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展鋒芒
“回神了。”
年鶴延在她頭頂敲了敲。小姑娘年紀不大，花癡的屬性倒是早早就有了。
王安妤看懂他眼中的打趣，心裏哼哼。
若是加上前世，不一定誰年紀小呢。
甘嬤嬤起來時，王安妤已經在牆角的灶台上熱了一壺水。
“姑娘，您怎麽又做這些。”
王安妤由她將水壺接過去。
所謂世家貴女，都是在活著的基礎上才能十指不沾陽春水。可她前世，最初被禁足的時候，身邊連個小丫鬟都沒有，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現下這個身子，原先也什麽都幹的。
小茴在屋子裏收拾了許久，才出來。
身上的衣服用料雖不精細，卻是全新的。發髻上插了絹花，麵上也敷了薄粉。
“姑娘，嬤嬤，我先去了。”
王安妤低頭泡茶。甘嬤嬤倒是想告誡一二，她已出了院子。
“姑娘，您的話，她還是願意聽的。”
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姑娘，眼瞅著走了彎路，又哪裏狠得下心。
王安妤表情平靜：“她既然瞞著我們，便是不願讓我們多摻和了。自個兒選的路，旁人如何說，與她看來都是妨礙。”
她前世不就是如此嗎？
父親與兄長，還有族裏的親人，哪個沒有勸過她強扭的瓜不甜。她隻當耳旁風，聽得多了還埋怨家人不尊重她。
甘嬤嬤看著她這樣冷漠的神色，隻覺得陌生。
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子。
年鶴延喝著渾濁的茶水，麵色如常。
“你也覺得我冷漠嗎？”
年鶴延看了眼王安妤。不知她經曆過什麽，明明是不諳世事的年紀，眼中偶爾卻帶著千帆過盡的滄桑。
“你會因為旁人說你冷漠，便改了主意嗎？”
王安妤堅定搖頭。有了答案，便不再詢問。
兩人這樣坐著喝茶，倒有些歲月靜好的樣子。
預感要離開，年鶴延無奈擱下茶杯：“但願不要嚇到她。”
眼睜睜瞧著大活人，瞬間在眼前消失。即便是經曆過重生這樣詭異事情的王安妤，也嚇了一跳。手裏的茶杯沒了支撐摔到地上，裂成幾片。
她一無所查，眼睛死死盯著年鶴延方才坐著的地方。
“姑娘？”
聽見聲音出來的甘嬤嬤，看她丟了魂似的樣子，嚇得不輕，忙拍著她的背，一遍遍喚著“姑娘”。
“嬤嬤。”王安妤回神，“你看到什麽了嗎？”
甘嬤嬤環顧四周：“姑娘說的是？老奴沒有發現有什麽。”
王安妤勉強鎮定了神色，擺手道：“許是野貓吧。”
她終於知道，年鶴延是如何避開眾人視線出現在她屋裏的了。
“嬤嬤，您說這世間真的有神仙嗎？”
甘嬤嬤搖頭：“老奴也不知道，或許是有的。隻是神仙住在天上，又哪裏知道人間疾苦。”
主仆二人各有所思，一時沉默。
端午節府裏很是熱鬧，即便王安妤被禁足府中，也能感受一二。
玉順郡主今日安德王府舉辦詩會，王清芸作為盛京眾所周知的第一才女，自然受到了邀請。
大乾男女大防並不嚴苛，大庭廣眾之下，也能對坐列席。
王清芸同玉順郡主交好，她的位置也頗為靠前。
隔著屏風，能隱約瞧見對麵坐著一男子，樣貌卻看得不十分清楚。隻看對方的位置，想必也是高門大戶的子弟。她微微屈膝行禮，對麵也揖手回應。
既是詩會，自然少不得作詩。
“隻這樣也未免無趣，不如做‘飛花令’，若是做不上來，便要懲罰。”
“如何懲罰？”
“不若我們各自寫出一條，放在匣中，屆時抽到哪條，可不能耍賴。”
“我不善詩詞，便為大家記錄，屆時出個詩集，也算佳話。”
聽著有趣，眾人紛紛就座。
玉順郡主作為詩會發起人，決定了今日飛花令的內容：“既是端午佳節，便以端午為題，隻要內容相稱即可。”
眾人躍躍欲試。
玉順郡主對著王清芸眨眼。
王清芸嬌嗔地瞪了她一眼，心下了然。
這是隨師父遊學歸來後，第一次參加宴會，自然有不少人想知道她跟著白大儒進步幾何。這樣的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
前麵幾位女子，作的詩無功無過，並不驚豔，眾人將目光投向接下來的王清芸身上。
“輕汗微微透碧紈，今朝端午沐芳蘭。流香漲膩滿晴川。彩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鬢。佳人相見一千年。”
話音落，就有人帶頭鼓起掌來。
各種讚歎聲不絕於耳。
王清芸麵上謙虛，心中暗自得意。
另一邊坐著的沈驍，遠遠看著低頭淺笑的王清芸，眸中的情感幾乎要化作實質。
之後也有人作詩，隻是都不及王清芸這首出彩。
被眾人包圍著的王清芸，目光往屏風後探去。坐在那裏的男子，不知所蹤。方才眾人玩樂時，也不見他出聲。
她不好直接向玉順郡主打探男子身份，便拐著彎問：“今日來了許多人，有幾人我還不曾見過。隨師父離京太久，與大家都生疏了。”
“怎會。”玉順郡主安慰道，“你這樣才貌雙全，品行高潔的女子，誰舍得與你生疏？”
“郡主貫會打趣人。稍後若有不認識之人，還要姐姐幫我介紹一二。”
玉順郡主自然無有不應。
然而直到詩會結束，王清芸也未找到與屏風後男子身形相似之人。
從安德王府出來，她正欲上馬車，就被叫住。
“芸兒。”
“沈二哥哥。”她停下腳步，露出淺淺笑意和恰到好處的歡喜。
沈驍目光眷戀描繪著她的容貌：“時辰還早，不若一同去街上走走。”
王清芸麵露愁容，眉頭微皺：“算了，若是讓縣主知道……”
沈驍眼中暗芒一閃而過，溫聲說道：“不必擔憂，她不會出現的。”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人言可畏。若是傳到縣主姐姐耳中，又要惹她不快。”王安妤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沈二哥哥，你也快些回府吧。端午佳節，自當該與妻子同過。”
“如果我……”
他想說，如果向王家提親，她可願意嫁他為妻。但看著她單純懵懂的眼神，沈驍卻沒有問出口。
雖然他守身如玉，與馮芊英隻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但在外人眼中，他已是娶過妻子的鰥夫。他自知早已配不上如雪蓮般聖潔的王清芸，她值得更好的。
“怎麽了，沈二哥哥？”
“無事。”沈驍牽強一笑，“你快些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祝沈二哥哥端午安康。”
眼前人是心上人，他們卻再無可能。想到此，沈驍胸悶氣短，心痛不已，對造成這一切的馮芊英更是恨之入骨。
那樣輕鬆死掉太便宜她了，就算挫骨揚灰，也不足以解他心頭之痛。
看清他眼中情緒的王清芸，笑得越發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