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思

眾人的視線齊齊望向孟清霜。

先前的矚目讓她多歡喜得意,現在她便有多狼狽慌亂。

若阮玉沒寫出其他的詩詞來她尚有辯駁的餘地,可現在她還能如何做解。

這詩集裏匯聚了曆代文豪的詩作,一下子展露出來難免惹人生疑,若非阮玉將她逼得太緊,她根本不會將詩集拿出來。

孟清霜狠狠咬著下唇,試圖用疼痛來使自己清醒一些。

溫雲謙未嚐看不出來,他隻是太過信任孟清霜,甚至直到現在還在等著孟清霜解釋。

“霜兒,你不要怕,如實說便好。”溫雲謙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可他等了許久也不見孟清霜開口,心下微沉,“霜兒,你怎麽不說話?”

“當然是無話可說了唄!”應途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方才她的話又多又密,還言之鑿鑿說這些詩都是她有感而發的。

現在證據確鑿,怕是已經沒臉見人了吧!”

應途不留情麵的嘲笑著,他又看向幾個一直在誇孟清霜的人,“怎麽不誇了?方才不是說她驚豔才絕嗎?繼續誇啊!”

那些人都被奚落的麵頰一熱,他們哪能想到孟清霜竟敢如此大言不慚。

“虧我以為她是個有才情的女子,沒想到居然這般厚顏無恥。”

“你忘了她與溫公子私相授受的事了?明知人家有未婚妻卻還上趕著勾引諂媚,這樣的人品性能好到何處去!”

漫天指責撲麵而來,不過須臾之間孟清霜便從人人仰望的才女變成了卑鄙無恥之輩。

每一句謾罵都像一把刀子紮在了孟清霜的心口上,一如前世的阮玉被千夫所指。

完了,她的名聲徹底完了!

孟清霜終是承受不住壓力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霜兒!”溫雲謙見她暈倒再容不得多想,連忙抱起她闊步走出了酒樓。

“暈得可真巧!”應途嗤笑出聲,也就溫雲謙那個傻子看不出來!

看著溫雲謙焦急的背影,阮玉微微勾唇,希望他們深摯赤誠的愛情不要因此生了嫌隙,否則她會少了很多樂趣的。

“莊大儒,那小女也先行告退了。”溫雲謙與孟清霜退了場,阮玉對這瓊林宴便沒什麽興致了。

這一世阮玉本也可憑借這些詩詞為自己博一個才名,可她有自己的驕傲,她的底線也不容許她做一個欺世盜名之輩。

隻是不知被扒下才女外衣的孟清霜這一世還能不能像上一世那般順風順水了。

莊文生還惦記著阮玉腦袋瓜裏的東西,忙拿出一塊牌子遞給阮玉,笑容有些殷切,“阮小姐再想到什麽詩詞還請第一時間告訴老朽,老朽近來不打算出門了,隨時在京中老宅恭候阮小姐。”

眾人震驚又豔羨。

莊文生年輕時曾連中三元風光無限,後入翰林院一路扶搖直上,還被先帝欽點教授皇子們學問,若無當年的變故如今莊文生也該進入內閣與溫江兩位閣老齊肩。

他雖早已辭官但影響仍在,天下文人無不對其敬重,以得其賜教為榮。

隻莊文生如今一心關門做學問鮮少會客,見他老人家一麵的難度不亞於科舉高中,現下阮玉卻能隨便拜會豈不讓人眼饞,就連尹素婉也多看了阮玉兩眼。

阮玉第一次知道原來老人的眼神也可以這般炙熱奪目,竟與小孩子索要糖果時一般無二。

“好,小女盡力而為。”阮玉甚至懷疑她若拒絕這位大儒很有可能會哭給她看。

莊文生也沒閑心再主持瓊林宴,指揮著書童將幾架屏風都搬回府上,這麽多的神作夠他研究好一陣子了。

於是這一年的瓊林宴成了昭國史上最有意義的瓊林宴,也是唯一一屆無人摘得桂冠的瓊林宴。

尹素婉踏上馬車摘下臉上的輕紗,露出一張清冷素雅的臉龐。

車簾被人掀開,一個身著華裙的少女鑽進馬車,笑嘻嘻的道:“今日的瓊林宴可真有意思啊,還好我來了,若是錯過了我可要後悔一輩子了!”

尹素婉無奈彎唇,“今日有如此多的神作佳詞,你眼裏看到的就是隻有熱鬧?”

少女莫不在意的輕哼出聲,神情驕縱,“本郡主本就是來瞧熱鬧的,那些詩啊詞啊我才不稀罕。”

懷恩郡主殷寶珠是平西王的愛女,平西王常年鎮守邊境,殷寶珠卻自小長在京城,皇帝對她視如己出極為疼愛,就算朝中大員也要給她幾分薄麵。

“以前我覺得那阮玉長得妖妖調調的,一看就是個狐媚禍水的主,不過今日看著倒順眼不少,至少比那不要臉麵的孟清霜強得多了!”

這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郡主生平第一顆釘子就是在溫雲謙身上碰到的,讓她狠狠嚐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所以她以前最討厭的就是身為溫雲謙未婚妻的阮玉,總要想盡辦法給她甩臉色。

可現在她忽然覺得阮玉竟有一點順眼,尤其方才她將孟清霜逼入絕境的樣子,意外的有些好看。

殷寶珠全然小孩兒心性,尹素婉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糾纏沒有興趣,反是比較在意阮玉手中的那塊牌子。

她眸光微晃,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那再過不久的賞花宴郡主要不要也給阮大小姐送一張帖子?”

“嗯……”殷寶珠托腮想了想,“容我再考慮一下吧。”

畢竟是討厭了那麽久的人,她得好好想想。

尹素婉也不催促,隻側頭透過車簾被風卷起的縫隙眺望街景,眼中縈繞著淡淡的愁緒。

他雖已回京,但男女有別想見他一麵仍是不易,他是莊大儒的關門弟子,若她也能得到莊大儒的賞識或許還會多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