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戲精老太太駕到

“所以,還是隻能去法院起訴嗎?”韓宇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次,袁小魚隻能再一次給了他同樣的回答。

這時窗口又來了其他人的辦事人,韓宇隻能拿回資料,接過袁小魚手中的《不予受理通知書》走了。

袁小魚看著韓宇的佝僂著的背影好心情瞬間沒有了。中午她和黃洋洋分享奶茶和蛋糕的時候也悶悶不樂,一旁的黃洋洋察覺到了她情緒不對,就問道:“你怎麽了,不是早上還說心情好嗎?怎麽現在苦著臉,莫非是和那位吵架了?”

“沒有,”袁小魚放下叉子,有些猶豫地說道:“就是今天遇到點事,你還記得當時幫我搬你的那兩個男生部,其中一個......”

袁小魚就把李琦的事情和黃洋洋說了一遍,然後又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看他受傷的事情還有的扯啊,但是我隻能讓他們去找法援,其他的我也幫不上忙啊。”

黃洋洋想了想說道:“我倒是能請我同事幫忙調解一下,但是調解也隻能是調解,也不能強製啊。”頓了頓黃洋洋繼續說道:“我看這個民事賠償還有的扯啊,但是你們真的不能給人家認定工傷嗎?”

袁小魚搖了搖頭,她在韓宇走了之後又在網上查了一下相關的案例,發現目前確實沒有辦法,隻能又歎了口氣說道:“李琦要是在學校安排的實習中受傷,還能看實習內容是不是符合工傷擴大範圍,但是他這個是雇傭關係啊。”

袁小魚舉了一個例子,“就比如已經退休的人,他去工作然後受傷,那他也是雇傭關係,所以也不能認定工傷,隻能和用人單位根據各自的過錯,承擔相應的責任。”

“就是,沒簽勞動合同也不是事實勞動關係的話就是雇傭關係了,①”黃洋喝了一口奶茶,總結道:“這雇傭關係和勞動關係差別也太大了點吧,這要是不清楚的人還真是容易弄錯啊。”

袁小魚點了點頭,她突然想起毛榮榮律師,要是她也像毛榮榮一樣了解法律法規,能給來窗口辦事的人多普及點法律法規的話,是不是又可以避免很多事情啊。

想到這裏她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對著正在往嘴裏塞軟糖的黃洋洋問道:“你說,我去參加司法考試怎麽樣?”

“啊?”黃洋洋停下嚼糖的動作,抬頭看著一本正經的袁小魚,發現她不是在開玩笑後,點了點頭含糊不清地說道:“挺好的,我們公安內部都鼓勵我們報考,這幾天正好在報名,參加的人可多了,你想考就考唄,不就是200元報名費啊,你又不是沒有工資。”

“不過,現在好像是改名叫做法律職業資格考試了,”黃洋洋咽下嘴裏的糖果,“你準備明年報名嗎?那先別急著買書,等我同事考過了,我直接問他們要吧,應該能要到的吧。”

“不用了,我早就買了,”袁小魚笑了笑,她自從上次帶著人去司法局窗口找法律援助後,就對法律有了興趣,直接買了一套法律職業資格考試的參考書,不過她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參加本年度的考試,因為她總覺得自己水平有限,沒有辦法考過。

但是現在嘛......袁小魚對著藍天白雲伸了一個懶腰,她決定試一試自己這段時間的複習效果,反正就像黃洋洋說的,她有工資,200元報名費她還是有的。

說幹就幹,袁小魚利用中午的時間,打開了報名的網頁,然後她在直接報名和C類放寬地區猶豫了一下後,還是上傳了自己的戶口簿。

萬一可以拿個C證呢,袁小魚樂觀地想到,A證是可以在全國範圍通用,但是她這個水平估計很難拿到A證,那麽拿個隻能在當地範圍內執證的C證也不錯啊,大不了以後繼續考,把C證換成A證就行了。

報完名後,袁小魚就美滋滋地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小會兒,等她下午上班的時候又回血複活了。

