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後回京
“你們不知？”
興正帝看他們茫然的神色不似作偽，於是解釋道：“方才張太師前來就是為著此事，朕以為你們也是為著此事。”
他還納悶，既是同一件事，為何他們不一同請見。如此看來，兩家的消息也沒有共通。
“不知太後娘娘為何突然回京？”
王崎自今日朝堂上生出的猜測，落到了實處。
興正六年，太後自請離宮在濟安寺禮佛，至今已有四年。
這四年間，太後未曾提過要回京之事，聖上幾番請她，也被拒絕。
偏偏這個時候，沒有一聲招呼的回來，不免叫他們多想。
“依靈佑法師之言，後宮主位不齊，有礙紫微帝星，太後為了朕的安危，決意回京。”
興正帝說這話時雖麵色溫柔，但眼中滿是冷漠和輕嘲。
離宮就能妨礙他康健，隻怕太後巴不得永世不回盛京。
王崎扶持興正帝於微時，自然清楚這對母子之間感情冷淡，利益矛盾。
他低垂著頭，直到興正帝緩和了心中的情緒，開口垂詢他前來的目的，這才開口將番薯之事詳細匯報，隻是中間隱去了王安妤的存在，隻說是莊子上的農戶無意察覺。
這是他進宮之前就跟王崢商量好的。
如今朝堂局勢瞬息萬變，他們尚且行事艱難，王安妤不過女子，又如何自保。
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還是淡化她的存在為好。
“果真有如此高的產量？”
北方之地多貧瘠，小麥產量最多一石，南方水地稍好，也隻多半石。可這番薯之物，每畝竟有五石之多。
“回聖上，依微臣估算，最少也在四石之數。”
得了肯定的回答，興正帝欣然起身，腦中飛快閃過大乾各地因糧食不足而流離失所的百姓，還有邊疆的將士們……
“不知這番薯，喜陰喜熱，是否抗澇抗旱？”
王崎將從王安妤那處問得的答案，做了保守回答：“此物並不嬌貴，喜幹耐旱，西北土質稍厚實些，便可種植。”
“好極，好極。”
興正帝撫掌而笑，一掃先前的愁容。
“若此物推廣，朕當記二位愛卿頭功。”
王崎知，聖上此時是被喜悅占據了頭腦，隻要稍稍冷靜一些，便要犯難了。
果然，不過片刻，興正帝眉目間的笑意就被煩憂代替。
“那些人本就蠢蠢欲動，此番太後回京，隻會助長他們的威勢。要將番薯推廣，使百姓真正收益，難之又難。”
“微臣所憂正在此處。”
一時間，君臣二人都沉默了下去。
這時，王崢上前一步，道：“聖上不必消極。百年沉屙舊疾，又豈在一日之功。番薯推廣之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但若他們借此爭權生事，才是大大的不利。”
“以微臣之見，番薯畢竟才發現，不如秘而不發，待徹底將其研究清楚，屆時再推廣，也能避免種植時出現的問題。”
興正帝沉吟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就依愛卿之言。一事不煩二主，此事就由你們兄弟二人全權負責。切記，不可走漏消息，有所進展，及時向朕匯報。”
“是，微臣謹遵聖令。”
目送他們兄弟二人離去，興正帝臉上露出與年紀不符的滄桑與疲憊。
為帝十年，他也不過二十有八。
內憂外患，讓他殫精竭慮，夙興夜寐。好不容易有造福民生之事，也因著朝堂之爭，畏首畏尾，不能大刀闊斧的進行，他實在覺得疲憊。
“祖爺爺，您敕封世家，全了明君之名，可憐您曾孫兒我要嚐盡尾大不掉的苦楚了。”
興正帝這廂還在感慨，就聽殿外內侍通報，皇後娘娘請見。
他抹了把臉，重新撐起帝王威勢。
“詩嬈，怎麽親自過來了。”他迎了兩步，扶住要行禮的皇後，順勢牽住她的手，帶著往進走，“你若有事，遣人過來叫朕便可。你有了身孕，萬萬要小心行事。”
皇後素雅的麵龐升起兩團紅雲。
“太醫說這胎坐的穩，適當行走也有利於生產。”
“那就好。”
興正帝扶著她坐下，拿了軟枕墊在她腰間，一手撫摸著鼓起的肚子，神色溫柔。
“讓朕瞧瞧，你今日可乖？”
“臣妾今日並無不適，可見聖上的教導十分管用。”
“是嘛，那朕今日早些過去，就講《彩衣娛親》的故事吧！”
跟著皇後的宮女，見他們低聲細語宛如尋常夫妻的樣子，不由為主子感到欣慰。
“臣妾今日來，是為了太後回京之事。”
太後離開盛京這麽久，隻怕不會悄無聲息的回來。前朝之事她不能插手，但後宮中如何迎接太後，還要擬個章程。
“你懷有身孕，這些事情就交由德妃來辦，免得你勞心傷神。想來太後也能體諒你。”
皇後心裏也是這般打算。
德妃乃是太後的族親，由她來辦，太後肯定高興。也免得她吃力不討好。
興正帝的後宮，極為簡單。
除了皇後魏氏，還有德妃秦氏，修容、修媛兩位，並才人四人。
上無婆婆壓著，下無小妾作妖，皇後很是享了幾年清閑。
興正帝將皇後攬入懷中，摸著她凸起的腹部，語氣中含著歉意：“詩嬈，日後怕是要辛苦你了。”
“皇上日理萬機尚且不曾抱怨，臣妾不過理一理後宅，又有什麽辛苦。”
興正帝聞言，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有你，是我的福氣。”
“皇上抬舉臣妾了。能成為您的妻子，才是臣妾最大的福氣。”
她早就知道，總有一日會嫁給門當戶對的男子，上孝公婆，下理後宅。隻是這個男子，比預想的身份更貴重。
初時，她也曾害怕過，但聖上的態度給了她莫大的勇氣。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但她甚至比許多尋常女子還要舒心。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男人帶來的。
“羞羞。”
內侍拉不住大公主，隻能苦著臉跟在後麵。
撞破父母親熱的大公主全然不懼。她手腳並用爬到興正帝膝頭：“父皇，我都等你許久了，也不見你來陪我用膳。滿滿餓了。”
長公主今年五歲，正是討人喜歡的年紀。
興正帝被她柔軟的小手抓著，父愛如波濤激**。
他一手抱著大公主，一手牽著皇後：“走，我們一家，這就去用膳，可不能餓著我的滿滿。”
不管前路如何艱難，他都會守住這方小家，守住千萬百姓的家，守住大乾百年的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