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開學後最熱鬧的一項集體活動就是學校的秋季運動會，江意憑借成績優異和相貌清秀兩項優勢，要在運動會的開幕式上擔任學院的舉牌人。董辛開玩笑說，讓江意去搞一套晚禮服，配上高跟鞋和小王冠，秒殺全場，什麽“外語女神”“計算機校花”，全成蘿卜白菜。

江意哭笑不得，說：“我就去舉個牌，又不是參加電影節走紅毯！”

最後，江意挑了一條淺色襯衫裙，再配一條腰帶束出腰部線條，簡單幹淨，滿滿的青春氣息。董辛是個半吊子美妝博主，拿出看家的本事給江意化了一個格外清透的底妝，視覺效果清爽自然。

運動會那天天氣很好，天空高遠湛藍，開幕式上有放飛白鴿和鳴放禮炮的環節，到處都是進行曲嘹亮的聲音。

江意雙臂伸直，舉著半人高的學院名牌帶著學院方陣自主席台前走過，路過看台時觀眾席上一陣熱烈掌聲，還有歡呼，甚至有人在喊江意的名字。

江意本就有些緊張，這下臉色更紅，笑得天真而羞澀。她瞄到有人用相機拍照，專業級的長焦鏡頭一直緊跟著她，不由得用餘光多瞄了幾眼。攝影師恰巧在那時放開取景框，抬起頭，露出一張五官分明的臉，還有張揚的灰藍色頭發。

兩個人的目光短暫交錯，江意一怔。

那個人是……談也？

談也有個關係不錯的高中同學，考研考到了Z大。他倆許久未見，同學邀談也來Z大玩，說學校這幾天在辦運動會，很熱鬧，大攝影師可以拍一套運動主題的片子，沒準能捧出一個新的校園女神，氧氣美女。

談也對運動會沒什麽興趣，倒是記得江意是Z大的學生，跳級念書的小學霸。

“哎，你看見給物理學院舉牌的那個女生沒？”看台上，同學用肩膀撞了撞談也，笑著說，“她笑起來可真好看啊，幹幹淨淨的，我要去打聽一下這是哪個班的小學妹！”

談也剛拍完一組連拍，正在看屏顯，頭也不抬地說：“她叫江意，如意的意，我勸你還是別惦記了。這種級別的小美女，自帶距離感，有幾個真敢上手去追的？”

同學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哀怨道：“‘談神’，你傷害了我。”

半晌，同學遲鈍地反應過來：“不對啊，你又不是我們學校的，怎麽會知道人家的名字？”

談也哢的一聲扣上相機鏡頭，拍著同學的肩膀，說：“那不重要，你隻要記住三個字——別惦記。”

主席台上，校長致辭已經結束，接下來是表演環節。董辛所在的國舞社專門排練了一場古典舞，作為壓軸節目。江意忙完自己的任務走上看台，想找個好位置，幫董辛拍幾張照片。

秋風吹過來，瞬間打透江意身上薄薄的裙子，凍得她低頭打了好個噴嚏，揉著鼻尖嘀咕：“美麗凍人，美麗凍人！”

就在這時，一件牛仔外套自身後圍過來，披在了江意肩膀上。溫暖的氣息將江意團團包圍，不等她轉頭，眼角餘光已經瞄到那抹醒目的灰藍色。

談也個高腿長，即便站在角落裏也吸引了不少目光。他將自己的外套給了江意，上身隻剩一件半袖T恤，皺眉道：“你穿這麽少，也不怕感冒。”

江意指了指他身上的短袖，笑著說：“大哥莫嫌二哥，你看上去可比我冷多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董辛的舞蹈表演即將開始，江意拉著談也在看台的空位上坐下來。談也說他是來找朋友的，順便拍幾張片子。江意介紹說這個節目的領舞是我室友，身材和氣質一級棒，“談神”不妨多拍拍她，藍天白雲，古典美女，多好的意境。

“你倒是會借花獻佛。”談也調整了一下相機參數，“片子不能白拍，請我吃頓飯吧，聽說你們學校食堂的麻辣鴨血和老碗魚味道不錯。”

江意連忙點頭：“好說好說。”

看談也拍照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在這種近距離的條件下。他是真喜歡攝影，打心眼裏熱愛，一旦拿起相機就會進入一種專注得近乎忘我的模式裏，調整焦距時鏡頭旋轉出的每一聲機械音，對他來說都像優美的吟唱。

江意坐在旁邊，手肘抵在膝蓋上，掌心托著下巴，目光繞著談也的側臉和手臂上繃起的肌肉線條來回打轉。

一組片子拍完，談也停下來看屏顯，說：“你這麽盯著我，會讓我誤會你對我有想法。”

江意愣了一下，連忙轉頭看向另一邊，擺手說：“我一身清白，天地可證！”

談也笑了笑，趁江意扭頭時，飛快地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坐在看台底層的幾個男生是江意班上的同學，隔空拋過來兩瓶水和一罐話梅。江意手忙腳亂地接住，險些被砸到腦袋。

談也看她一眼，說：“你還挺受歡迎。”

“我年紀小嘛。”江意塞了一顆話梅在嘴裏，臉頰鼓起來，含混不清地說，“全班都拿我當妹妹，我室友更是愛心泛濫，操心程度都趕上我媽了！”

見談也一直看她，江意把手裏的話梅往前遞了遞：“你也要吃嗎？”

“我擺弄了一上午機器，手太髒，”談也抬了抬下巴，“你拿一顆給我。”

江意沒多想，用紙巾墊著，從罐子裏挑了顆果肉飽滿的。不等她遞過去，談也直接湊過來，低頭將話梅咬進嘴裏。

江意隱隱感覺到談也的唇碰到了她的指尖，即便隔著紙巾，也還是有些別扭。不容她細想，談也又把相機遞了過來，說：“入場式的時候我也拍了你，要不要看看？”

行家出手，拍出來的片子必定是好看的。這張內存卡大概是新的，裏麵隻有五十多張照片，除了幾個董辛跳舞時的抓拍鏡頭，剩下的全是江意。她舉牌走過看台，她笑著朝相熟的同學揮手，她看著起飛的白鴿和氣球發呆……

江意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談也專門跑來Z大，好像就是為了拍她一個人。她連忙晃了晃腦袋，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評價道：“不錯不錯，我長得可真好看啊！”

你這麽自戀你同學知道嗎！

談也忍不住笑起來。

江意忽然抬頭瞅著他：“這些照片……你會拿去發微博嗎？”

談也的微博賬號粉絲將近七百萬，在攝影圈裏算是頂流了，上麵大部分是風景，偶爾拍日常，也都是花花草草，從未發布過人像。之前還有娛樂公司找過談也，請他和自家藝人合拍寫真，並且發布在微博上，價錢可談。談也不喜歡那些營銷套路，都推拒了。

不過……

“你希望我發嗎？”談也看著江意，目光裏有種柔軟的味道，“希望的話，當然可以。”

你希望出現在我的世界裏，被那些關注我的人看到嗎？

江意擺手：“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發，我不喜歡被人品頭論足什麽的，感覺好奇怪。當然，如果你……”

“我不會發的，”談也打斷她，有些冷淡地說，“你見過我的賬號更新人像嗎？”

江意噎了一下，莫名覺得談也似乎連表情都冷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