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山人歸鄉
林默沒有跳下山崖,也沒有離開熔山,仰麵倒墜山崖的畫麵就是做給尚無涯看的障眼法。
好容易五行聚合,將他帶到火性虛源的支脈,沒有徹底獲得火性認可前,他豈會輕易放過。
尚無涯真元被封,自然無法配合靈識鎖定氣機,因此脫離視線的一瞬間,他抓住崖壁上凸起的石頭,很快繞行到山巔另一麵。
熔山口白霧能遮住視線,也能屏蔽靈識。
他重新鑽進錐形山腹,就躲在熾熱的熔岩池邊,相信即使離火宗長老級人物也很難來此查看。
果不其然,剛來的長老被尚無涯固有思維誤導,略略察看一圈,便匆匆離開。
他脫下剛剛換上的素白法袍,赤身坐下,凝神入定。
火紅熔岩不時濺起,雨點般落在金屬般皮膚上,嗞嗞冒起白煙,皮膚上泛起陣陣水紋漣漪,不損分毫。
築基境根基畢竟初成,再加上天劫煉體、**濁,生生將境界拔高到初期二層,當時缺乏靈晶,沒有更多時間來閉關穩固,如今搶了尚無涯的多寶袋,不說袋中數件品秩不低的法寶,就是裏麵上萬的中品靈晶蘊含的精粹靈氣,也足夠他在此閉關好幾個月光陰,借用火性虛源夯實築基初期基礎。
……
與此同時,一場危機正悄悄襲向少陽劍宗所在的西乾大陸。
上次胡塗、徐渝首次外出完成宗門任務,便遇上不遜築基中期的入魔修士,胡塗險些死在對方手上。
事後,郭蒼莽總執為息事寧人,主動找到胡塗坦承自己疏忽大意,輕視了入魔修士體魄強悍程度,因此才差點釀成大錯。
胡塗性格雖然固執,不太喜歡與人打交道,總的來說還是心大,郭蒼莽位置擺在那兒,又肯定自降身份,主動認錯,他也隻受了點驚嚇,受對方法寶轟擊震**,氣息有點紊亂,總無大礙,不好老揪著這點不放。
三言兩語,郭蒼莽送出了幾瓶固本複元的丹藥,這件事自然擱下,也沒人再去提起。
回到宗門後,此行任務自然算圓滿完成,郭蒼莽自然如願得到宗門獎賞‘滌塵丹’一瓶。
原本事情到這兒,皆大歡喜,卻不知西境出現入魔的雲曇之後,很快西乾洲南方、北方、西方再次傳出入魔修士濫殺無辜的消息,和雲曇一樣,他們走火入魔後,都以吸收活人精血、吞噬魂魄來提高自身,一時間整個西乾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三大王朝四大國開始頻繁向少陽劍宗上書,不斷派遣使者前往,要求劍宗徹查此次大規模修士入魔事件。
西乾是少**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除藥王峰外,八峰皆精英盡出,長老帶隊,奔赴魔修作亂的各國各州,務求清剿,追查出修行者短期內大規模走火入魔的真相。
看上去風平浪靜的藥王峰,同樣以另一種方式參與了這場危機應對之中。
除閉關不出的何長老外,幾乎所有長老濟濟一堂,加上十二名嫡傳弟子,正齊聚藥樓地下密室,麵對著剛剛由外出除魔的諸峰弟子送回的五具屍體。
屍體全部被細致剖開,由十二嫡傳中公認藥理最高,修行最好的顧鳴和嚴夜洲主檢,再經諸位長老一一驗證,得出一個基本結論:
所有走火入魔者有可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用藥物刺激。
計大長老環視眾人,沉聲問道:“諸位,可分析出此藥物主要成分,來自何處,協助諸峰倒查藥物源頭,揪出這場風波背後主使?”
明巽搖頭道:“藥物被修行者吸收,也僅僅隻能從這些屍體殘餘氣血中找出一些端倪,想還原出藥物本質,基本上不可能辦到。”
郭經指著嚴夜洲說道:“要論對藥性精準洞察力,在座無人比嚴師侄更有本事,他都不能從這些入魔者氣血中分離出藥性,我們這些老家夥自然也無法辦到。”
嚴夜洲本想辯解什麽,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計大長老視線轉向他,眼睛中閃著笑意:“聽人說,嚴師侄的洞明之眼,並非我藥王峰獨有,好像還有一位?”