下午的時候,付樂章看袁小魚臉上又掛起笑容,知道她心情好轉了些,正想調侃袁小魚一句,但是無意間瞟到一個人後,臉色突然變青了。

“我的媽呀,這冉老太太怎麽又來了啊?”付樂章看著向他們窗口走過來的老太太,嚇得把手裏的杯子放下,直接拉起袁小魚的袖子,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拉著她就往外麵跑,一邊跑還一邊吼道:“快,快,站起來,跑。”

“什麽了,怎麽了?”袁小魚手裏還抓著筆就被付樂章拉到了市場監督局窗口的柱子後麵,她看著付樂章一臉緊張的樣子也開始緊張起來,要知道她自從到了窗口還沒有見到過付樂章這麽害怕的,就是上次政務大廳劫持人質付樂章都還比較冷靜,怎麽這次這麽慌張啊。

付樂章沒有回答袁小魚的問題,而是伸長了脖子偷偷看著自己的窗口,在看到老太太在他們窗口前坐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老太太不會放過我的。”

說完,他就給站在一旁的袁小魚和好奇圍觀過來的市場監管局的工作人員解釋了起來,原來這個冉老太是國企退休的職工,已經退休了20多年了,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十年前她突然開始說她老伴的退休金算錯了,逼著人社局退錢給她。

冉老太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接待的人並不是付樂章,而是早就退休的養老保險科老科長楊芸,所以付樂章也不知道當時怎麽處理的,反正後來他接待了一次冉老太後,這冉老太就纏著他不放了。

“她老伴退休二十一年,去世五年了,現在來說要我們當年把他的退休金算錯了,現在必須補給她,”付樂章揉了揉太陽穴,說道:“而且她非說當時給她老伴辦退休手續的是我,要我負起責任,但是我當時剛大學畢業,在外企工作都還沒有回來呢。”

付樂章歎了一口氣說道:“她一個退休老太太,我也不能發脾氣啊,所以我就打電話聯係了他們公司,想問問當年的財務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報給我們的時候,把工資算錯了,結果你們猜那時候財務是誰?”

袁小魚和其他圍觀的群眾搖了搖頭,付樂章歎了一口氣說道:“就是那個老太太啊,而且當時管理也不規範,那個單位的財務和出納都是她,她還振振有詞說自己什麽都管,特別清楚老頭的工資,所以我們給老頭的退休金就是算少了。”

“自己當財務,又當出納,還做證人,”袁小魚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挑了挑眉毛問道:“那你當時怎麽辦的啊?”

“還能怎麽辦啊,肯定是找當年的檔案啊,”付樂章攤手,他當年找了檔案看當時的處理結果,發現楊芸是按照辦理流程合法合規辦理的,所以就直接拿給冉老太看,結果冉老太不承認這個事情是楊芸辦的,非說是付樂章辦的要他退錢。

付樂章無奈之下,隻能請老科長楊芸出馬,又聯係了冉老太的子女,希望他們一起過來討論怎麽處理這個事情。

冉老太的子女都有非常好的工作,家庭也很富裕,他們其實是看不上父親那點退休金的,但是偏偏自己的母親非要這個錢,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隻能順從母親的要求。

可是順從歸順從,冉老太的子女也知道這個事情早就辦好了,也沒有什麽問題了,但是冉老太就是不聽任何人解釋,付樂章拿出證據來她也沒辦法說不是,於是她就改口說她記錯了,算錯的地方不是她說的那個地方,而是另外的地方算錯了。

付樂章沒辦法,隻能又請老科長楊芸幫忙把冉老太那些又算了一遍,然後又把結果給她解釋了一遍,但是好不容易讓冉老太回去了一段時間後,冉老太又跑了過來,說算錯的是其他地方。

隔三岔五冉老太就跑到付樂章的辦公室,說老頭的退休金算錯了,付樂章被煩得沒有辦法,但冉老太不鬧事也不撒潑,付樂章和她說話,她就要付樂章退錢,付樂章不理她,她就靜靜地坐在辦公室看著付樂章。

