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學習差也能免費讀書
公務員麵試結束後，天氣越來越熱，到了八月中旬的時候，氣溫甚至接近了四十度。
氣溫一高來政務中心辦業務的人就比其他時候少了不少，最熱的那幾天袁小魚在窗口連人都看不到，根本就沒人冒著酷熱過來辦業務，因為窗口有規定袁小魚又不能玩手機，所以她隻能對著大廳的門口望眼欲穿，就想著趕快來個人讓她不那麽無聊。
從周一等到周四下午，袁小魚都以為這周就要這麽過去的時候，終於有兩個人出現在了袁小魚的麵前。
那是一對長得比較像的姐妹，姐妹倆都是十七歲左右的樣子，兩個人穿著的衣服都有些舊，皮膚也都是曬得黑黑的，看起來就是那種很樸素的農村家庭的孩子。
袁小魚對於這種看起來比較老實淳樸的農村孩子很有好感，所以看到兩姐妹局促地站在她窗口的時候，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道：“怎麽了？你們是要辦理什麽業務，或者谘詢什麽問題嗎？”
“就是，我們想去打工，聽說你們這裏可以介紹工作，”看起來像是姐姐的那個女孩對著袁小魚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們這裏能介紹嗎？”
“能啊，職業介紹嘛，”袁小魚立刻拿了一張《求職登記表》放在姐姐的麵前，笑眯眯地問道：“先填表吧，然後給我你的身份證原件和複印件，《就業失業登記證》，學曆證書和職業資格證書，一寸照片。”
“對了，”袁小魚頓了頓說道：“你們想要從事什麽工作啊？有什麽特長沒有啊，要是沒有的話，要不要先參加一個職業培訓啊，免費的呢。”
說著，袁小魚就打印了一張近期就業局培訓項目，熱情給姐姐介紹，“你看麵點、廚師、美容都很適合女孩子呢，啊，要是你們對汽修或者健身，育嬰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報名，不過每人每年都隻能培訓一項哦。”
“按照報名先後順序進行排班教學，不過......”袁小魚指著紙上的須知說道：“你要是建檔立卡貧困戶的話，可以優先培訓，我們這個職業技能培訓是免書本費，免培訓費，免費推薦就業的，要是建檔立卡貧困戶的話，我們還免三餐費和免住宿費的。
袁小魚說完後就等著姐妹兩人的選擇，結果等了半天姐妹兩人都沒有說話，袁小魚還以為她們沒有帶證件，於是揮了揮手說道：“是沒帶證件還是想要考慮一下啊，沒事的，你們明天過來辦也行，我們這個是即時辦理的，隨時都可以過來辦的，沒有關係的。”
“有身份證，”姐姐從口袋裏拿出身份證遞給袁小魚，說道：“但是我們沒有學曆證明，也不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就找個一般的工作行嗎？”
“初中應該畢業了吧，蔣招娣？蔣盼娣？2003年？2004年？”袁小魚看了一眼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驚訝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孩，她在窗口這麽久，學曆比初中更低的人也見了很多的，但是那都是年齡比較大的人了，基本都是六零後、七零後或者少量八零後，九零後都很少見到更別說根本零零後了。
而且，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叫蔣招娣和蔣盼娣這種名字，簡直是......袁小魚看著兩張身份證上的名字就覺得牙齒疼，她以為這種富有特殊意義的名字早就被丟進垃圾堆了，沒有想到居然有人還給自己女兒起這種名字。
重男輕女到瘋魔了，袁小魚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該怎麽評價姐妹兩人的父母。
給自己兩個女兒取這種名字就算了，還讓兩人出來打工，一個2004年的才15歲，一個2003年但是年末出生的，也還沒有滿16歲，根本就沒有達到勞動年限。
袁小魚把兩張身份證退給蔣招娣，努力控製自己的表情，用最和緩的聲音問道：“你們都還沒有滿16周歲，未滿16周歲的那是童工，任何單位都不能招收童工的。“
