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用嘴謝也可以

古典樂演藝廳不采用現代電子的擴音技術,隻用環繞木板起到加強回聲的效果。所以那巴掌聲聽著比平時更加響亮清脆。

雲蓁卡在門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見兩道目光如炬般盯著自己,想自己的出現有些突兀,便沒作聲,轉身離開。

可那氣瘋的女人,看見她手裏的小提琴,不分青紅皂白地衝到她麵前,拽著她拿琴的手,不讓走。

惡言惡語道:“艾瑞卡,你就是為了她才要和我分手的嗎?”

舞台中央被叫做艾瑞卡的男子,身形頎長,有著高加索人的外形,意大利人的紳士氣質風度。

是餘音交響樂團特邀的意大利籍大提琴演奏家。

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再看雲蓁手裏的小提琴,大概猜出來她是誰。

長腿邁步,來到她倆之間,用著帶有外國人平翹舌音不分的中文解釋道:“妮娜你想多了。我和你分手隻是因為性格不合。”

雲蓁一聽,這位叫艾瑞卡的大提琴家是渣男沒跑了。

一般來講性格不合都是借口。

叫妮娜的女人依舊抓著她的手不肯放,卻對著艾瑞卡大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新歡是餘音裏的人,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她?”

說到“她”,女人回頭,恨恨地瞪著雲蓁,漂亮的臉蛋因為激動憤怒而扭曲變形。

雲蓁的手腕被她鋒利的指甲摳進肉裏,可她手裏是她重要的演奏夥伴,就是再疼也不能鬆手。

她皺眉咬牙道:“這位小姐,你快放手。你認錯人找錯對象了。”

“你這個不要臉的小三,還裝什麽?有臉搶男人沒臉承認嗎?”女人不聽她的解釋,仍是不依不饒地抓著她的手。

艾瑞卡被這種糾纏不清的女人氣煩,嫌惡道:“妮娜,你別發瘋了。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哪還有讓人喜歡的樣子。”

就在艾瑞卡將女人注意力轉走的空隙,雲蓁好不容易將小提琴盒換了手,抓狂的女人力氣特別大。

雲蓁不想和她爭辯自己是不是那個小三,她根本不會聽。隻想快點脫身,手腕要是受傷失了靈活度,恐怕有一陣子不能演出了。

用力轉了轉手腕,擺脫不了,雲蓁真想用牙去咬她。

就在這個念頭閃過時,女人的手一鬆,她失了重心踉蹌著後退一步。

女人指著她的鼻尖,嘶吼道:“你喜歡她的模樣是不是?清純可人的綠茶婊是不是?我讓你出來勾人。”

說著,拿下夾在腋下的柳釘包,朝著她的臉就砸去。

艾瑞卡要去阻止的動作停在半空中。不是他缺乏紳士風度,而是作為一名頂尖的音樂演奏家會下意識地先選擇保護自己的手。

等他再想去抓瘋女人的手,已經來不及。

慌亂中的雲蓁也不知道該是保護自己的手好,還是臉好。

最後半抬著胳膊緊閉雙眼,等著那一下。

就在以為自己今天要倒大黴,讓大廳裏那兩個接待看笑話時,一股熟悉的冷杉香加淡煙草味的氣息將她全身包裹。

伴隨著哐一聲,一陣風掃過雲蓁的身體,隨後是硬質物摔在地上的悶響聲。

雲蓁聽見耳畔傳來嘶一聲。

抬頭看見陸卓景眯著眼眉頭微皺。

目光觸及他左手手背,幾道血線蜿蜒而下,一滴兩滴地落在地上。

雲蓁迅速放下手裏的小提琴盒,雙手捧著三叔冒血的手,驚慌失措地叫他:“三叔。”

陸卓景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另一隻手輕拍她後背安撫她,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提醒道:“叫我陸總。”

等他的小東西,徹底平靜下來。

他才抬起薄涼帶著肅殺之氣的眼眸,盯著眼前的始作俑者。

那冰冷的目光如一條勒人脖頸的絲線,又細又韌,瞬間就像能截斷人的喉嚨。

聲音陰戾低沉:“這位女士,你知道打架鬥毆故意傷害要做多久的牢嗎?”

女人被他周身散發出的冷焰嚇退了幾步,強裝鎮定,抖著嘴唇道:“我、我不過是、是和她這個搶人男朋友的綠茶發生爭執而已。哪、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你不要汙蔑我。”

“搶人男朋友。”

“綠茶。”

陸卓景的手指輕輕梳理著雲蓁背後的長發,薄涼的嘴唇重複這幾個詞,輕蔑的笑意從眼底生出:“我想我陸霖弦樂團的首席應該還配不上你的這些詞。”

陸霖?不是餘音。

知道自己找錯了人,女人仍舊在為自己辯解:“她也沒說啊。”

陸卓景從不聽解釋,隻看結果,褪下腕上被表麵被砸出裂縫的手表,叫來助理蕭雷遞給他:“報警吧。叫上律師給這塊表也估個價,告訴他和解賠償不同意,要求直接拘留坐牢。”

聽他這麽囂張的說法,女人大吼道:“警局法院是你開的嗎?”

這時,被工作人員叫來的陳國豪,一眼瞧見陸卓景手上的傷,對著艾瑞卡責難道:“叫你不要把男女問題帶到工作中來。”

隨即對著陸卓景賠笑道:“陸總,你看你這傷,先處理一下如何?”

女人一聽東影老板恭敬地稱呼眼前的男人為陸總,嚇得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在連城隻有一個陸總,陸氏集團總裁陸卓景。

警局法院即便不是他開的,他也能讓自己牢底坐穿。

陸卓景低頭看了眼,隻關心自己傷勢的雲蓁,淡淡說道:“讓她處理吧。”

陳國豪連連點頭,叫人送來醫藥箱。又使眼色,把癱在地上的女人拖走。

雲蓁並不想替她求情,感情再是受挫,在還沒弄清楚的情況下,打無辜的人總是不對的。該有些教訓。

兩人坐在觀眾席後排,雲蓁一手托著陸卓景的左手一手拿著沾了雙氧水的棉簽,小心擦拭血跡。

她低著頭,看著三叔矜貴白皙的手上幾條破口,睫羽輕顫。

自從小樹林後,她刻意回避見三叔,保持距離,讓自己冷靜下來。

見小東西拿著棉簽一直徘徊在一處,默不作聲,陸卓景故意嘶了一下。

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雲蓁抬眸,緊張地問道:“弄疼三叔了嗎?”

陸卓景點頭。

她抿了抿嘴,手下動作更加輕柔,淡聲問道:“三叔,怎麽出現在這?”

陸卓景斜倚在絲絨布料包裹的靠背上,另一隻手架在扶手上撐著下巴,好看的桃花眼盯著她,似漫不經心地回道:“在附近談生意,聽老馮說你來合練,就過來看看。”

雲蓁下意識點頭,細細一想又不對。

東影大劇院建在一處公園內,自己剛剛打車來的時候,方圓幾裏都沒有高檔會所,辦公樓宇。

三叔他來這談什麽生意?陸氏集團什麽時候開始參與綠化建設了?

而且馮團長沒事和他這個大忙人匯報她行蹤幹嘛?

抬頭看向一臉好整以暇的男人,低聲道:“剛剛謝謝三叔。要不是三叔,我的手可能有一陣子……。”

話沒說完,男人無賴又惡劣的聲音穿透她的耳道。

“你隻會用嘴謝嗎?”

陸卓景低笑。

“用嘴謝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