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變故

荒唐的十七歲

1

向父出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向母到底也隻是一個市井婦女,當天在向父所在的小區鬧了一通,然後就直接帶著向榆跟向暮回了俞峽。

一回到俞峽,她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奔到店裏繼續上班。

向榆有心勸阻,但自己心裏也亂成一片,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國慶假放了三天,向榆在家裏看了三天人的無恥下限。

向榆的爺爺奶奶也從鄉下趕過來了,向父在國慶放假的第二天也從那個城市趕了回來,他一個人,沒帶著那個女人。

假期第三天,家裏依舊在吵。

她拉著向暮的手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麵前的果盤發愣,耳邊是源源不斷的辱罵聲。

“這麽多年我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操持這個家,不管多累都不敢停下喘口氣,因為家裏的支柱是我在頂著。向叢你有沒有良心?我給你們家當牛做馬這麽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怎麽就能對我做出這種事情?”

向榆的奶奶也恨鐵不成鋼地打了向父幾下:“小禾這麽多年怎麽照顧我們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麽能辜負她在外麵找三兒呢?我怎麽就生出你這個不孝子啊,老天爺啊!”

向奶奶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向榆趕緊上前扶住奶奶,輕輕地在她背上舒氣。

向爺爺沉默了許久還是開口了:“你去跟那個女的斷幹淨,回來我們再想辦法。”

向父急急開口:“爸,小惠已經懷有四個月身孕了。她肚子裏的可是你的孫子啊!”

“那種用下作手段懷上的孩子不要也罷!”

向父:“爸!”

向奶奶抹了一把眼淚:“你這樣要讓小榆和暮暮以後怎麽辦?這兩姐妹多好的孩子啊?小榆被小禾教得懂事聽話,學習上更是從不讓人操心,街坊鄰居見我都得誇上她幾句。她也是你的女兒啊!她現在高三了,是學習的最關鍵時期,馬上就要高考了!你讓她遇到這種事情,你讓她怎麽辦啊?啊?”

向榆垂了垂眼沒說話。

向父:“我沒想在小榆高考之前弄出這件事的,我本來是想等小榆高考過後再回來說清這些事。”

向榆隻覺得反胃,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直信賴的父親惡心。

“我跟小惠是真心相愛的。”

向母氣不過:“相愛?向叢你還有臉說這話?”

“小禾你別這樣,我們坐下好好說,這件事的確是我做得不對,我跟你道歉。前幾年工廠一直不景氣,是小惠一直陪著我把工廠做大,互相扶持這麽兩年,我真的愛她。”

向母擦了一把眼淚,冷笑:“又是愛。”

她的精氣神一下落了下來,似乎沒精力再跟向父糾纏這件事了。她語氣輕了下來:“算了,拋棄就拋棄吧,向叢,我們離婚吧。”

她妥協了,語氣裏充滿了落寞。

假期結束,向榆很快回到校園。

但自從回到學校後,她的狀態就一直不太好。

向榆這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大家自然也能感覺到,陸佳穗嚐試跟向榆溝通過,不過向榆不肯說,她也隻好作罷。

而麵對宋懷時,向榆也在無形中抗拒、疏遠。

每次看到宋懷時的時候,她就會想到自己的父親。

兩個她最信任的異性。

就連自己信任多年的父親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她,忘掉他對自己的承諾,把口中的誓言忘得一幹二淨。

那宋懷時呢?

他口中的承諾又有多真?

她能相信宋懷時嗎?

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放下她,更不要說宋懷時了。

或許他也是,可能一畢業,兩人之間的繩索就會斷裂。

……

宋懷時察覺到向榆的抗拒,也想好好跟她談一談。

向榆答應了,不過她覺得最近就要月考了,讓宋懷時先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很多事情等到月考後再談。

宋懷時沒說什麽,或是說他不能說什麽。

一連上了一個星期的課,向榆接到自己母親暈倒了的消息。

她急忙請了假去醫院看母親。

向母躺在病**,整個人很憔悴。

醫生說她是因為勞累過度才會暈倒的。

向母見向榆來了,嘴裏還忍不住怪罪道:“你怎麽來了?你不要為了我這麽一點小事跑來跑去,你都高三了,你得好好學習。”

