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奶奶瘸了
“你奶奶讓我們給她養老，她想都別想！你兩個姑姑合起夥來欺負咱們家，兩個賤貨......”
顧茉心裏暗笑，有事的時候說是咱們家。問他們多要點錢了，就說她是個賠錢貨，以後是人家的人。
大學四年，但凡她需要花錢時，媽媽就會像躲瘟神一樣躲得遠遠的。
當初英語四六級考試，她求父母給點錢報名，兩人都心照不宣對她翻了臉。
爸爸在電話裏頭扯著大嗓門：“上學，上學，一天到晚就知道上學！
你這要是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現在都能給爸媽錢花了。
村上顧三的女兒，人家多有出息啊，給弟弟村裏蓋了新房，鎮上也買了商品房。”
媽媽陰陽怪氣附和：“你弟上學要花錢，家裏日常開銷要花錢。
爸媽一個月給你三百塊錢生活費，已經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做人要懂得知足啊，沒用的證書就少考幾個......”
這會兒，蔡瑜越說越氣，“老太婆鬧著要長住在咱們家，一定是你兩個姑姑背後在搗鬼......”
顧茉知道回家一定沒有消停日子過了。
她真想像網文裏頭描述的那樣，站在一個雷電交加的雨天裏，然後一道白色的光亮劃破漆黑的夜。
她被雷劈了，醒來之後她回到了大一新生報到的日子。啊，她穿越了！
可是網文畢竟是網文，她終究還是會回到殘酷的現實生活中。
“茉茉，你評評理，你奶奶當初是怎麽對咱們娘倆的？
要不是她嫌棄你是個女孩，媽會狠心把你送到孤兒院嗎？你當時抱著媽的腿哭得嗷嗷的。
後來媽生了你弟，她反過頭來說是我重男輕女想生兒子，挑唆咱們娘倆之間的關係.......”
顧茉心裏暗笑：“咱們娘倆之間的關係，還需要有人挑唆嗎？您可是村裏出了名的重男輕女啊！”
蔡瑜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媽提出三個子女每家輪著照顧你奶奶，你奶奶居然詛咒我不得好死。說就應該兒子給她養老送終，她就是欺負你爸人老實。隻要有我在的一天，她就別想得逞。
給她養老可以，老東西的存折本必須交給我保管，老東西又不同意了。存折本一直放在你小姑那裏，這是在防著我和你爸呢！
你小姑這人陰險狡詐，最會哄騙你奶奶的錢了，利息錢都被她獨吞了。這幾年她把你奶奶當保姆用，現在腿瘸了就知道送回來了？
我跟你爸說了，你奶奶存折本放在哪，人就應該住在哪，別想著回來坑兒子......”
一頓發泄完之後，蔡瑜才虛情假意地問顧茉哪天回家，還假惺惺地說要給女兒擺一桌畢業宴。
顧茉知道他們根本不想讓她回家，他們想讓她留在城裏找工作。最好能夠盡快賺到錢，然後每月往家裏寄錢。過個三年五載，回去給他們建農村大別墅，以後留給弟弟結婚用。
最好在外麵找個金龜婿回來，不要他們花一分錢，還能給他們錢花。
讀了這麽多年書，一家人都不待見她。準確說，從她一出生，全家沒一個露出笑臉的。
接生婆說可能是個大頭小子，沒想到生出了一個大頭閨女。
她媽氣得兩眼瞪大，沒過多久產後血崩了，險些就丟了一條命。
奶奶見生了女孩，氣得目眥欲裂，跑到院子裏的一棵柿子樹下麵嚎啕大哭起來。
爺爺從河邊淘米回來，聽見屋裏傳出嬰兒嘹亮的啼哭聲，以為是個大胖孫子。
聽見奶奶大罵媽媽生了個‘賠錢貨’時，驚得手中的淘米簍掉在了地上。
當時特殊政策，顧茉的出生等同於宣布老顧家的香火斷了，整個家裏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很快，奶奶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把繈褓中的她送給隔壁村一個光棍漢，好讓兒媳婦再生一個。
雖說從顧茉出生，蔡瑜因為難產加上產後血崩，就氣得沒正眼瞧過她幾眼。
可畢竟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女兒，哪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婆媳之間發起衝突，村裏人紛紛指責顧茉她奶奶，最終讓顧茉逃過了一劫。
顧茉出生沒多久，爺爺就得病離世了，奶奶氣得大罵兒媳婦生了個喪門星。
她爸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受氣，常年抑鬱寡歡，螃蟹生意也做破產了。
奶奶更是覺得顧茉是個喪門星，鐵了心地想要把她送走，每次都被村裏人攔住了。
每年到了給祖先燒紙錢的時候，她爸就會哭著說對不起列祖列宗，說自己以後老了沒兒子養老。
她媽憋著氣無處發泄，抓起一旁的顧茉一邊暴揍，一邊指桑罵槐。
“聽見沒？媽沒本事生兒子，生下了你這麽一個賠錢貨，你爸和你奶橫豎看不慣咱們娘倆。媽現在就帶著你去爬河......”
顧茉記不清被媽媽這樣抱去河邊多少次了，隻記得每回村裏大媽大嬸都會上前阻攔。
“走了，走了，群裏通知去操場拍畢業照了！”
藍汐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傻站著了，早點拍完早點回家吹空調吧！”
顧茉跟著她們去了操場，人都到齊了，攝影師讓大家笑得開心點。
“畢業意味著失業，有什麽好笑的？”迎著毒辣的太陽，顧茉小聲嘟噥了一句。
可是，這也無法改變畢業的事實。
有人畢業即失業、有人畢業即分手，當然也有人畢業回家繼承家業，或者父母早已安排好了工作等著他們回去上崗。
很顯然，毫無背景的顧茉屬於前者。
回到宿舍，她開始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一張清秀的臉龐上娥眉緊蹙起來。
她在思考畢業究竟意味著什麽？
答案是：畢業意味著社會終於要對她這隻小貓咪下手了！
想到回去的日子不好過，顧茉心裏都抓狂。投出去的簡曆石沉大海，據說今年的應屆畢業生是往年的兩倍。
室友家裏都是開廠的，畢業對於她們而言是更好的開始，她們將各自回去繼承父母的家業。
這時，藍汐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啥呢？畢業以後打算到哪兒上班呀？聽說你們蘇中地區的女孩都喜歡進廠打工，你該不會進廠打螺絲吧？”
“哈哈，我聽說茉茉他們那邊人很早就結婚生子。茉茉，你該不會是我們當中第一個當媽的人吧？”
大學四年時光，顧茉已經擅長用頗為自嘲的處事方式融入大家。
“如果我第一個當媽，就讓孩子認你們當幹媽。這樣孩子出生就贏在了起跑線上，以後孩子的奶粉、尿不濕、吃喝拉撒，幹媽們要多支持哦！”
宿舍頓時歡聲笑語，三人起哄讓顧茉以後的孩子一定要給幹媽們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