嚴夜洲道:“林默,林師弟。”
計大長老拈著胡子道:“既然還有一位,何不將他請來?”
嚴夜洲表情奇怪,支支吾吾道:“林師弟修行遇到了問題,正在洞府閉關,不便外出。”
計大長老微笑,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本宗雖提倡修行以長生證道為主,但宗門花費如此大的代價培養一個人也不容易,如今宗門麵臨問題,需要他暫時放下自身得失,出來幫助解決問題,就這麽一個小小要求,莫非他還會拒絕不成?”
嚴夜洲硬著頭皮道:“林師弟能做的,嚴某也能做,這種時候,就沒必要非得讓他中斷閉關……”
不等嚴夜洲把話說完,顧鳴冷冷道:“二師弟說那林默閉關不可中斷,那這幾個月,每月一爐的‘滌塵丹’又出自何人之手,還有內務堂周執事賣那些造化丹又誰做的,他既然抽得出空煉丹,何嚐不能抽出空來應付一下家師的差遣。”
這種話若隻私下賭氣口不擇言也就罷了,當著大多數長老,山巔嫡傳的麵,公開講這種話,分明就有點拉幫結派的意味在裏麵,更是一種誅心之語,令人無從反駁。
嚴夜洲張口結舌。
密室中驟然安靜,氣氛冷到冰點。
明巽背著手,輕咳一聲,說道:“那就這樣,我去走一趟,把林默帶過來瞧瞧不就成了。”
嚴夜洲趕緊道:“我陪明巽師叔走一趟。”
計大長老微微頷首,略略轉過身,說道:“一直以來藥王峰在九峰中以輔助為主,很少直接參與宗門對外危機處置,大家夥可能都忘記了,我們都是宗門重要的組成部分,出力方式不同罷了,此次事件既然涉及了本峰最擅長的方麵,自然要拿出十二分努力來幫助諸峰找出危機源頭,這樣才不負宗門對本峰一直以來的特殊照顧……”
大長老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說時,明巽和嚴夜洲已經走出地底密室,穿過重重藥櫃,急匆匆地往藥樓外走去。
嚴夜洲心聲在明巽心湖間響起:“林師弟不在洞府。”
明巽一怔,停下腳步,一臉驚詫望著嚴夜洲,又見左右來往人眾多,拉著他走出大門,來到僻靜處,問道:“究竟怎麽回事?”
嚴夜洲頗為難,整個藥王峰,除了餘祖就他一個知情。就這,還是因為需要他每個月代替林默煉出一爐‘滌塵丹’,做出林默還在藥王峰的假象。
明巽道:“餘老可知情?”
嚴夜洲點點頭。
明巽長出一口氣,說道:“馬上找餘祖,隻能由餘祖出麵,單獨找計四談談,才能把這件事完全壓下來,否則消息很快就會傳遍九峰。”
嚴夜洲奇道:“師叔不想問緣由?”
明巽道:“林默那小子身份特殊,有些事還是裝聾作啞更好,我想計四也無意故意為難,剛剛也隻是臨時起意,誰叫那小子得罪過他得意弟子。”
兩人禦劍直奔餘祖草廬而去。
……
西乾南方灌澤湖蘆葦**。
數條身影掠過成片蘆花上方,漫天飛絮猶如雪花飄揚。
最前方一名身著錦織長袍,麵帶紫煞之色的男子全身籠罩一層血霧,氣機如潮水翻湧,整個衣袍濕淋淋的,全是由內而外滲出的血水。
體內真元消耗殆盡,全仗著一身充盈精血反哺氣海,才能勉強支撐他禦風逃離身後四名少陽劍宗築基劍修追殺。
但這種以消耗自身為代價的逃亡,最終結果就是油盡燈枯,衰竭而死。
他很不服氣,少陽弟子若沒有腳下那柄天地孕育的飛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就算逃,他們也無法追上來。
不服氣又能怎樣!