向榆一直應著,也不反駁她。

許久,向母的視線落在天花板上,眼神變得混沌。

向榆原本以為她又不舒服了,剛要開口問,就聽見母親長歎一口氣,聲音嘶啞著說:“我和你爸爸居然走到了這一步。”

向榆一愣。

“我跟你爸當年是真的有愛的,年輕時他為了追我付出了全部的精力,為我跑上跑下,我有一點點小病,他都緊張得不行。年輕時候的他,看我時眼裏的愛意是藏不住的。

“小榆,爸爸媽媽從前,是有愛的。但這個世界上最不穩定的也是愛。

“你外公外婆一直覺得你爸爸很好,也很喜歡他。你外婆還經常跟我念叨你爸的好,說你爸是個可靠的人。”

向母的眼角突然滑過一顆淚珠——

“原來你外婆,也會看走眼。”

來接向榆的是向父,父女倆再次單獨相處,早沒了以前的輕鬆氣氛。

向父在前麵開車,向榆坐在後麵,兩人都不說話,向榆也隻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向父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向榆,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

向榆撇開腦袋裝作沒看見。

就在車子快要開到學校的時候,向父突然喊了聲她的名字:“小榆。”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向榆原以為自己會破防,會心軟,但是她沒有。

好在她沒有。

她沒側頭看父親,臉上的神色冷冷的。

向父歎了口氣,說:“我跟你媽媽前兩天辦了離婚。”

向榆沒說話。

向父說:“我知道你怨我,但成年人的世界的確有很多無奈是不能避免的。我跟你媽媽,早就不是當年那個感覺了。”

“所以,”向榆側過頭看他,“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嗎?”

她的聲音清冷,聽不出一絲情緒。

向父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說話。

向榆繼續道:“其實不是沒有了當初的那個感覺,這麽多年,變的人隻有你,媽媽一直都沒變。”

媽媽還是一直很愛你。

向榆垂著眼,輕聲說:“是你變了。”

向父說:“成年人經曆過社會的敲打總是會變的,這一路上也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可能在某一個瞬間,人就變了。

“人都是會變的,隻是每個人變的方式不同。”

他在告訴向榆,不管是誰,都有可能在某一個瞬間發生改變。

向榆幾乎是馬上就想到了那個如沐春風的少年。

宋懷時會變嗎?

向榆問:“你覺得自己錯了嗎?”

她不想稱呼這個男人為“爸爸”。

向父愣了一下,隨後緩緩道:“我對不起你媽媽。”

“你隻會說對不起嗎?”

向父沉思著沒說話。

向榆看著他,眼神麻木。

“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最信任的人會把對我們的承諾碾碎,變得一文不值。

“你讓我十七年建立的信任在一夜之間崩塌了。

“我現在已經有點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因為你,我覺得所有人對我的承諾,不論是真還是假,我都開始懷疑了。但其實,我很想去相信那個人的承諾。

“爸爸,我有點恨你。

“你毀掉了我們這個家。”

2

父親在向榆的生活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哪怕父女倆見麵的時間不多,但他一直都是向榆的支柱。

而一直為向榆撐起世界的父親,卻出軌了。

現實就像是狠狠地打了向榆一巴掌。

她原以為父親會否認,會認錯,會好好地解決那邊的事情然後回到她們身邊。

但他沒有,他選擇了那個家,放棄了她們。

好像一夜之間,她對人的信任慢慢消失了。

以至於以後在聽到別人給她的承諾時,向榆再沒有從內心相信。

她的思想變得扭曲,她不再相信別人對自己的承諾,因為她覺得承諾始終會變,就跟她的爸爸一樣。

爸爸當初也是愛媽媽的,但最後呢?還不是出了軌,拋棄了整個家?

那個曾經滿眼都是媽媽的男人也變了,有愛也依舊會變。

這讓向榆覺得,世上的所有東西都會變。

她想起生活中的種種例子,不乏因愛生恨的,最容易得到的是愛,最容易變質的也是愛。

她不相信了。

月考結束後,宋懷時又來找向榆了。

他覺得兩個人應該坐下來好好聊聊最近的事情。

向榆有點抗拒,她現在滿腦子的想法都是再多的話與承諾最後都會變成謊言。

她下意識地想拒絕,忽而抬頭就瞧見了宋懷時紅透了的眼眶。

她心一緊。

宋懷時低著頭,小聲問:“想想,我們還要一起考江大嗎?”

