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好人
薑如煙這話一出，大夫人整個人癱軟昏倒，就差是口吐白沫了。
薑忠眉頭緊鎖，試探性地問道，“煙兒，你大娘畢竟歲數大了，這些懲罰是不是有些太重了一些？”
薑如煙冷眼望著躺在地上的大夫人，她的麵上沒有一絲絲的波瀾，“如若交給大理寺，那麽整個尚書府都會受累。父親，煙兒想您是不願意看到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更何況大夫人娘親日漸沒落，大夫人又蠻橫，不讓父親您納妾，這尚書府多年來不曾添些新人了。今讓大夫人得了些長記性的懲罰，想必對父親您也是有利而無害的。”
薑如煙字字珠璣，說的薑忠沉吟片刻，捋著花白的胡子點了點頭。
如薑如煙所言，大夫人善妒，早些時候她不曾坐穩後院主家的位子，尚且還能讓薑忠納妾。
可自從薑如煙生母病逝，大夫人便借著這個由頭一直製約著薑忠，說是這府邸中有怨婦的魂魄糾纏，不宜納妾，會壞了府邸風水。
再加上有大夫人熟識的風水師像模像樣的說了幾句，將薑忠說的心頭慌張，也是斂起納妾的心思。
不過薑忠納妾，大多時候看的是女子的出生。
看她能否為自己的功名提供一份幫助，能否未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而這府邸上女眷們的受寵程度，也是因此而決定。
如今大夫人娘家逐漸沒落，薑忠本就想要再納一房姨太太對付江秋寒的勢力。
眼下正是個好機會。
“那就照你說的辦罷。不知曉江大人對小女的這份提議可還滿意？”薑忠試探地問道。
江秋寒點了點頭，他解下劍穗遞給薑如煙。
這劍穗自江秋寒幼年習武時便跟在他身邊，是他平日裏形影不離的物件。
“保管我，成親那日再還給我。”江秋寒生硬囑咐道。
說罷，他便是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正廳，而那兩位侍衛亦是一左一右抬起大夫人，將她拖去了雨霧裏。
隻聽得大夫人傳來兩聲慘叫，隨後便是沒了動靜。
屋外的膽小的丫鬟先是發出一聲驚叫，隨後便是暈倒在地，其他的下人們趕忙招呼著往裏走去，切記不要去看前院的大夫人。
確認江秋寒已經走了後，薑忠方才收起先前巴結討好的模樣。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漠然與煩悶。
他捏了捏眉心，轉身走至太師椅坐下，“看來江秋寒的確對你十分上心。”
薑如煙收起劍穗，她連連咳嗽著，腦袋亦是愈發的重了起來。
她的意識一點點模糊，眼下根本無瑕再與薑忠周旋。
“父親，煙兒身子不適，今日先行告退了。”說罷，薑如煙轉身便想走。
奈何薑忠卻一下喊住她，問道，“今日的事，你知道該怎麽說罷？”
薑如煙眼眸低垂，她微微勾起唇角，答道，“煙兒明白。”
*
尚書府大夫人一夕之間被打斷雙腿，拔去舌頭一事瞬間傳遍離悠城。
大夫人的娘家世代承展官鹽製造與流通，不單單家財萬貫，更是權勢頗雄厚。
在得知女兒出事後，大夫人娘家便是趕忙送了老夫人與姨娘們前來離悠城探望。
他們瞧見大夫人如此狼狽虛弱模樣，一個個淚如雨下，問她究竟發生了何事。
可偏偏大夫人被拔去了舌頭，大字又不識一個，就是連比劃都比劃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躺在**眼淚直流。
“黃家村那邊害了土匪，將五小姐與大夫人綁了去。大夫人這才是落得個這般受摧殘的模樣。”陳嬤嬤解釋道。
陳嬤嬤雙手垂在腰間，眉眼間滿是心疼與歎惋，仿佛自己所編排的謊言也叫自己信以為真了。
老夫人聽了這話，隻得哭嚎著捶胸罵道，“這該死的土匪呀!害苦了我的兒！”
大夫人心有不甘，瞪著一雙無神的眸，嗓子裏隻能發出幾個不完整的音節。
整個尚書府當日見到大夫人被行刑的下人都被打點過了。
隻是江秋寒的打點與所謂的給錢財賄賂不一樣。
他將每人的家中人口寫了個小簿子，最後又謄寫了一遍派給那些下人，他們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
至於那些家中無牽掛的，則是直接喂他們服下了毒蟲，誰若敢說真相，毒蟲會立馬鑽入五髒六腑，叫那人生不如死，直至心肺被啃食完畢方才會死去。
在江秋寒的手段下，大夫人的出事仿佛真成了人人口口相傳的“土匪綁架”。
“娘，你也別太難過了，多注意些身子。”薑忠假惺惺說道，他對一側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人趕忙上前去攙扶起老夫人，“翠屏這邊我會多加照顧，也會四處多尋覓大夫瞧瞧看能否醫好。”
老夫人縱使心急如焚，可卻也不好多加表露，隻得用帕子擦著眼淚，顫顫巍巍說道，“翠屏小時候起便是怕疼的緊，這下不知是受了多少的苦。”
老夫人話音剛落，屋外便是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大夫人確實是受了苦，叫人心疼的緊。”
薑如煙端著一盅藥湯前來，她對老夫人微微屈膝作揖，故意流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大夫人若非是為了救我，也無故會落至此地步。大夫人大恩大德，我此生唯有當牛做馬來報答。”
薑如煙說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趕忙邁著小碎步到了大夫人床榻前。
可方才一直病懨懨的大夫人突然來了精神，她鳳眸怒瞪，嗓子裏不停發出嗚咽聲，而雙手也欲抬手抓住薑如煙。
可薑如煙卻稍稍側過身子，借著昏暗的燭火將大夫人的上半身悉數籠罩在陰影裏，叫老夫人那邊根本無法看清。
在老夫人的眼裏，薑如煙不過是個精心照顧大夫人的孝順女兒。
“煙兒，你也無需自責。人各有命，翠屏落此厄難，也是她自己的命數。”老夫人沉沉一聲歎氣，手指盤起佛串，喃喃著往外走去。
而薑如煙則俯下身，湊在大夫人耳畔，低語道，“歡迎來到地府，沒人可以救的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