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撥雲見日明方向
“建國，那天晚上你爬窗救張德謙的事，怎麽回來沒告訴我？”
下班回來的王秀群，從鄰居那裏聽說那晚救人的是李建國後，立馬驚了一跳，又在得知他是冒著危險爬防盜窗救人時，更是嚇得花容失色，火急火燎就趕回了家。
“那可是三噠三樓啊！你不要命啦？”
一見到李建國，她就劈頭蓋臉一頓質問。
反觀李建國，一臉淡然，聲音也是平靜無波。
“三樓又不高，再說我們小區的防盜窗也很好爬，而且旁邊還有空調外機踮腳。”
“可你都50歲了，又不是小年輕，萬一失足掉下來怎麽辦？”王秀群凝眉說道。
李建國不疾不徐地說：“下麵有鋪床墊，還有一群小夥子在下麵保護我。”
“既然有年輕人在場，為什麽是你去逞英雄？”王秀群生氣地問。
擺好碗筷後，李建國坐下來，一邊夾菜一邊說：“救人要緊，當時張德謙已經快撐不住了。”
“你……”
“菜涼了。”
王秀群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李建國打斷。
看著他油鹽不進的模樣，王秀群氣打不到一處來，轉身就朝臥室走去。
“不吃了，沒胃口！”
說完，“砰”的一聲就關上了房門。
李建國回頭瞥了一眼顫動的門板，霎時也沒了胃口，三兩下刨完飯，再把菜罩打開蓋在飯菜上，然後披著外套出了門。
“建國，出去遛彎啊？”
路過小區花園時，他碰到了正帶孫子出來玩的張德謙，便停下來輕揉著張啟航的頭，問張德謙：“你兒子兒媳呢？又撇下你逛街去了？”
“沒呢。”
張德謙搖搖頭，莞爾說：“他們一個在洗碗、一個在擦桌子掃地，以免航航在家給他倆添亂，我就帶他下來散散步。”
“不錯嘛，曉得主動攬下家務活了。”
李建國欣慰笑笑，又與他閑聊了兩句，便繼續前行。
但沒走幾步，他再次駐足，扭頭望向爺孫倆的天倫之樂，猛然意識到，要是女兒沒考研，興許現在已經當媽，那自己也會像張德謙一樣，過上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
“人同命不同呀！”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出小區後，便沿著新橋一路向下，漫無目的地欣賞著路邊的草木花樹，回想著往常的春季，他不是忙著指揮隊裏的人播種新樹苗，就是檢查各個區縣的植被覆蓋程度，以及綠植的長勢情況。
可今年的春季，他卻無事可忙，想多花些時間陪伴妻女，反而遭嫌棄。
“哎！”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驀地感覺周遭的綠植沒有往年生機盎然，不知是心情作祟，還是今年的養護做得真的不行。
“老李！”
就在他湊到一棵香樟樹前，想仔細查看時，忽然聽到了一個親切又熟悉的聲音。
“張大姐！”
他笑眯眯地轉身，“喲！這就是你家的龍鳳雙寶？”
這是他頭一回見張大姐帶孫兒，還是在菜市場以外的地方，頓覺新鮮。
而剛才的陰霾也在見到老姐妹後，隨之散去。
“來！叫李爺爺。”
張大姐牽著龍鳳胎走來，兩個孩子比張啟航大一些，應該已上小學，待人接物都很禮貌大方，李爺爺長李爺爺短，叫得李建國樂樂陶陶，轉個背就給他倆一人買了一串糖葫蘆。
“謝謝李爺爺！”
兩個孩子樂嗬嗬地接過糖葫蘆，就跑去旁邊玩耍了，而張大姐則與李建國擺起了龍門陣。
“怎麽一個人出來散步？你家那位呢？”
李建國揉了揉鼻子，說道：“她在家看電視，我今天不想看，就出來轉轉。”
“你呢？早上和陳大姐他們相約買菜，到了晚上，又換成另一幫帶孩子的姐妹花了？”
他揚起下巴，指了指不遠處同樣帶孩子出來遛彎的大媽們。
“噗！”
張大姐噗嗤一笑，“他們都是我的鄰居，每晚吃了飯，隻要天氣不錯，就會帶著各家孫兒出來消消食，順便聚攏閑磕牙。”
“隊伍挺龐大嘛！”
李建國打趣一句後，忍不住好奇問：“帶孩子好玩嗎？”
“你以為帶寵物呢？”
張大姐嗔了他一眼，說道：“很辛苦，但也很幸福，你瞧我家那兩個，確實讓我閑不下來，沒法像周大姐那樣，還能做做刺繡什麽的，可他們乖巧懂事，就像我的小棉襖，穿上就脫不下來。”
說話間，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娃娃屁顛兒屁顛兒地跑了過來，直接抱住李建國的腿，衝他喊“外公”。
李建國一個激靈，立馬應道：“誒！”
而後，他就把小娃娃抱了起來，笑嘻嘻地說：“再叫一聲。”
一旁的張大姐見狀，掩口葫蘆，“你這是想當外公了？”
聞言，李建國一怔，下意識回道：“是呀！想當外公了。”
“外公。”
小娃娃歪著頭，伸手把玩他的胡渣，又糯糯地喊了一聲。
“哎喲！你這個小憨包，亂叫誰外公呢？”
就在這時，一個大媽跑來，從李建國的懷中搶回了自己外孫，又衝他嗔怪道：“想當外公，自己生去！”
李建國兩手一攤，“可我自己生不出外孫來啊！”
“哈哈哈……”
這話逗得張大姐囅然而笑，“老李，你太幽默了！”
“一般一般，自貢第三。”
李建國促狹眨眼，朝婆孫倆的背影小聲喊道：“再喊一聲‘外公’。”
“外公！”
小娃娃還真就轉過頭來，揮手大喊，讓李建國和張大姐笑得前仰後伏，也讓李建國的心長出了一朵小花。
一朵名為“外孫”的小花……
“秀秀！秀秀！”
與張大姐他們告別後，李建國興衝衝地跑回了家，一改前幾日的冷鼻子冷眼，主動拉著王秀群說話。
可現在輪到王秀群不想搭理他，一把甩開他的手，徑直返回臥室。
眼見著房門又要被她關上，李建國一個箭步上前，伸出一隻腳將門抵住，卻反被門給夾了腳，痛得他不停哀嚎。
“哎喲喲…腳斷了腳斷了……”
“少給我裝，腦袋被門夾了都不會斷，更何況是你的臭腳！”王秀群覷著他嗔罵。
“斷了斷了…真斷了！”
李建國掰著腳，一蹦一跳地進了臥室，撲到妻子的懷裏，哭罵道：“秀秀呀，你好狠心呀啦！”
“去去！”
王秀群推著他，但沒用力，而被他這麽一折騰，火氣瞬間撲滅。
不過，她依舊板著臉。
“去哪兒鬼混了？不會又爬窗逞英雄去了吧？”
“沒有沒有！當外公去了。”李建國搖頭道。
“哈？”
王秀群訝然，也啞然。
李建國眨眨眼，笑得像隻偷了魚的貓，拉著王秀群的手來回搖擺，“我說秀秀，你想當外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