那一刻,向榆覺得自己真夠討厭的。

為什麽要因為自己父親的事情就給宋懷時也下了定論。

她最後還是應了下來。

宋懷時是不是認真做了承諾她是清楚的,可就算是清楚也阻止不了她內心的動搖。

向榆覺得自己應該試著去區分兩者。

她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已經扭曲,這時候該做的不應該是適應,而是要改變。

隻要慢慢來,她相信,她一定能跨過這個坎的。

但在向榆放鬆的下一刻,老天直接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的媽媽得了胃癌。

向榆跟宋懷時約在月考成績出來後好好聊聊。

在月考成績出來當天,她被程定叫去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坐著好幾個老師,甚至還有年級主任,他們無一例外,臉色都很凝重。

向榆突然有些不安:“老師,有什麽事嗎?”

話音一落,像是把辦公室裏的老師都吸引了過來。

程定輕咳兩聲,語氣委婉:“向榆啊,你最近壓力大嗎?”

“還行。”

“是這樣的,”程定搓了搓手,“有老師注意到你跟八班的宋懷時平時交往過於親密,老師今天就是想問一下你這件事,你們倆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向榆一愣,回了會兒神才接道:“沒……沒有啊。我們就是朋友,怎麽了?”

程定說:“哦,那就好,主要是有老師經常看到你倆走在一起,所以老師就比較關心。你們現在處於關鍵時期,可不能被這些事情耽誤了學習啊。”

向榆垂了垂眼:“我知道的老師,我們也知道高考的重要性,但我們沒有……”

“今天來了這麽多老師,其實也是想跟你聊一聊這件事。”

向榆抬頭。

“因為宋懷時一直都是我們學校衝擊明年市理科狀元的好苗子,老師們也一直在重點培養他。

“宋懷時的確很有天賦,雖然沒有一直居於第一的位置,但發揮一直很穩定,之前也一直沒有掉出過前三。

“我們跟他初中的老師也有了解過,他初中的時候就一直都是學校的第一名,中考在市裏也是前五。

“但就是這麽一個成績一直以來都名列前茅的學生,他的成績現在卻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老師們也經常找他,但他都說自己發揮正常,倒也沒緊張,就是單純的考不好。

“這讓老師們都很擔心,這麽好的一個孩子在即將高考時成績一路下滑,現在還在十來名徘徊。”

程定輕輕咳了聲:“學校老師猜測,不知道是不是有別的原因啊?”

向榆垂著眼沒說話。

程定讓那些老師先出去,自己單獨和向榆談話。

畢竟向榆也是個好苗子,總不可能為了宋懷時讓她的心態又崩了吧?

程定柔聲道:“老師們沒有怪罪你的想法,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宋懷時的情況。不知道他成績下滑得這麽厲害,有沒有別的因素在裏麵。”

向榆搖頭:“老師,我不知道。”

“其實吧,老師還是覺得你們這個時間段應該以學習為重,不管你倆有沒有談戀愛,別的都可以放一放。高考對你們真的很重要。等過了高考,你們還有很好的人生,你說是嗎?

“現在別的因素容易讓你們分心,也太影響你們的成績了,你還好,我看了你的成績不是穩定就是上升,老師對你還是蠻放心的。

“畢竟宋懷時不是我班上的,我也不好對他做出什麽評價,代表他的立場什麽的。就是八班的江老師讓我問你一句,你們能不能把一些別的事情先放一放,先弄好學習,別的等高考結束後再說?”