宗門弟子有福緣,有資源,有宗門護佑成長,他們這些散修一切靠自身努力,本來就沒可比性。
他嘶聲喊道:“老子不過殺了幾座山寨土匪,說起來也是替天行道,你們這些宗門弟子吃飽了撐的,非得跟老子不死不休糾纏。”
追殺他的少陽弟子中,正好有戴罪立功的卓麟,千仞峰重陽,身邊幾位都是築基初期。
重陽手指捏訣,劈出一道劍訣,畢竟不是飛劍,劍氣隻能劃開對方防禦真氣,卻無法真正觸及身體。
卓麟道:“你可以束手投降,卓某向你保證不會殺你,帶你回西崇山接受本宗判決。”
那人冷笑:“憑什麽,你少陽劍宗憑什麽想審就審,你們宗門弟子作惡難道少了,誰又來審判你們的所作所為。”
卓麟道:“宗門弟子作惡自有本宗刑律兩堂處置。”
“我呸——自己人審自己人,這種不要臉的話虧你說得出來。”
重陽再次禦劍往左側掠去,快速貼著水麵繞出一個大大的弧線,劍氣激起衝天水花,掠行中雙手掐訣齊揮,一道山影突兀出現在那人身前。
那人雙臂交叉護住胸、臉,彎腰直接撞向山影。
轟。
山影破碎,那人身上那件衣袍破碎不堪,身上血氣愈濃,就這麽一滯,數道劍氣繞圈環繞,五名築基劍修已將他團團圍住。
卓麟劍指對方:“聶長恭,在你入魔之前曾也是一方口碑極好的山醫,行善積德多年,為何會執迷於此,竟以屠殺四寨近千口老少性命為代價。”
聶長恭麵對五名殺力遠超同輩的劍修,自知再無幸免,仰麵大笑,將體內精血逼到極致,血氣彌漫,雙手緊握兩柄長刀。
他環顧四周這些風華正茂的宗門弟子,胸膛上下起伏,獰笑道:“就你們這種自命不凡的宗門弟子,一對一誰是我的對手。”
卓麟長劍一擺,道:“放下武器,說出誰幫你入魔,或許我可以幫你向宗門求情,保你一條命。”
“命——”聶長恭狂笑,大吼道:“沒了修為,還要命來做甚。”
雙刀揮起,血霧似箭,激射而出,直奔重陽而去。
他看出重陽在五人中修為境界最低。
境界從來不是真正實力的代表。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重陽和林默有很多相似之處。
劍光一閃。
一柄劍刺開聶長恭護身血幕,直接刺進他的心髒偏右半分,砰砰……數聲,如爆豆炸響,聶長恭身體上炸出十餘個血洞。
劍氣由內而外宣泄而出。
他體內已經沒有多少血,少數血珠飛濺,透過光線,血珠呈現出妖異的碧綠。
卓麟反應極快,一團白霧出現,裹住飛濺的血珠,與此同時,四柄劍同時插入聶長恭身體,劍氣沿經絡疾行,瞬間將他全身血霧逼回體內。
重陽冷冷盯著倒下的聶長恭:“我一定會留著你的命回到宗門,到時候,你會希望今天有一次做出正確選擇的機會。”
卓麟長長舒了口氣,說道:“如今有了活口,想來這次入魔風波的源頭,很快就能查清。”
重陽麵色凝重,歎著氣:“未必,這些人背後恐怕還有陰謀,你覺著,幕後黑手不會想到我們能抓住活口。”
……
“落帆!”
“拋錨!”
“靠岸!”
