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努力讓自己變忙
來到自家門口，李建國輕手輕腳地掏出鑰匙，悄咪咪開門進屋。
“建國，你去哪裏了？怎麽才回來？”
誰料，剛推開門，就見王秀群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
“我聽他們在傳，說是斜對麵的單元有人跳樓，還好有人及時出手，才阻止了對方跳樓。你是不是去看熱鬧了？”
李建國徑直朝衛生間走去，目不斜視地說：“別聽他們瞎說，沒人跳樓，是張德謙擦窗戶的時候，身子探出窗外太多，差點掉下去。”
“啊？那他沒事吧？你剛才去找他了？”
王秀群追上問，但回應她的隻有李建國重重的關門聲。
她娥眉微蹙，拿出手機給女兒發去了一條短信。
“你爸終於回來了，可能是去老鄉那裏擺龍門陣了。”
“那他狀態如何？”李苗苗秒回。
望著那扇緊閉的廁所門，王秀群回道：“準是聽到了咱倆的談話，現在還生悶氣呢！”
李苗苗立即回了一個“大哭”的顏文字，並懇求：“媽，你得替我好好哄我爸。”
“這要怎麽哄？”
偷瞄著背對自己而眠的李建國，王秀群試著喊了一聲“建國”，可李建國沒有搭理她，但顯然也沒有睡著，因為沒聽到呼嚕聲。
此時的李建國既不想搭理妻子，也毫無睡意，隻好睜著眼睛回想今晚發生的事情，並反思著最近的一些行為。
起先，他以為退休後的生活重心就是妻女，可在聽到母女二人的悄悄話，再看到張德謙的遭遇後，他突然意識到，圍著妻女轉的時間裏，漸漸喪失了自我。
他首先是李建國，而後才是王秀群的丈夫，李苗苗的爸，他要過好自己的生活，才能扮演好丈夫和父親的角色，否則，將會重蹈張德謙的覆轍。
可眼下的日子該怎麽過，又把他給難倒了，似乎回到了剛退休時的起點，彷徨又無措。
陳大姐他們幾個是怎麽安排每天的生活的？
驀地，他想到了菜市場那幾個姐妹花，感覺他們的退休生活似乎有滋有味，否則怎會天天帶笑，又充滿活力。
明天去向他們請教一下！
想到此，他安心落意，閉了上眼……
翌日，他還是按時起床給王秀群做了早飯，但在出門買菜的時候，沒再像往常一樣，跟她笑眯眯地打招呼。
等到抵達菜市場時，老遠瞅見那幾個生機勃勃的姐妹花，李建國便興奮招手：“姐姐們，我來啦！”
“是老李！”
“快來快來！”
眾人熱情地招呼他過來，問他今天想買點什麽。
“今天吃清淡點，有些上火。”李建國說道。
“上火呀？那就燉一鍋去火湯。”
周大姐很積極地給他推薦了好幾種去火湯，其他幾個大姐也幫忙提供建議，令李建國涼了一晚上的心總算被捂熱。
待買菜結束，又到訕牙閑嗑的時間後，李建國趁機問道：“你們都退休多久了？”
眾人七嘴八舌，有退休好幾年的，也有像李建國那樣剛退不久的，還有像周大姐那種本就是全職太太的。
“那你們退休後的生活是怎麽安排的？”李建國好奇問。
陳大姐說：“照顧家裏的老小唄！除此外，還要陪我老伴兒追劇，他可喜歡看電視了。”
周大姐說：“我一直都這麽過，把家人照顧好後，空餘的時間就自己繡些裝飾畫放到網上買，一來打發時間，二來幫補家用。”
張大姐說：“我幾乎沒時間忙自己的事了，我媳婦生的是龍鳳胎，兩個孩子又都有些藝術細胞，孫子喜歡彈鋼琴，孫女喜歡畫畫，放了學就要接他們去上培訓課，隻有下午才有時間偷偷懶。”
劉大姐說：“我要幫女兒看店，也是忙得不行。”
眾人說完，紛紛看向李建國。
“那你呢？”
李建國搓了搓手，“我…我沒啥事可做。”
“老李呀，你是不是還沒規劃好退休生活？”陳大姐關切問道。
“嗯。”
李建國坦然點頭，“我跟你們的情況都不同，一來老伴兒還沒退休，二來女兒又不在身旁。”
“那不正好可以忙自己的事情。”周大姐說道。
李建國如實說：“我不知道自己該忙啥，除了照顧好妻子的早晚兩餐，照料好家務，就是每天給女兒打電話。”
“那你每天給女兒打幾個電話？”張大姐問。
李建國抬手比了個三，“有時想她了，就不止三個。”
“哎喲！太多了太多了。”
“你這樣女兒準會煩你。”
“現在的孩子呀，比起打電話，更喜歡發消息，因為打電話會耽擱他們忙正事，發消息呢，可以忙時晚點回，不忙就一直發。”
眾人又是一番七嘴八舌，讓李建國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女兒煩自己了！
此後，他給女兒的電話從一天三次變成了一天一次，尤其是生悶氣這段時間，一次都沒打。
同時也接納了姐妹花的建議，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東想西想。
所以，當看到門衛在整理信件和快遞時，就主動上前幫忙，替他們跑腿兒。
傍晚也會幫著送奶工挨家挨戶送奶，美其名曰“鍛煉身體”。
下午的閑暇時間最多，他便會幫著清潔工打掃小區，再拿出自己的綠化專用工具，修剪小區的花卉植物。
“小李呀，你不跟我繼續練太極，原來是忙著當活雷鋒啊！”
看著像小蜜蜂一樣在小區裏麵跑上跑下的李建國，劉大爺忍不住笑著打趣，並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得向上麵為咱們老李申請一麵錦旗，上回他才救了老張，現在又忙著服務左右鄰裏，值得一麵錦旗嘉獎。”劉波笑著說道。
“何止一麵？至少得把垃圾費給他們家免了。”
張德謙牽著孫子走來，衝劉波提議。
“這…這我得問問領導。”劉波撓頭說道。
“害！不過是舉手之勞。”
李建國擺擺手，轉頭望向張德謙時，霎時呆住。
“德謙兄，你這是…去焗了油？”
張德謙摸著滿頭黑發，赧笑說：“你不是讓我多顧著自己嘛，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頭發，雖然地中海的擴張無法控製，但讓銀絲變黑發還是可行的。”
“哈哈哈…好好好！”
李建國拍著他的肩膀，囅然而笑。
看來，德謙兄已經豁然開朗。
修剪完小區裏的植被後，望著張德謙祖孫二人嬉鬧追逐的畫麵，李建國欣慰又羨慕。
他現在確實不再把重心放妻女身上，也有了忙活的事情，可這些事純粹是打發時間用的，而不是他真正的追求和向往。
尤其這心裏，還是空落落的，似乎缺少一個精神支柱。
“到底什麽樣的退休生活才適合我？”
他不禁自問，再度陷入迷茫，如霧裏看花，總是找不準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