“可是，我們有個男同學和我差不多大也參加工作了啊，”蔣盼娣疑惑地問道：“他拿了好久的工資呢。”
“啊？”袁小魚一聽，連忙拿出記事本和筆，問道：“沒滿16周歲嗎？在哪個地方打工啊？”
蔣盼娣想了想，說道：“好像是體工隊吧，他去練舉重去了。”
“運動員啊，”袁小魚放下筆，鬆了一口氣，“運動員不一樣，按照2002年12月1日起施行《禁止使用童工規定》隻有文藝、體育單位才能招不滿16周歲的專業文藝工作者、運動員，這還要經過父母或者監護人的允許。”
“但是你們去參加工作就是妥妥的童工了，”袁小魚把《求職登記表》也拿了回來，然後勸說兩姐妹道：“你們好好讀書，把初中念完，念完之後能考上高中就好好學習考大學，考不上高中去念個職業學校學門手藝也行，畢業了以後在來姐姐這裏求職。”
“我已經初中畢業了，但是我媽說讀書沒用啊，”蔣招娣抿了抿嘴說道：“我媽說女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以後嫁個有錢男人就會幸福一輩子，讀那麽多書有屁用，那些研究生、博士生的女人，嫁都嫁不出去。”
“胡說八道，女人生下來又不是以嫁人為人生目標的，”袁小魚聽到這話血壓飆升，氣得笑了起來，“按你媽媽的說法，那些未婚的女政治家，女科學家，女將軍都過得不好了啊，他們都沒有嫁給有錢男人。”
“還有，有錢男人也不是傻的啊，他們找對象也要看對方的條件啊，”袁小魚搖了搖頭說道：“優秀的男人也喜歡優秀的女人，他們擇偶也有標準的啊，又不是隨便一個人想嫁就能嫁的。”
“可是我家裏還有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弟弟，我媽說家裏供不起三個人讀書了，”蔣招娣有些想逃避這個話題。
蔣招娣知道袁小魚說得對，但是她沒有辦法改變母親的想法，因為她媽從小就喜歡弟弟，隻要弟弟和她們姐妹發生爭執的話，她媽就會站在弟弟那一邊，之前她媽還說過她們姐妹都是賤命，十條命都抵不上弟弟一條命。
蔣招娣想讀書，想像其他同學一樣能夠好好學習，但是他媽一天到晚就讓她帶著妹妹做家務，她連讀書的時間都沒有，成績也是差得一塌糊塗，所以她媽讓她不要讀書的時候，她也答應了，反正成績也不好，讀不讀也就無所謂了。
至於妹妹蔣盼娣嘛，她的成績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早就不想念書了，所以她聽見穆青這樣說也同意了不讀書了，畢竟她覺得自己腦子不怎麽聰明，讀書也讀不出什麽名堂來。
蔣招娣把她和妹妹的想法和袁小魚說了，她本來以為袁小魚會理解她們，但是袁小魚卻給出了一句令她感到意外的話，“你們還是應該讀書，哪怕成績差，也要讀書的，不聰明才更要讀書。”
“什麽？”蔣招娣瞪大了眼睛。
這個話不對啊？她們就是因為不聰明才不讀書的，但是袁小魚這話是什麽意思啊？該不會袁小魚以為她們是那種比較優秀的學生，能夠考得上大學那種學生，不讀書可惜了。
“我沒有聽錯你們的意思，你們就是讀書也讀不懂，覺得自己不怎麽聰明，所以才想著放棄，”袁小魚拿了些打印紙放進打印機裏，並在電腦上點擊打印。
“是啊，我們反正也不會讀書，放棄也沒什麽關係吧？”蔣盼娣依舊一頭霧水，她不明白袁小魚是什麽意思。
“人不聰明才要多讀書啊，不然出去打工都要被人騙了，多讀書，多學一點東西，出去打工才能快速學會怎麽操作機器，”袁小魚取出打印機吐出來的幾張紙，放在蔣招娣麵前，“我窗口的業務不適合你們，這項業務才是適合你們的。”
蔣招娣拿起那幾張紙，不禁有些傻眼：“教育惠民政策宣傳明白卡？學前教育階段？義務教育階段？”
為什麽給她這個啊？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初中畢業生了，不是學前兒童也不需要再來一次義務教育了。
袁小魚看出了蔣招娣的疑問，用手做了一個翻動的動作，“下一頁，看高中教育階段和中職教育階段。”
“下一頁啊，”蔣招娣拿起第二張紙，看了起來。
“國家免學費都是沒有名額的，高中教育階段是農村戶籍的貧困家庭、低保、特困救助學生、家庭經濟困難的殘疾學生不要錢讀書，中職教育階段不分戶籍，不分城鄉都免費，”袁小魚解釋道：“國家供你讀書，不要你媽的錢。”