嘹亮的號子聲此起彼落,漫天夕陽餘暉下,滿載著貨物的大海船靠近了碼頭。
一身素白長衫的林默手無餘物走下舷梯,不,不應該是林默,此時他身高模樣活脫脫就是‘小山人’江柏彌。
茫茫大海上,他已經口幹舌燥,真元見底時,終於從空中見到了這艘遠航貨船,當他落到甲板上,連口都不用開,船老大和水手一上來就嗵嗵磕頭,五源大陸與人間不同,山上弟子經常在世俗活動,普通人對會飛的仙人向來非常敬重。
於是他被當成了貴賓,住在貨船專門給貨主東家準備的客房裏麵,經過二三十天海上漂流,終於登上了青山洲陸地。
為了感謝船老大殷勤招待,他還特意送了一顆以前沒賣出去的低階丹藥,也沒啥藥效,起一些固本培元的作用,普通人也能接受,吃上一顆運氣好能延壽個三五載的。
下了船老大還屁顛顛地送他出碼頭,順便送了一張青山洲輿圖,簡是簡略了點,好歹也能讓從未來過青山洲,卻要冒充江柏彌的林默不至於迷路。
江柏彌強行擠進身體時,留下的記憶不全,除了些宗門修行術法,就是亂七八糟的過往,還有不少屬於林默這種十八歲尚未品嚐過人間樂趣的少男,不太想看,又不得不看到的記憶,多數都是不穿衣服的袒誠相見。
或許江柏彌記憶中最美好的東西都留了下來,像認路這種不太重要的,完全缺失。
青山洲事實上比西乾洲大,土地肥沃,人口卻比西乾洲少得多,林默對西乾洲同樣不熟,他熟悉的,僅僅是西崇山南門外小小的輿山鎮而已。
碼頭邊就是一座城。
蘆蕪城。
城不大,卻是青山洲最繁忙的濱海碼頭,城門連守衛都沒有,來來往往的全是從船上卸貨的挑夫腳力。
剛走進城門,一股熟悉的香味就飄進了鼻孔。
肉香,新鮮肉骨燉煮出讓人流口水的味道。
船上這二十幾天,他根本沒沾過四條腿的肉,呃!這樣說也不對,海龜也有四條腿,不過海上討生活的人通常不吃海龜,吃的多半是醃魚燒芋子、冬瓜、豆子這些不容易放壞的食物。
再加上極淵算起來至少百日,熔山山腹的近一個月修行,小半年沒吃過一頓好的。好在築基之後,體內道樹成長,吸納精粹天地靈氣更快,肚子也不像煉氣境時經常容易犯餓,對肉食的需要,純屬腸胃懷念,與實際需求無關。
他停都沒停,穿過熱鬧而氣味難聞的長街,徑直走進了那家掛著‘仙人遺風’木板招牌的小酒鋪。
鋪子的灶房正對臨街,灶上兩隻焦黑陶罐咕嚕冒著水汽,肉香就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碼頭上的鋪子不分淡旺時節,有船靠岸,船上憋了幾個月的水手就會下船來喝酒吃肉,酒鋪子通常是每一站。
再往前麵,街道兩邊全是土窯子,臉上粉比牆灰厚也遮不住黢黑皮膚的女子,正滿大街扭著並不誘人的腰臀,圍堵著光著膀子滿身鹹腥味的健壯水手們。
海上漂一年,母豬賽貂蟬。
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燈一吹大家顏色味道差不多,反正跟海鮮一個樣。
林默沒那種想法。
修行者修心比較好,對味道比較敏感,他隻想滿足下自己的胃。
鋪子相當簡陋,三麵薄壁牆,到處漏風,兩桌光膀子水手麵紅耳赤,顯然喝了不少,桌子下麵橫七豎八放滿空酒壇,劃拳聲音比敲鑼還響,簡直要把屋頂掀開。
林默要了一角喝起來發酸的水酒,隻喝了兩口就放在一邊,專心致誌對付眼前兩盆肉,一樣的肉,都是碼頭上最便宜的豬肉加下水,一種清燉,一種紅燒,不同的隻是顏色,完全談不上美味,味道區別不大。
就在他準備換一個地方的時候,兩名青衫人從酒鋪門口走過,其中一名高挑,身材玲瓏翹凸的女修轉了下頭,正好和往外打量的林默看了個對眼。
女修一下愣住。
林默也覺得那張臉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他篤定不是熟悉的人,對方肯定不是少陽劍宗同門,也不會來自人界,幽冥更不用說,那個地方隻有鬼。
對方胸前顫巍巍的,明顯有肉。
他突然心弦一顫,識海中迅速翻撿江柏彌的記憶,那張臉出現在腦子裏,有些不同的是,記憶中的人頭發是披著的,身上是光著的。
狗日的江柏彌。
女修已經捂著嘴驚呼出聲:“小山,是你嗎?小山——”
不是我,我是背鍋的,一口又黑又大的鍋!
