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美人計

司燭黎不會殺她,祝靈昭覺得她要對自己有一點點自信。

所以祝靈昭依舊看著麵前的男人,那並不是排斥和防備。

“司燭黎,我今天想了很久,我為什麽會不高興。”祝靈昭細聲細氣地說道,“原因有很多。但是當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那個最大的原因。”

“因為我猜到這些可能是你做的,但卻不想承認。”

祝靈昭輕輕柔柔地說著,就像是把一顆心**裸地剖出來給司燭黎看。

“我想為你開脫。所以調查線索也有點心不在焉,甚至對即將到來的真相有些逃避,覺得不如就這樣聽你們的,什麽也不知道就好了。”

“反正你們也都想把我拎出去。”

“但我還是想知道,想了解你,想弄清楚你為什麽這麽做。”

“這世上有很多壞人,哪怕罪惡滔天,我也從不像管他們的閑事。但是,司燭黎,如果這個人是你的話,我就忽然有點難過。”

祝靈昭看著司燭黎,她小小的影子倒映在男人金色的瞳孔裏。

“司燭黎,我隻想管你的事。”

司燭黎的神情空白了一瞬。閣樓中肆虐的殺氣猛地停滯了。

祝靈昭將手撐在男人的腿上,湊得更近了,她溫暖而又馨香的呼吸幾乎撲在司燭黎的臉上。

“你說這是為什麽呢,司燭黎?”她問。輕咬的尾音像貓兒一樣又嬌又繞。

司燭黎深深地看著她。

月光落進閣樓裏,少女的眉間就像是雪一樣素白,烏發宛如海藻般披散,單薄裏衣下的曲線妙曼,那纖細的脖頸仿佛天鵝般窈窕。

她靠得如此之近,神情認真,那張稚嫩的臉龐上混雜著認真,就好像柔軟可愛的小動物,在忽然之間褪去了毛茸茸的外殼,變成了迷夢裏將人拉入深海的海妖。

月色仿佛化作白沙上的珍珠在她皮膚上滾動。

司燭黎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忽然變得有些咬牙切齒,捏住了祝靈昭小巧的下巴:“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什麽?”祝靈昭可可愛愛地歪頭。

“你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麽樣,是不是?”司燭黎說道,聲音低沉而又冰冷。

祝靈昭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她隻是帶著一點明知自己會得到偏愛的驕縱說道:“那你會告訴我嗎?”

司燭黎冷冷地看著她。

堂堂魔尊什麽沒有見過,會因為這點小把戲而動搖嗎?

更何況,這樣的美人計還來自於一個稚嫩而又笨拙的小丫頭。她就像是什麽都不懂,然後揮舞著自己美貌做成的利劍肆意妄為。

讓人忍不住想要給她一個教訓。

教她下回再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

司燭黎捏著她下巴的手緊了又緊,妄圖用刀鋒般冷酷的目光逼她退卻。

但祝靈昭直直看著他,明亮的眼睛裏像是裝著星星。

四周的場景愈發扭曲,冰冷的殺氣像是要爆發——然後散一點,再散一點,再散一點……

祝靈昭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司燭黎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壓製著什麽。

等再睜開眼時,男人已經冷靜下來,他鬆開手,目光滑過少女下巴上的紅痕,又看向少女的眼睛。

“不管你信不信,昭昭,他們的死,是咎由自取。”

“我信!”祝靈昭連忙點頭。

不過“咎由自取”,卻讓祝靈昭犯了難。

“所以,這個桃花蠱的確是你下的嗎?”小魅魔開始順著杆子往上爬。

司燭黎略微詫異:“桃花蠱?”

祝靈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嗯,這是空鏡大師取的名字,她說這是一種種在精神上的蠱蟲。”

司燭黎挑起眉,若有所思:“蠱?倒也貼切。”

見他算是變相承認,祝靈昭不由得苦了臉:“所以我身上也被下蠱了嗎?”

在空鏡說出蠱的時候,祝靈昭心裏便有所明悟。

溥雲深和司燭黎都說過類似的話,越是靠近司燭黎,就越是會被汙染。

如果把司燭黎當成桃花蠱的大型源頭,那沾染最深的祝靈昭首當其衝,難逃一劫。

也怪不得司燭黎能把她的頭發變成樹枝。

換句話說,祝靈昭說不定已經是一個特大號的蠱蟲培養皿了,隨便剪點她的頭發,都能變成蠱蟲的傳染源。

而蠱蟲發作的點,祝靈昭隻能想到,是司燭黎曾經提到過的“信徒”。

可是,別人都是信xx得永生。

到了司燭黎這裏是,信魔尊贈送死亡套餐?

這種奇葩的信仰誰會信啊!

祝靈昭露出了小貓咪困惑的眼神。

司燭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祝靈昭想起司燭黎曾說過的話,又覺得按照他所說,做他的信徒不一定會死,隻是會……被他取走代價?

“難道那些人都曾向你乞求過什麽嗎?”祝靈昭好奇地問。

怎麽突然感覺司燭黎變成故事裏與人做交易的惡魔了?

司燭黎不置可否:“他們既然有所求,就該付出些什麽,不對嗎?”

這倒也對。

但是。

祝靈昭苦惱地想了一會兒:“可是付出和得到對等嗎?”

司燭黎露出冷笑。

好吧,看魔尊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不對等。

“他們在得到的時候,知道自己會付出什麽嗎?”祝靈昭問。

司燭黎繼續冷笑。

祝靈昭小心翼翼道:“你覺不覺得,在交易時隱瞞合同,或者合同條款不清晰,是非常非常不道德的?至少要先讓對方知道吧?”

其實是違法的。

但是聖荒大陸沒有這條法律。祝靈昭隻能用兩個“非常”來委婉地表達自己的不讚同。

實際上也並不委婉。

司燭黎眼尾妖異的緋紅上浮現出殺意:“那他們在做這些時,又有問過我嗎?”

祝靈昭微微一愣。

司燭黎冷冷地“嗬”了一聲,他望見少女臉上懵懂的表情,按住少女單薄的肩膀,將她猛地推到在**,欺身壓下。

男人子夜般漆黑的長發滑落下來,像是遮擋住月光,在兩人之間隔出一方小小的空間。

祝靈昭輕呼一聲,正對上那雙在黑暗中如同流動的岩漿般明亮的金眸,莫名噤了聲。

“昭昭。”司燭黎低下頭來,他的唇幾乎擦著祝靈昭的耳邊,滾燙的氣息令她下意識地抖了抖。

但男人的力氣極大,高大的身形整個籠罩了她,仿佛一座無法撼動的重山,將她壓在柔軟的床鋪裏動彈不得。

“你還太小。這世間並非都像你想象的那樣,更多時候,是互相傾軋,弱肉強食,喰骨噬肉。”

“隻要為了自己,做什麽都行。沒有人會在意那麽多。”

“他們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司燭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那雙金眸中翻滾著滔天的暗潮。

“就如同現在,我可以對你做任何事,無需過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