付樂章脾氣本來就不好,可他又不敢對冉老太提意見,因為他隻要提一點意見,冉老太就會把市裏、省裏的單位投訴個遍,說付樂章態度不好,辦錯了事情還不改,欺負她一個退休老太太。

付樂章和當時的局長為了這個事情,隔一段時間就要抱著一堆材料去市裏麵、省裏麵解釋,直到白舒濤當局長的時候,發現這個事情鬧得實在是太久了不像樣,才聯係冉老太的子女,希望他們能做一做母親的思想工作。

可能是因為當時付樂章和白舒濤實在是說得比較誠懇,冉老太的子女也怕母親這麽來回跑出事情,所以他們就以去冬天去暖和地方過冬為名,帶著冉老太去外麵住了半年,但是沒有想到冉老太去外地住了後還是忘不了這件事情,等天氣回暖了就又回來找付樂章。

然後,接下來的幾年都是如此,隻要隔半年冉老太就必然會來找付樂章的,弄得付樂章苦不堪言。

“去年她沒有來,我還以為她想通了,哪知道她今年又來了,”付樂章看著坐在窗口的冉老太,眉心都要擰成一個疙瘩了,“這怎麽辦啊,她也不聽解釋,我也不敢大聲說話讓她走,就怕她又說我態度不好投訴我。”

袁小魚和其他的吃瓜群眾點了點頭,是啊,這冉老太七八十歲了,確實不能強硬態度,萬一他們說話大點聲,到時候出點什麽問題怎麽辦?

就在眾人沉默的時候,一個突兀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的,我的,”付樂章笑著給其他人道歉,然後拿起手機,當他看清楚了上麵的名字後,臉瞬間跨了下來,一臉不情願地接通了電話,“喂,你好。”

“我不好,”王嬋娟嚴厲的聲音從手機裏麵傳了過來,“付科長,你們窗口人呢?我這裏監控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請問你們兩個人都去哪裏了?難道兩個人都去上廁所去了?現在已經十分鍾了,怎麽還不到崗?”

“我......”一連串的質問下來,付樂章都不知道說什麽了,但是手機裏麵王嬋娟還在繼續說著,“付科長,如果沒有理由就不在崗的話,我隻能給你們窗口扣分了,這次你們局長再過來坐一天也不加分了,”說完王嬋娟就掛了電話。

付樂章拿著“嘟嘟嘟”的手機眼睛都要冒火了,圍觀的群眾見他表情猙獰連忙找借口跑開,就留下袁小魚一臉擔心地看著付樂章。

“這婆娘更年期吧,一句話都不讓我說,就知道扣分,扣分,扣分,”付樂章咬牙切齒地說道:“不可理喻。”

“那科長,我們現在怎麽辦?”袁小魚不敢接話,但是她現在聽到扣分就怕,所以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回窗口嗎?”

“不然呢?”付樂章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往窗口走去,袁小魚連忙跟在他的背後。

“付科長好久不見啊,”冉老太年齡雖然大,但是眼神還挺好,付樂章從柱子後麵一出來她就發現了,還遠遠地和付樂章打了一個招呼。

“是啊,好久不見,”付樂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今天過來有什麽事情啊?”

“就是我老頭那個退休金的事情,”冉老太也不再說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我發現是這裏算錯了,”說完,冉老太拿出一遝紙放在前台,說道:“就這裏,就是這裏算錯了。”

袁小魚伸長脖子偷偷看了一眼,紙上麵寫了一堆東西,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最後那幾個大字,她看得很清楚,上麵寫著“菜補少了三塊八毛錢。”

金額3.8元,領了16年退休金,然後一年12個月,袁小魚用手機算了一下,發現一共729.6元。

肯定是算錯了,袁小魚看著手機上的數字想了想,冉老太身上穿的那個桑蠶絲外套看起來都要幾大千,脖子上掛著的金鑲玉也不是塑料貨,應該不會為了這點錢鬧這麽久吧。

“729.6元,就這些你們單位要補給我,”冉老太的話卻告訴袁小魚,她沒有算錯,真的就是729.6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