“除了免學費，國家還有助學金，每年也會補貼，從1500元-2500元，”袁小魚讓蔣招娣看第三頁，“高校教育階段和高職階段看到沒有，國家獎學金、國家勵誌獎學金、國家助學金、大學生新生入學資助、生源地信用貸款、勤工助學、綠色通道。”
袁小魚用簽字筆虛點著紙張的最下麵，說道：“看最後，脫貧攻堅學生資助，專門給建檔立卡貧困戶的學生準備的。”
說完，袁小魚對著蔣招娣抬了抬下巴說道：“怎樣？這些都不需要你媽花錢，你想不想繼續讀書？”
“我想，”蔣招娣說出自己的想法後，覺得自己輕鬆了很多。
她雖然和其他人都說自己不聰明讀不讀書無所謂，但是她也知道多讀書，學曆高一些還是好一些的。
就像她大姐蔣來娣，年齡應該和袁小魚差不多大，但是一個初中沒畢業就輟學打工，早早嫁人，現在就帶著兩個孩子在鄉下生活，臉已經蒼老得不像樣子了。
而袁小魚看起來很年輕，人看起來也聰明，懂的事情也很多，隨隨便便就能說出那麽多政策，一點都不像她大姐，連微信都隻會發語言不會打字。
“中考誌願已經報過了，你沒考上高中的話，隻能報中職了，”袁小魚想了想說道：“我前幾天聽教育局窗口的胡金溪說高中階段學校第三次招生工作結束了，不過招生計劃還有餘額的中等職業教育學校馬上就要進行征集誌願錄取工作，你應該還有機會。”
袁小魚看著蔣招娣問道：“你參加中考了吧？分數如何？”
蔣招娣想了想，說道：“參加了，分數應該還可以吧，按照去年的分數線來看，我上個中職還是沒有問題的。”
袁小魚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給蔣招娣指方向，“你順著這個路一直走，然後左拐就能看到教育局的窗口了，你去和他們說你想報名中職院校，請他們告訴你怎麽報名。”
“能讀書就不要放棄，”袁小魚鼓勵蔣招娣道：“好好讀書，以後畢業了再過來找我，”說完，袁小魚對沒有說話的蔣盼娣笑了笑，“妹妹也要好好讀書啊，爭取考上高中，到時候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
等蔣招娣和蔣盼娣走了之後，袁小魚隻覺得嗓子冒煙，連忙抓起水杯灌了幾大口，旁邊的付樂章看她喝水，忍不住開口道：“小魚啊，你直接和她們說辦不了就行了吧，說這麽多，你嗓子又不舒服了吧？”
“是不舒服，總覺得嗓子卡著東西，”袁小魚清了清嗓子，“我前幾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得了慢性咽炎了，還問我是不是老師得了職業病。”
“你不是老師說得也沒比老師少，”付樂章搖搖頭，說道：“你給辦事的人說我們本部門的法律法規就算了，你搶教育局的工作做什麽啊，那些勸學的政策你讓教育局的說啊，你都說完了，人家都沒有什麽發揮的餘地了。”
袁小魚笑了兩聲，“我這不是看那兩個姑娘什麽都不懂，才想和她們說一下，免得她們小小年紀就走了彎路啊。”
“16歲周歲都沒到，兩個未成年，家裏還重男輕女，再不讀書，以後怎麽辦啊？”袁小魚歎了一口氣，“現在招工人進廠都要初中學曆以上了，好點的工廠都要中專和大專了，她們又是女生，賣力氣都不行，我隻能建議她們多讀書了唄。”
“可是農村和城裏麵不一樣，”付樂章歎了一口氣，他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所以很清楚農村都想要生兒子，直到現在很多農村的人都認為生了兒子才能夠養老，女兒遲早都是都是別人家的人，沒有必要供女兒讀書。
那些人養個女兒無非就是想讓家裏有個勞動力，等嫁出去還能有一筆彩禮能補貼兒子，所以他不怎麽看好袁小魚讓那兩個女孩子去讀書，因為她們的父母並不支持。
不過，就算那樣袁小魚的心也是好的，付樂章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希望她們能了解你的苦心。”
袁小魚正想問付樂章什麽意思的時候，付樂章突然岔開話題問道：“小魚，你法考的時間要到了吧？“
袁小魚隻能點了點頭，回答道：“嗯，在這個月的月底和下月初，”說完，袁小魚頓了頓，問道：“付科長，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準備請公休啊，”付樂章看著手機上的日曆說道：“等你考完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