第4章 滾出黃家村！
李謹人生地不熟，抄著手隔岸觀火，發現這姑娘看著柔弱老實，卻是個伶牙俐齒的。
黃小萃回馬車裏取了婚書來。
兩份婚書在晨陽的映照下分外紅豔奪目。
“我和李公子的婚事是我娘替我定下的，諸位若是不信，怕是也問不到了。”黃小萃又言，“昨日我和李公子已經在我幹娘家完婚，我娘待幹娘如親妹，若非我娘的意思，幹娘怎會替我們操持婚事。”
“孟氏一個外人，怎能私嫁我黃家女兒！”
黃小萃看了看他們，直言：“你們是我娘的親人，可這麽多年來，你們除了找我娘要錢要田之外，可有幫過她什麽忙？”
黃家人相互看看，這多親族在，竟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
“我娘在州府忙生意，是我幹娘在旁相助，我在鄉下有什麽病痛，我娘若脫不開身，也是我幹娘回來照顧我。”黃小萃神色認真，補話，“我娘說過，幹娘也是我的娘，為什麽不能替我操持婚事？”
黃大勇眼見沒法再和林家結親，隻能退一步保住他們的宅子，他招手罵道：“你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也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今日就從黃家村滾出去！”
旁人附和：“對，既然你嫁了人，就不再是我黃家的人，趕緊滾出黃家村！”
“沒錯，滾出黃家村！”
人聲此起彼伏。
李謹冷笑了聲，負手言道：“我自願入贅黃家，我娘子還是黃家的人，你們要她去哪兒？”
“什麽？入贅？！”
“你一個好好的小夥子，怎能自輕自賤，給別人當上門女婿！”
“就是，年紀輕輕，模樣也不錯，怎就滿腦子想著吃軟飯！”
黃家族人對著李謹一頓指指點點。
李謹莫名其妙，冷笑了聲，“人各有誌，我牙不好，吃不得太硬的東西，樂意入贅黃家怎麽了？”
林家長輩忍無可忍，拂袖憤然道：“你們黃家欺人太甚，我林家乃書香世家，你們不要臉，我們卻是要臉的，如今竟鬧出這麽大的笑話，我看往後咱們不必再往來！”
這可嚇壞了黃家的人，林家不帶走黃小萃，他們就沒法得到大宅和錢財，前功盡棄啊！
而且林家還和程縣令有交情，他們得罪不起。
林家人一招手，帶走了迎親的隊伍。
黃家人都向林黃氏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黃氏追出一段路，好話說盡，還是沒能讓婆家人消氣。
當初她靠著大姐嫁進林家，如今大姐不在了，人走茶涼，她本想把小萃嫁給文虎，讓林家得個媳婦再分得些陪嫁錢，林家自會念她的好。
如今鬧成這樣，往後她在婆家怎麽抬得起頭！
林黃氏頓時大怒，盯著黃小萃罵道：“黃小萃，我把醜話說在前頭，你一個孤女敢這樣逼我們，可是會吃大苦頭的！”
黃小萃泰然自若，“我也將話說在前頭，我已經成家，不再是什麽孤女，諸位要是願意息事寧人，大家便相安無事，若還想打什麽主意，我也奉陪到底！”
黃家的人議論紛紛，都盼著黃大勇和林黃氏能給個主意。
黃大勇攥緊了拳頭，憤恨又無奈。林黃氏一臉怒色，卻默不作聲。
林家人走了，黃小萃也不想再與他們糾纏，頷首，“我和相公先回家了，各位請自便。”
圍在兩旁看熱鬧的是鄉親們，與她無冤無仇，不會幫著黃家人阻攔她，等她和李謹過來，他們就往兩邊讓了路。
黃家大宅外，十來個家丁排成人牆擋在宅子外頭。
黃小萃見了就知是黃大勇他們來鬧過，得知她人不在就想搶宅子。
多虧這些家丁忠心護主，才沒讓那群白眼狼糟蹋她的家。
他們彎腰拱手，喚她：“小姐。”
佩佩跑到黃小萃跟前，“小姐總算回來了，咱們這兒人手不多，再晚一些，隻怕他們得衝進來搶！”
黃小萃拿出錢袋交給佩佩，讓佩佩把銀子分給大家，作為獎賞。
她娘怕親族成日打銀子的主意，也怕被賊人惦記，沒在老宅裏放太多銀錢。這兒的開銷都是她娘每月派人從州府送來。
黃小萃深知她手頭的錢也不多了，但該賞的還得賞，越是緊要關頭，越要凝聚人心。
家丁們領了賞錢，連連作揖：“多謝小姐！”
黃小萃帶著李謹進了家門，見他在左顧右盼，眼神還略帶嫌棄，她邊走邊說：“這個宅子是我娘剛回鄉時建的，有些年頭，回頭手頭寬裕了我再找人修繕。”
李謹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其實舊是舊了些，好歹是個幾進幾出的大院落，比起上京城的世家豪門是寒磣，但在麓陽這等邊陲之地卻不多見。
佩佩輕扶著黃小萃，皺眉問：“小姐不是去找蘇公子了嗎，怎麽新姑爺不是蘇公子呢？”
“以後沒有什麽蘇公子，隻有這個姑爺。”黃小萃壓低了聲音。
她們說得小聲，但周圍安靜，李謹還是聽見了一些，尤其捕捉到了“蘇公子”三個字。
黃小萃讓人帶李謹去房裏換身衣裳，順便熟悉府中。
宅子裏還有沒撤下的白幔白花，幾個小廝正在忙活。
人少，做得自然也慢。
其實人少未必是壞事，如今家中艱難，仆人當然得寧缺毋濫，隻是地方大，事物繁雜，下人忙不過來，許多事都需要她搭把手。
黃小萃帶著佩佩去了趟廚房，他們不知道她中午會回來，廚房沒有準備午飯，她來幫幫忙，也能做得快些。
黃小萃捋起衣袖切菜，切完菜又去蒸籠裏端糕點出來，指尖燙得難受就捏了捏耳垂。
佩佩在一旁幫著擺放碗碟。
主仆二人在夥房裏忙來忙去，李謹站在外頭都看見了，看黃小萃做起這些來十分嫻熟，仿佛從前沒少幹。
當這兒的主子還得幹下人的活？
李謹抄起手，鎖著眉，誠然不想。
他先行一步回到廳堂，等她們端著飯菜進來時，他就站在廳堂門口，靠著門欄看著外頭。
“姑爺，吃飯了。”
李謹轉過身來，主仆二人都不約而同地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