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傷風敗俗
李謹瞥了瞥她，神色冷漠，“我隻是家道中落，既窮又嫌賺錢辛苦，才想圖個便宜。”他目視前方，壓低了聲音，“大丈夫永不入贅，除非包吃包住！”
他還真實誠。
她圖他的這個人，他圖她的錢，各取所需，這場交易正好。
李謹仍皺著眉頭，追問：“你是黃家小姐嗎？”
黃小萃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也許是怕她賴賬。
“放心，我答應給你的一定會給。”黃小萃神色認真，言道，“過幾年我這兒的困境解了，你若不想留，我也會給你一筆銀子，還你自由。”
李謹淡淡應了句：“一言為定！”
什麽都是假的，洞房花燭夜自然也是假的，屋子裏除了床之外，還有一張坐榻，幹娘已經鋪好，方便讓他們各睡各的。
李謹選擇了床，黃小萃就在坐榻上湊合了一宿。
清晨，黃小萃辭別幹娘，帶著李謹回村裏。
一輛青棚小馬車，篷布上破了好些洞，車廂還狹窄，隻坐得下兩個人。要不是黃小萃人痩，李謹都嫌擠得慌。
他難以置信，“你們黃家當真落魄到了這等地步？”
黃小萃點了下頭，“我娘走得突然，一下子生出許多變故。”
“你一個小妮子，急著把自己嫁出去，難道是想重振家業？”
黃小萃看著他，不假思索：“當然，那是我娘十年的心血！”
李謹眸中掠過一抹驚色，那該是多大一個爛攤子，她收拾得過來麽？
可這與他何幹？他隻需做自己該做的事。
李謹的神色恢複平靜。
“那個死丫頭竟然敢逃婚，看我不把她抓回來，扒了她的皮！”
黃小萃聽得出，是她二姨林黃氏的聲音。
他們已經到了村口，前頭都是人，馬車過不去。
黃小萃走下馬車，瞧見堵在那兒的有林黃兩家的人，也有看熱鬧的鄉親。
人堆裏埋著一頂大紅花轎，格外顯眼。
有人瞧見她，喊了聲：“回來了，黃家姑娘回來了！”
他們齊刷刷轉頭，朝她投來目光，有人恨，有人怨，有人冷眼旁觀。
林黃氏第一個衝出人堆，咬牙切齒：“黃小萃，你竟敢逃婚，把我們黃家的臉都丟盡了！”
黃小萃停下腳步，站得端正坦然。
第二個衝出來的是她三舅黃大勇，村裏有名的潑皮無賴。
黃大勇奪過一個鄉親手裏的鐵鍬，舉起來惡狠狠地道：“你個死丫頭，再敢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喜婆出來勸道：“算了，姑娘回來就好，趕緊帶姑娘梳妝打扮上花轎吧，別誤了良辰。”
黃小萃神色平和，不緊不慢地開口：“我沒有逃婚，娘早就給我定了親事，我這次出去是去成親的，現在我已是有夫之婦，怎能上林家的花轎。”
話音一落，村口一片嘩然。
議論得最大聲的是來接親的林家人。
黃小萃嫁不嫁都是黃夫人的閨女，不會虧待姓黃的人，可要是嫁了外人，那黃家的錢財就和他們林府沒什麽瓜葛了。
林黃氏大驚失色，“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黃小萃回頭喚道：“相公，來見見姨母和親戚們。”
眾人又朝馬車看過去，隻見馬車簾子晃了兩下，從中走出個溫潤如玉的公子來。
李謹麵無表情，緩步走到黃小萃身邊站定。
“謔，真有男人！”
“這人，不是蘇家少爺吧？”
“別說，他和黃家姑娘真般配誒！”
鄉親們議論得越發起勁。
黃大勇氣急敗壞，“不知廉恥，這兩個狗男女就該被亂棍打死！”
林黃氏看見婆家人都變了臉色，她臉上也掛不住，隻是她比五大三粗的弟弟多點腦子，抄著手譏誚：“你該不會是隨便買個男人回來，忽悠我們的吧？”
黃小萃答：“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林黃氏冷笑一聲，轉而問李謹，“說吧，黃小萃給了你多少銀子？”
“你一個長輩，說話真難聽，什麽銀子不銀子的，你看不起誰？！”李謹瞥了瞥林黃氏，手背到了身後，握得緊緊的，沒讓銀子掉出去。
銀子是黃小萃下車前給的，讓他記得改口，這是改口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可要改這個口遠沒有他想象的輕鬆。
李謹緊抿了抿唇，半晌後才喊出口：“娘……娘子，他們真是你的親人？”
黃小萃沉默著點了點頭。
林黃氏仍狐疑地瞧著他們，“你娘幾時給你定過親事，我怎麽不知道？”
黃大勇火冒三丈，拿著鐵鍬直往地上杵，“別跟她廢話，她要是不回來，咱們拿了宅子還能放她一馬，如今她做了傷風敗俗的事還敢招搖，我這就上縣城找族長回來，將這對狗男女拉去沉塘！”
黃小萃鎮定自若地道：“舅舅，我沒有私定終身，談不上傷風敗俗。”
林家的一個婦人捶胸頓足地喊：“天老爺誒！你明明和我家文虎定了親事，結果逃婚不說，如今把野男人都領回家來了，還不叫傷風敗俗？”
另一個林家人道：“就是！你們黃家也是麓陽大戶，黃姑娘你一直待在鄉下，沒讀過書也罷，難道連禮義廉恥都不知嗎？”
“婚姻大事得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可我黃小萃沒有父親，如今娘也去了，誰和你們林家定的親，你們就找誰要女兒去，與我何幹？”
林黃氏氣不打一處來，“你個小丫頭片子真會狡辯，你娘是死了，可我是你的親姨母，做不得你的主？你背著我們與別人成親，你還有理了？”
黃小萃目光一轉，淡然看著林黃氏，“姨母，你已是林家的人，如今還以黃家長輩的身份左右我的婚事，將夫家置於何地？你這麽做就有道理？”
“你！”
黃大勇厲聲道：“我還是黃家的人！怎麽，我這個當舅舅的差人給你說門親事，也是做了惡事？”
“舅舅，我還稱你一聲舅舅，是看在您姓黃的份上。”黃小萃目視前方，慢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年你求著娘給你還賭債時，曾當著她的麵立過誓，說隻要幫你這一次，你再也不會登這個門，讓她就當沒你這個兄弟。”
“黃小萃，反了你了！”黃大勇惱羞成怒。
黃小萃不卑不亢，“你連黃家大宅的門都不能進，又憑什麽做它少主子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