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近朱者赤

“哼,話說的漂亮,當誰不知道她是彈給靖王聽。”

於思卉才說完,王安妤就聽見旁邊姑娘的冷哼聲。

她這才想起,靖王至今還未娶正妻。

上座的老夫人笑得和藹:“好生標致的姑娘。老身今日可要一飽耳福了。”

丫鬟們手腳麻利擺好了琴台。

於思卉起身,行至中央先嫋嫋欠身,目光往靖王那邊飄了下,很快就垂下頭。

她十指纖纖,輕抬慢放,動作很是飄逸好看。

王安妤是個不懂行的。

若不是被先生壓著學了些皮毛的棋藝,為了定性又練了書畫,才沾了些文墨氣息,不然琴棋書畫就真的是一竅不通了。

隻這琴,先生好似也不擅長,她自然也不懂,隻能聽個熱鬧。

但看旁人麵上的神色,應該是很不錯。

“於姑娘的《平沙落雁》,已然有了大家之風。”

一曲畢,顧氏合掌而笑。

於思卉想起顧氏的琴技是為大家,一時羞窘。她心急之下,忘了此事。如此,難免有班門弄斧之嫌。

“小女當不得夫人誇獎。實在是……獻醜了。”

見顧氏表情真誠,她漲紅的臉,才稍緩了些。回到位置,頭也沒抬起來。

方才憑著一股子勁兒才有這樣大膽的舉動,等那股氣兒過去,後知後覺的腿軟。

這邊她還未坐穩,立即就有人接上了。

王安妤欣賞著笛音,拿了蟹八件,對著麵前的螃蟹下了手。

一連吃了三個,她才滿足地擱下長勺。拿了手帕擦了手,正要再拿水果時,有丫鬟端來一杯熱茶。

“四姑娘,蟹肉性涼,您喝杯薑茶暖暖胃。”

她看了眼丫鬟,有些眼熟,好像是在顧氏身邊見過。

“替我謝過夫……伯母。”

丫鬟一笑,低頭退到一邊。

顧氏方才就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在靖王出現時,就連夫人們也難免為他的姿容出神,唯獨她隻瞥了眼就收了視線,絲毫沒有驚豔的神色。

甚至她目光停留在清遠跟馮小將軍身上的時間,都比看靖王的久。

比起貴女們的拘束,她姿態安逸。聽曲品蟹,好不愜意。

尤其是蟹八件。她使得熟練,動作很是美觀,讓人瞧著賞心悅目。

顧氏心中也難免起疑。

深居後院,被白氏打壓的庶女,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王安妤對著顧氏回以感謝的笑,低頭喝完杯中的薑茶。

金九銀十,正是吃螃蟹的時候。不知望江樓有沒有,改日請先生過去嚐嚐。

“見這麽多姐妹各展風采,孫女兒也有些心癢。”

王清芸在萬眾矚目之下,站起身。她相貌本就出眾,今日又盛裝打扮,可以說得上豔壓群芳了。

從始至終,她視線都未曾往男席那邊看過。就像真的隻是單純為討長輩歡喜一樣。

不同其他女子,王清芸讓漣漪跟著東府的管家去拿佩劍。等的間隙,她要了筆墨,當眾畫了一幅《菊石圖》。

畫作在席間轉了一圈,最終停到靖王手中。

“王姑娘的畫技又有精益。”

疏筆淡墨勾畫了**,以濃墨寫意山石。花石周圍留出空白,引人遐想。畫麵清韻悠長,意境高遠。

王清芸隻淺淺一笑,欠身道:“謝靖王誇讚。家師教導多年,小女隻學的些末巧技,實在汗顏。”

“王姑娘自謙了。”

靖王並未著急將畫作歸還,隻擱在桌邊,似是還要再欣賞。

這時漣漪抱著劍匣過來。

王清芸執劍,當庭表演了一段劍舞,贏得滿堂喝彩。

她依舊寵辱不驚的模樣。

倒是對著老夫人跟王灼說話時,頗有些小女兒姿態。

後麵再表演的姑娘,都不及她拔尖。

品蟹宴開了一個多時辰,老夫人精神不濟,在王灼的陪同下先回了院子。

時辰也不早了,靖王言說有公務在身,就先一步告辭了。

王安妤注意到,他離開時,袖子露出一角宣紙。再一看他坐過的位置,王清芸的畫作沒了蹤影。

這就有意思了。

“琢磨什麽呢?”王淑寧見靖王離開,頓時自在了許多。轉頭看見王安妤的笑,不自覺抖了下身子,“笑得人瘮地慌。”

“無事。”

王淑寧也沒有要追根問底的意思,轉而問起別的:“方才怎麽不見展示一番才學?我都彈了古箏呢。”

“我能有什麽才藝拿得出手?”王安妤想到什麽,先忍不住笑了,“專業退堂鼓表演家、臨時抱佛腳協會會長、還是大乾馳名窩裏橫?”

王淑寧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旁邊送客回來的王清許先笑出了聲。

“四妹妹,看不出你說話如此有趣。”

有趣嗎?

大抵是跟先生學的。

先生時常說一些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還兀自笑得開懷。

送走了來客,府中隻剩下王家人。

顧氏安排好下人們收尾的工作,才有功夫喝杯茶緩緩。

她本意是借著這次宴會,將王灼重新引入盛京貴婦圈。結果靖王突然造訪,倒讓宴會變了味兒。

好在他行止有度,沒鬧出別的幺蛾子來。

不過,她也不算白忙活。

不僅王灼被上層圈子接納,就是女兒的親事也有了些眉目。

“小妹真是好手段啊!”

白氏憋了一肚子火,為著自家顏麵,才沒在人前鬧出來。

王灼沒理會她,幫顧氏續了茶水,道了聲辛苦。

“聽說,”顧氏緩過勁兒,先往王清芸身上瞥了眼,“沈侯家的姑娘欺負了妤丫頭?”

王灼不知此事,聞言忙叫了王安妤上前詢問。

見她神色如常,並無不妥,才放下心來。

聽了前因後果,氣得王灼拍案:“沈侯真是好教養!”

“十八,不十九個孩子,他哪裏教養得過來。”顧氏拭去嘴角的茶漬,“這倒罷了。隻是我聽說,芸姐兒還要代替妹妹道歉?”

王清芸笑得勉強。

“四妹妹言行不妥,我做姐姐的幫她彌補也是應該的。”

“哦,不知妤丫頭哪裏不妥?”

王灼知曉當年內情,對白氏厭惡,對王清芸也沒好印象。

這次回京,越發覺得她們母子礙眼。偏王清芸又未做什麽,她也能端著和氣長輩的樣子。

然而一聽這事,就連麵子上的喜歡也裝不住了。

“我以為聖賢書教的是明理公正,而不是踩地捧高,借著自家姐妹的尊嚴,來抬高自己的臉麵。”

王清芸低垂著頭,恭順的模樣:“芸兒知道了。”

“哼,但願你是真的記在心裏了才好。”

白氏見女兒已經退讓,王灼還冷嘲熱諷,不依不饒,登時就發作了。

“王灼,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