向榆一直聽到最後一句話才算是明白,其實程定講得已經很客氣了,他是一個好老師,她知道。

她抬頭,剛要說出的話堵在喉嚨,耳邊傳來程定的碎碎念。

“其實出於私心,就是自己班同學的私心,你也是老師看了兩年的好孩子,老師很喜歡你,所以我還是希望你也能對自己的未來負責。

“或許等你成年後,或者高考後你再來做這個決定,細想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這個選擇。”

“老師。”

向榆打斷他,她垂著眼,聲音雖輕但很堅定——

“我知道了,我們知道怎麽做,我也會把重心放在高考上。”

出了辦公室,向榆忽略了剛剛出門前程定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而是徑直回到班裏趴下。

陸佳穗見她這個模樣,以為她不舒服,問她要不要去醫務室。

向榆隻是搖頭。

下午上課的時候,程定來班裏公布了成績。

向榆特意去樓下看了這次月考理科班的前十名,前十名的名字裏都沒有宋懷時。

他的成績真的掉得很厲害。

她晚飯也沒去吃,就一個人坐在位子上發愣。

她抽出一張紙開始給宋懷時寫今天的小字條,當筆尖寫到“別”的時候,她的眼淚吧嗒一下落在了字條上。

眼淚洇染了字跡,筆墨瞬間糊了一片。

向榆仰起頭,盡量讓眼淚不落下來。

怎麽辦,她不舍得,他們真的做錯了嗎?

晚上來到老地方,宋懷時等在那兒。

向榆一走過去他就遞上了字條,等向榆接過後,他還輕聲道歉:“抱歉,這次我沒考好,發揮失常了。”

向榆笑了笑:“沒事。”

宋懷時看見她笑心裏就一咯噔,心下萌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他聽見向榆說:“阿懷,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3

向榆很少用那麽堅定的語氣跟宋懷時說話,而這次用這麽堅定的語氣竟然是說這話。

女孩抬著眼,眼神絲毫不閃躲地看著他。

看得越久,宋懷時的心理防線越崩塌。

她如果有一絲絲閃躲,他都不會這麽難過。

可偏偏她的眼神那麽堅定,語氣亦是,這是她做好的決定,她不會再改了。

僵持片刻,周圍不少同學都注意到他們這兒的動靜。

陸佳穗更是震驚,瞪大眼,張著嘴。

宋懷時率先低頭,輕聲問:“什麽原因?你跟我說說好不好?”

少年神色暗淡,語氣卑微,這副模樣是向榆沒有想到的。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如果再不離開這兒,她麵對宋懷時真的要心軟了。

向榆輕聲說了句“對不起”,人直接毫不留戀地走開。

向榆轉身的下一秒,眼淚從眼眶裏湧出。

她破防了。

不過還好,她逃開了。

宋懷時愣在原地,身子僵在那兒一動不動。

陸佳穗心有不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小榆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你先別想太多,我們回去問問。”

宋懷時搖頭,聲音嘶啞:“別了。”

他看了眼人群,裏麵混雜著向榆小小的身子。他張了張口,語氣滿是落寞:“她說出口的話都是她再三思考過後的結果。”

向榆認真想了好久,所以才提出趕他走的。

回到寢室後,陸佳穗也想跟向榆旁敲側擊地打聽她與宋懷時的事情。

但向榆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晚上都沒跟她們說一句話。

最後念著她今天心情不好,陸佳穗也就作罷,沒再問了。

接下來的幾天,宋懷時總是會到三班來找向榆。

但向榆決定的事情就不準備改了,而且現在他也沒什麽資格來挽回,斷開聯係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宋懷時最後一次來三班找向榆的時候,向榆給了他一張字條。

向榆給完字條,說:“別再來了。”

宋懷時等她走後才拆開字條看。

字條還是用他們倆平時傳信的折法折的,這可能也成了一個習慣。

他低眼一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如果我們縱容彼此,你我皆荒唐。

宋懷時收了紙,眼睛發酸。

他不能再纏著她了。

少年的背挺得很直,但心裏的身軀已經彎了。

自那天起,宋懷時就沒再來找過向榆。

但也是自那天起,他開始消沉。

他的成績一落千丈,甚至掉出年級二十名開外,上課也不怎麽聽講,老師抽他起來回答問題都發現他在發呆。

宋懷時的墮落讓很多老師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以前是失誤,現在他是真的就不想學了。

向榆聽到這消息也有些驚訝,但她現在不能回去找他,隻要一找他,之前的種種都會破功。

陸佳穗去找過宋懷時,見到他就直接挑明:“你是不是因為和小榆之間的關係才開始自甘墮落?”