林默起身,淡淡地道:“崔道友,好久不見。”
好在這狗日的還有點良心,記得別人的姓,不然真不知如何收場。
崔姓女修身邊那名男子瞪著林默,眼睛仿佛在噴火。
從兩人穿著打扮到體內氣機流轉,很顯然他們是同門,絕非青木宗門人,而是青山洲某個附庸山頭。
崔姓女修一下子衝進了小酒鋪,動作比撲食的母豹子還快,伸手便挽起了林默的手臂,腦袋順勢擱上了他的肩膀。
不是躲不開,而是沒法躲,他現在就是江柏彌,所有行為舉止必須符合他的風格。
年輕男子已經咬緊了牙,一隻手背在身後。
林默心裏默念:趕緊動手啊!你一動手我就跑。
幾名海上憋慌了的水手喝過二兩馬尿,管不住自己的褲襠和舌頭,哪還管眼前這些明顯修行者打扮的家夥。
怪也怪崔姓女修修的便是外媚術,哪怕就站那兒,正常人都很容易把持不住,何況她自己見到老情人動了情,一身媚骨散發,店裏那些喝上頭了的家夥哪還分得清東南西北。
“哈哈,這小娘皮長得可水靈,掐一把怕都能掐出水。”
“沒見人家一身居士袍,肯定是道觀裏專門修鼎爐術的。”
“那老子給她吸幹也願意。”
幾個水手嘴裏的酒話越來越不像話。
崔姓女修臉已經轉了過去,眉頭一皺,不分彼此,七八名水手倒撞出去,篾條上刷了層泥灰的薄牆轟然塌了半邊,七八個醉鬼全倒在泥濘中,看樣子傷不重,有的正掙紮著起身。
女修正準備結印,林默趕緊按住她的手,反手一揮,七八人如被狂風卷起,瞬間飛過了幾處屋脊,不知扔去了哪兒。
林默冷眼瞧著街上的青衫男子:“這位是你師兄?”
崔姓女修在他胳膊上蹭了幾蹭,帶著撒嬌的口氣道:“都怪你兩年前不告而走,師父把我整整關了兩年禁閉,這不才讓李師兄帶我去中宮洲遊曆,哪曉得在這兒竟然遇上了你。”
林默看青衫男子樣子,顯然不敢對青木宗門人出手,也斷了趁打鬥跑路的念頭,輕輕推開女修,揖手道:“江柏彌,道號小山人,正要回宗門複命,崔道友此行就承蒙李道友照顧了。”
青衫男子表現得很意外,青木宗嫡傳給他先行禮,這可是不多見的情景,退後半步,趕緊躬身一揖到底:“不敢,不敢,這是在下本分,江前輩太客氣了。”
林默不等崔姓女修再次抓住胳膊,扔了一塊碎銀子在桌麵上,快步來到青衫男子身邊,一把攙起,心聲道:“我跟你師妹沒什麽,你若喜歡她,這次遊曆就是機會。”
嘴上道:“你們訂好了海船,哎喲,這可誤不得,海上風大,瞬息萬變,飛行法器可飛不了太遠,還是趕緊上船要緊。”
背後兩道目光若是飛劍,林默背心早被戳出了十七八個透明窟窿。
青衫男子滿臉笑容,道:“正是,那是一艘運送本宗物資的貨船,我和師妹正是押運人,人家全在船上等著呢!誤了開船吉時,可不得多等好些日子。”
林默眉開眼笑,小聲道:“那還不趕緊的。”
回身抱了下拳:“崔道友有事,江某也有急事回宗門複命,就此別過,綠水長流,修行者不談別離,歲月悠長,總有再見之日。”
說完,連崔姓女修看都不敢看一眼,左足頓地,衝天而起,禦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