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破碎的玻璃娃娃

張悅這時恢複了理智,對上盛寧挽的眼神,說話帶著幾分挑釁。

很快,偌大的客廳裏就隻剩下張悅和盛寧挽兩個人。

張悅不動聲色,試圖從盛寧挽手下掙脫。

嚐試了兩下,張悅心中暗罵一句,終於開口:“盛小姐不把我放開我們怎麽聊天呢?”

“我是不是來找葉夫人聊天,葉夫人心裏難道沒有自知之明?”

說完後,盛寧挽一下子鬆開張悅手腕,因為慣性,還在試著掙脫的張悅踉蹌了一下。

在盛寧挽麵前丟了臉麵,這比殺了張悅還難受。

張悅臉色倏地變黑,她揉著手腕,心中暗恨不已。

盛寧挽抬步往茶幾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抽出一張紙巾,當著張悅的麵擦了擦手。

同時她語氣低沉道:“勞駕葉夫人把人放了,這件事要是鬧到法院去,我孤家寡人一個,怕的是恐怕對葉家不好。”

起初張悅還不肯承認,“我不知道盛小姐在說什麽,盛小姐這話難道懷疑我們葉家抓了你什麽人嗎,不過這種無憑無據的事,還希望盛小姐謹言慎行,葉家要追究起來沒你好果子吃。”

“哦?是嗎,葉夫人是不是忘了,醫院裏是有監控的,隻要一查……哦,葉夫人是不是在想,已經讓人黑掉了醫院的監控,不可能查得出來是嗎?”

盛寧挽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張悅的神情變化,已經足以驗證盛寧挽的猜測。

她見張悅神情慢慢放鬆,忽然低低一笑:“隻可惜葉夫人你百密一疏,醫院的監控雖然被黑了,但是離開醫院後,醫院的監控又有什麽用呢?”

張悅張口就道:“不可能,他們做事絕對不會有任何紕漏,更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說完後張悅才意識到什麽,陰惻惻地盯著盛寧挽:“你故意的?”

盛寧挽無聲地勾了勾唇,眼底寒意森森。

被盛寧挽拆穿,張悅也懶得裝模作樣,索性直接攤牌。

她臉上展開得意的笑容,“就算你現在知道了又怎麽樣,盛寧挽,沒有證據,你又拿我有什麽辦法?”

張悅說完迫不及待去看盛寧挽的表情,她不相信盛寧挽真的能夠找到證據,她的人做得滴水不漏,絕不可能出任何岔子。

在看清盛寧挽的表情後,她反倒成為了不敢置信的那個。

定了定神,張悅心底嗤笑一聲,裝模作樣。

“你真的以為傍上了顧祁川,他就會站出來為你撐腰嗎,我勸你別天真了,顧祁川隻是一時被你迷了眼,在他心裏,你又怎麽可能比得上蓁蓁,他絕不可能為了你和葉家作對!”

張悅又接著道:“你最好還是把你當年那件事留下來的證據交給我,不然……這輩子你就別想見到孟鶴!”

話落,張悅以為這一次盛寧挽一定會神色大變,就像以前葉家人那樣向自己求饒。

誰知道她這一抬眼,就和盛寧挽陰沉沉的眼眸對上。

盛寧挽表情發了狠,“葉家再怎麽強,我就不信真的可以無視律法。”

說完,盛寧挽沉著臉離開了葉家。

而張悅還因為盛寧挽剛剛的表情和話語在原地愣神。

剛剛的盛寧挽氣場強大,竟然讓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顧祁川。

過去數分鍾張悅終於回過神,盛寧挽的背影早就已經消失。

她氣極,讓管家把當值的兩個保鏢叫來,怒氣全都發泄在兩人身上,“一群廢物,一群廢物!”

……

盛寧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顧家的。

顧祁川還沒有回來,管家看見她生人勿近的模樣,愣住原地,愣是不敢靠近。

回了房間,盛寧挽才有了一絲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她在床頭和櫃子的夾角坐下,雙手抱著雙膝,頭埋了進去。

思緒層層翻湧,仿佛狂風掀起的巨浪,要將盛寧挽吞沒。

今天走進葉家之後她的情緒就已經開始變得不對,她總是回想起過去葉家對盛家做的一樁樁事來,當年盛家父母不下一遍地去懇求對方,有時候卻連葉家人的麵都見不上。

父母兩人曾經也是儀表堂堂的人上人,父親身居高位,母親受人尊敬,到了葉家,卻被一個管家狠狠羞辱,硬生生挨了對方的巴掌。

盛寧挽不知道這些事,父母也想瞞著她。

那次半夜起床盛寧挽無意間路過父母房間,透過半掩的房門,才聽見兩人的對話。

如今,盛家徹底敗落,葉家仍然高高在上,不把一切看在眼裏,從醫院把盛母綁走,以此威脅盛寧挽……

想到這裏,盛寧挽膝上的手收緊握成拳,不甘心,她不甘心。

憑什麽真正做了錯事的人逍遙法外,而她的家庭卻支離破碎。

在變故發生以前,盛寧挽也天真地相信因果循環,做了錯事的壞人最終一定會得到懲罰。

但如今盛寧挽真正看清了這個世道,當惡人處於社會頂端,要想他們嚐到惡果,你不得不靠自己努力。

盛寧挽眼神漸漸變得堅毅而冷酷。

葉家的報應不會太遠,她會一一讓對方償還。

顧祁川回來的時候就聽管家說了,盛寧挽精神狀態似乎有些恍惚。

本想徑直去書房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在盛寧挽房間門口。

他先是敲了敲門,裏麵卻沒有人應聲。

轉動把手,門並沒有上鎖。

顧祁川抬腳走進去。

房間裏很暗,窗簾拉緊,昏暗無比,第一眼他沒有看見盛寧挽,準備出去時視線落在床邊,這才察覺那裏蜷縮著一個瘦小的人影。

是盛寧挽。

顧祁川一眼就看了出來。

她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她困在黑暗之中,而他站在門口,背後就是敞亮的光線。

仿佛也把他們兩個人徹底分隔開,他無法走進盛寧挽的世界,盛寧挽也同樣。

這樣的即視感讓顧祁川心髒緊縮,感覺有什麽堵著,又像是有很多細小的針紮在心髒上,密密麻麻的疼。

他走進黑暗裏。

盛寧挽似乎察覺到顧祁川的靠近,但她也隻是埋首在膝蓋裏,沒有其他反應。

顧祁川伸手打開壁燈開關。

壁燈昏黃,不會刺眼讓人無法適應。

“怎麽了?”

顧祁川啟唇,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語氣裏的溫和與小心,仿佛怕碰碎了眼前的玻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