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照顧他

大雨瓢潑,這火燒得起來也是奇跡了。

於芷穿著睡衣下樓,分別給物業和119打了求助電話,大夥兒撐著傘穿著雨衣在外忙碌一陣,總算是把火給撲滅了。

但那輛謝一鳴最愛、窮得叮當響也不願意賣掉的跑車算是報廢了,徹底淪為了一堆沒有用的零件。

於芷重新回來時覺得自己精疲力竭。

然而房東阿姨卻守在門口,將房門緊鎖,門口放著大包小包全是謝一鳴和自己東西。

“阿姨,您這是?”於芷疑惑地開口。

房東阿姨咳了咳,“這房我們不租了,你們找別處住吧。”

於芷火氣開始竄起,“阿姨您怎麽能這樣?就算不租也應該提前通知我們,哪有大半夜趕人的道理,還進到我們屋裏親自將東西都打包好了!”

房東阿姨自知理虧,直接拿出手機給謝一鳴的賬號轉賬,“違約金我退給你們了,這房不租,你們自己另找住處吧!”

“你這人怎麽能這樣?這不是不講道理麽!”於芷生氣極了想理論,可房東阿姨絲毫不給她理論的機會,事情辦完一溜煙就跑了。

於芷無奈,打開謝一鳴的手機,發現他確實有收到一筆轉賬,這才稍稍寬慰了些。

至少違約金沒少。

但於芷此刻也不能走,謝一鳴沒有手機她聯係不上,家裏又發生了這樣的變故,她一走,那人想找都找不見她。

不過,這正好是她逃跑跟謝一鳴劃清界限的最好機會。

她本來也準備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了。

可是……

於芷糾結一番後歎了口氣,還是先跟謝一鳴道個別再分道揚鑣吧。

正想著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於小姐嗎?我們是龍城警察局。”

“你的家屬犯了事,麻煩你來警察局登記領一下人。”

於芷不可思議,“家屬?什麽家屬?”

“就是你的家屬,趕緊過來領人吧。”警察說完就掛了電話。

於芷一頭霧水,套了件外套就火急火燎地往警察局趕。

警察局裏等著她來領的家屬居然是被揍得鼻青臉腫、渾身還濕漉漉的謝一鳴。

那男人坐在警察局的長椅上低著腦袋也不說話。

於芷詳細詢問了一番才知道,昨天晚上暴雨,謝一鳴砸了郊區一個店家的玻璃櫥窗,這才被人報了警抓到警局。

她對店家賠禮道歉了好一陣,才勉強讓人家同意私了不走司法程序。

最後那筆房東退回來的違約金被賠給了店家。

於芷領著謝一鳴出來時十分鬱悶,“這回你真的是身無分文了,還是回去當你的謝家大少爺吧。”

總不至於讓她把辛辛苦苦賺的一丁點兒醫藥費捐出來救濟他吧?

謝一鳴聞言,嘴角苦澀的勾了勾,他抬起頭,除了臉上被揍出來的幾塊青紫外,整張臉看起來蒼白得毫無血色。

“是啊,我身無分文,什麽都沒有了。”

於芷被這樣的謝一鳴弄得怔愣了片刻。

她和謝一鳴從小鬥智鬥勇百無禁忌,那個男人一向生龍活虎,她見過他各種樣子,耍賴、蠻橫、桀驁、浪**甚至是……犯|賤。

可卻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

彷徨、哀傷、心冷。

於芷語氣不由得放軟了些,“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讓你被揍成了這樣?”

謝一鳴蹙眉,“你怎麽就這麽篤定我是被揍?看不出來哥是出去打架了嗎?”

於芷好不容易對他生起的那麽一丁點兒同情心又被澆滅了,“看起來也沒打贏。”

謝一鳴神色疲憊,“他們人多。”

“是那幾個保鏢打的?”

謝一鳴點頭,有氣無力地去靠於芷。

於芷詫異,“你爸不管嗎?他的狗咬主人。”

“就是那壞老頭子吩咐狗咬主人的。”

於芷,“……”

這對父子她實在看不懂,還想繼續問個清楚,謝一鳴高大的身軀已經朝她壓了下來。

於芷驚慌失措地去推他,發現謝一鳴整個人又朝地上栽去,她隻好用力將他扶住,“謝一鳴!”

謝一鳴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低語,“不許聯係我媽,不許將我送回去……”

*

昨晚那場大雨讓謝一鳴從外冷到了心。

父親讓幾個保鏢將他帶去了郊外一處別墅,此時謝一鳴才知道,整天跟舒亦文女士說要出差的父親其實躲在郊外別墅金屋藏嬌。

但他知道父親太多秘密了,父親所作所為對他毫不避諱。

父親在意的,是他被洛尋起訴,導致征信出了問題的事。

並借此逼他回家。

謝一鳴不從,因此惹怒父親被父親一群保鏢痛揍。

他腦袋裏還在回響著父親冰冷的話語。

“既然你那麽有骨氣不願回家,那麽你倒是像個男人一點,不要收你媽的錢。”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還不聽話,我讓你在龍城活不下去。”

謝一鳴混沌的大腦又回想了很多很多的往事,黑暗的童年、消失的姐姐和家破人亡的於家……

每一樁每一件都宛如一把利刃在狠狠切割著他的內心。

他在無盡的黑暗裏奔跑,精疲力竭歇斯底裏,卻始終找不到出路。

“謝一鳴!謝一鳴!”

耳邊有一道聲音將他朦朧的思緒拉回,驅走了緊緊纏繞的噩夢。

謝一鳴倏地睜開眼,用盡力氣一拉,便將旁側那個一直在喊他名字的人拉到了自己身上。

雙眼聚焦看清了麵前人,居然是於芷。

謝一鳴的眸色經不住一軟。

“怎麽是你?”

一張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可怕。

於芷坐直了身體,“你白天在警局門口暈倒了,我就把你帶到了這間小旅館。”

“是你一直在照顧我?”謝一鳴輕聲問。

於芷收起了熱水和毛巾,“你說呢?”

然,她正要起身出去,謝一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別走。”

墊付了旅館費用浪費了好幾百元的於芷內心在滴血。

她一轉身正要發怒,卻見麵前男人一副極度虛弱憔悴的模樣。

就,很可憐。

於芷歎了口氣重新坐回謝一鳴床邊,“要不,我給謝伯母打個電話接你回去吧,你這樣的還是得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有沒被打出內傷。”

謝一鳴難得的沒跟於芷貧嘴,濃而密的睫羽遮蓋下,清亮的眼眸宛如一對耀眼的琉璃珠,讓病痛中的人多了些破碎的美感。

盯著於芷的琉璃珠微閃,好像回到了小時候,被人欺負了的小男孩哭著找小女孩讓她幫忙出頭。

良久,謝一鳴拉著於芷手腕的手指一緊,一個用力將她卷入自己的懷中。

“小芷,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