她以為宋懷時會點頭,但沒有。

宋懷時遲鈍地收回看著窗外的視線,嘴角輕輕勾了下,笑:“不是。”

他說:“我隻是學不進去,一點也學不進去。”

少年的聲音滿是落寞,聽得人心一揪。

陸佳穗沒再久留,直接走了。

她差點就忍不住了,宋懷時畢竟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在哪兒不是驕傲又耀眼的存在?

可現在,她看到的隻有少年越來越消沉的狀態,他眼裏的光、嘴角含著的笑意都消失了。

本來作為雙方的朋友,她不該摻和這件事的,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自習課,陸佳穗小聲跟向榆說了宋懷時的狀態,想看看向榆是什麽反應。

但讓她失望的是,向榆的反應淡淡的。

陸佳穗心裏憋了一股子氣,忍不住直接開口:“小榆,你真的是因為宋懷時成績下滑,怕耽誤他學習才不理他的嗎?還是有什麽隱情?要不你跟我說說吧,你們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你要不跟我說說原因?”

向榆手上寫字的動作沒停:“沒什麽,就是覺得高三了,我也不想再因為別的事情耽誤學習了。”

陸佳穗一噎。

她安靜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說:“但這種事情還是要說清楚吧,你看你和宋懷時本來不也挺好的嗎?你們成績也沒掉很多啊,你倆不是還約定了一起考江大嗎?他現在的狀態真的挺不好的,你看你也知道,都高三了,現在讓他有個心結挺不好的,要不你們再說清楚點?”

向榆眼一抬,看向陸佳穗無奈道:“真的沒什麽好說的了穗穗,我真的隻是不想他再來耽誤我了,也沒什麽原因。而且穗穗……”

她一字一句地說:“他現在那個狀態,我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去管這件事,所以這其實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向榆能感覺到自己的話說重了,畢竟現在她麵對的是陸佳穗。陸佳穗不僅是自己的朋友,更是和宋懷時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但她沒有辦法,她現在隻能擺脫宋懷時,把他推得越遠越好。

果不其然,在向榆最後一個話音落下時,陸佳穗的臉色也跟著暗了暗。她皺著眉,抬眼看著向榆:“向榆,我覺得你說得有點過分了。”

向榆知道陸佳穗不高興了。

陸佳穗說:“我知道我沒有立場去管這件事,作為朋友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試圖去插手你們的事情。

“但是向榆,你是我的朋友,宋懷時也是。他現在的狀態很差,讓人很擔心,所以我才會來找你,插手了我不應該插手的事情。

“我很擔心他,也很擔心你。你們倆絕交得莫名其妙,他的狀態不好,你的狀態也不好。所以我會希望你也能趁著這次和他講清楚的機會也試著放開自己,這樣彼此都能調節狀態。”

“你說隻是不想耽誤學習,那向榆,之前他給你輔導數學呢?這是在耽誤你嗎?向榆,你在利用他嗎?”

向榆呼吸一滯,眼神也慢慢聚焦到陸佳穗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解釋,但她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她說:“你說是,就是吧。”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不該這麽刺激陸佳穗。

果然,陸佳穗聽到這話就倏然站起身,班上不少同學的視線都被吸引過來。

陸佳穗一字一句地說:“向榆,你不應該這樣的。”

陸佳穗其實沒說什麽重話,但她最後那個失望的眼神的確刺痛了向榆。

向榆知道她相信了自己的話,哪怕自己說的是謊話她也相信了。

那句話是她沒有經過大腦說出來的,剛剛她隻是想把宋懷時推得更遠一些,推離自己的世界,推離自己注意力能感覺到的地方。

而且她也不想再讓陸佳穗追問下去,她怕露出破綻。

她影響到了很多人。

向榆跟陸佳穗算是吵架了。

往常充當“和事佬”身份的薑韻現在人又不在學校,她生了病,需要做手術,所以還在醫院。

向榆的性子擺在那兒,她不喜歡解釋這些事,人也不主動。而陸佳穗還在氣頭上,自然也不願意找她。

於是她與陸佳穗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陸佳穗去找了宋懷時,每天都和他還有幾個初中就在一起玩的朋友吃飯。

向榆覺得挺好的,有陸佳穗在,宋懷時的狀態也會好不少,陸佳穗也能看著他一些。

等以後,宋懷時就會慢慢把她放下,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這荒唐的十七歲,這荒唐又遺憾的感情就留在這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