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攤牌

祝靈昭抬起眼,就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坐在她的床邊。

還不等祝靈昭說什麽,男人就輕輕捏了捏她濕漉漉的發尾,皺起眉:“沐浴之後,為何不把頭發擦幹?”

魔尊大人不讚同的目光出現了!

“好叭。”祝靈昭隻得從自己剛捂熱的被子裏鑽出來,坐在男人麵前。

司燭黎撫了撫她的腦袋,一股熱氣從頭皮湧到發梢,祝靈昭的頭發一秒變幹。

術法真是太方便了。

祝靈昭呼了口氣,高興地撩了撩自己幹爽的頭發。

這個術法其實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需要極其細微的操作,如果不像魔尊大人這般控製得當,就會有一種拿雨刷器狠狠刮過頭皮的感覺。

祝靈昭自己用了幾次,用不好還不如等頭發自然晾幹。

“司燭黎,你為什麽來了?有什麽事嗎?”祝靈昭問。

她這話說得不中聽。

司燭黎用那雙金眸冷冷地看著她:“我無事便不能來嗎?”

“沒有沒有。”祝靈昭連忙親親蜜蜜地拉住男人寬大的袖子,假裝自己剛才的問話不存在。

不過司燭黎卻沒那麽好糊弄,他看了祝靈昭一會兒,俊朗的眉峰慢慢皺起。

“你心情不好?”他問。

祝靈昭對魔尊大人的敏銳略有些驚訝。

雖然一直不滿意大家都說她是個小騙子,但祝靈昭的確認為自己的演技蠻好的。

她覺得自己掩飾得天衣無縫,也不知道司燭黎是怎麽看出來的。

“也不算是。”祝靈昭卷了卷自己的發尾,咕噥道,“隻是有點……沒那麽高興。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司燭黎不動聲色地看著少女。

他沒說,這隻是一種感覺。就像是平日裏明媚活潑的小太陽,突然之間光芒黯淡了下來。

但是祝靈昭很少會這樣。

即使是最初,那隻髒兮兮受了傷的小黑貓,也是充滿了活力和韌性的。

而今晚的少女,卻像是有些疲憊般,精致的眉間像是落了細雪。

“怎麽了?”司燭黎問出聲的時候帶了些許冷冽的殺氣。

也不知是誰竟敢惹得他的小貓妖不開心。

祝靈昭蔥白的手指繞著發尾,不說話,頭頂上那並不存在的小貓耳朵都仿佛蔫噠噠地趴了下去。

其實,從發現小廝去世後,她的情緒就一直有點提不起來。

祝靈昭也摸不清自己的心緒,隻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是對無辜之人妄死的憐憫嗎?

還是見不得即將到來的血腥與動**?

又或者是身處迷霧之中的困惑?

見祝靈昭不說,司燭黎有些不悅地抿起唇。

要不然還是命令小貓妖回宮比較好?待在外麵,不是一樣不開心?

司燭黎默默想道。

閣樓中寂靜了下來,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床邊,淡淡地在黑暗中勾勒出男人的輪廓。

司燭黎在這股惱人的沉默中越想越氣。

在他即將離去時,祝靈昭卻好似有所感應般,一把抓住了司燭黎。

不是他的袖子,而是手。

少女纖細嫩白的手指輕輕拉住男人的大手,猶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細膩溫暖。

司燭黎微不可查地一頓。

不等他說什麽,祝靈昭抬起頭來,認真地注視著他。

“司燭黎,你讓我給杜漸升的那個樹枝究竟是什麽?”

司燭黎那雙妖冶的金眸掃視過來,冷而鋒利。

“你無需多管。”他冷聲說道。

但祝靈昭並不退縮,她鼓起勇氣向前湊近,一邊繼續抓著男人的手,像是不讓他逃跑似的。

“我一直在想,但怎麽都想不明白。”祝靈昭說道,“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你們都瞞著我,和我說些似是而非的謎語。”

“一邊說與我無關,讓我不聽、不看、不管,一邊卻又好像什麽都與我有關。”

然後。

祝靈昭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誤區。

她為什麽要聽他們的安排呢?

她的確是一隻弱小的魅魔……或者小變形怪。隨便是什麽,但總之很弱。

這些人隨便一根指頭都能戳爆她的小貓腦袋。

偽裝、示弱、聽人勸,是弱者必備的生存法寶。

祝靈昭是弱者,所以她在大多數時候都很能聽勸。

她也知道,任何人都是不可信不可依賴的,無論是溥雲深,還是司燭黎,都沒有義務幫助她、保護她、為她解答疑惑。

所以祝靈昭也從來不會強求。

這是一種分寸感和距離感,小魅魔看似大大咧咧,和誰都能親親蜜蜜的,但內心裏她一直保守著這種餘地。

但是祝靈昭覺得,自己穿越以來,也一直有在變強。而且她好像有什麽特殊身份。

那既然她都這麽特殊了,為什麽不能更加特殊一點呢?

她不想聽這些人說謎語了。

祝靈昭有點生氣。所以她決定,從現在開始,她隻做她想做的事情。

比如——

祝靈昭直視著司燭黎那雙非人感強烈的金眸,直直問了出來。

“司燭黎,就在我給了杜漸升樹枝之後,有很多人死了,是你做的嗎?”

司燭黎的瞳孔驟縮。

祝靈昭觀察著他的神情:“所以,是你。”

恐怖的殺氣在閣樓中膨脹,極其冰冷的氣息仿佛暴風雪般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就好像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那股許久不見的禪香味再次蔓延上來,順著祝靈昭的指尖往上攀爬。

四周像是微微扭曲了,畢竟這隻是一個構築在夢裏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