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生漣漪
“汝陽郡主。”
發覺聲音的來源，湖邊眾人忙低了頭，以示尊敬。
一襲湖藍色雲錦紗裙的汝陽郡主，邁著慵懶的步伐，自人群中走出。
同是郡主，玉順郡主與汝陽郡主實在天壤之別。
玉順隻是皇家賜予王爺嫡女的封號，不過空有其名。但汝陽乃是江北郡縣，因船運發達，其富庶堪比江南。如此重鎮卻被興正帝賜給她做封地，足可見其聖寵之優渥。
再者，玉順郡主出自康王府，如她這般出身的女子，在盛京也有百八十人，但汝陽郡主乃是大長公主嫡女。
興正帝年少不得先帝喜愛，太後又偏寵靖王，在宮中很是艱難，幸得大長公主庇護，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不說，更是在先帝駕崩後，一力扶持興正帝承祚。端看其封號“護國”二字，就可見興正帝對其何等敬重。
隻是大長公主行事素來低調，就連汝陽郡主也極少參加京中宴會，今日出現在錦湖，倒是令眾人驚奇。
“汝陽郡主。”
王清芸欠身行禮。
汝陽郡主生得極好。其母大長公主就曾有大乾第一美人之稱，駙馬爺年少時也是“倚樓紅袖招”的翩翩公子，集兩人相貌之長於一身的汝陽，燦若驕陽，明媚春光。
眼角微微上挑的瑞鳳眼，飛揚入鬢的劍眉。她的美，張揚肆意，雍容華貴。
相比之下，王清芸就有幾分寡淡了。
汝陽的視線輕輕掃過她，並未多停留，轉而同一旁的玉順郡主交談起來。
“堂姐今日怎有空出來。”
“聽聞錦湖風光秀麗，恰巧今日無事，便來瞧瞧。隻看這如織的人流，可見傳言不誤。”
兩人雖同是皇室，但交情實在淺淡，隻寥寥數語就沒了話題。未免尷尬，汝陽提出去湖邊逛逛，無需陪同。
除了最初的一眼，她全程都沒再關注一旁的王清芸。
受盡盛京男女們追捧的才女，在她眼中與旁人無異。
王清芸咬著唇，壓下眼中的憤懣。她告誡自己，這就是皇權高於天的封建時代，沒有地位，才華能力都是空談。
玉順目送汝陽離開後，招呼身旁眾人繼續玩樂，絲毫沒有發覺王清芸眼中的委屈。
沿著錦湖邊漫步的汝陽，聽到身邊侍女輕哼的一聲“第一才女，不過如此”，勾了勾唇，說道：“若能讓人一眼瞧明白，白篤行這些年的教導才是白費。”
侍女回味著主子的話，一時也沒再搭話。
於眾人而言，汝陽郡主的出現，隻是小插曲，並不妨礙他們遊玩，卻在王清芸心中，投下了一塊石子，泛起一圈漣漪。
在府中的王安妤自是不知此事。
她這幾日將院子的荒園子墾出一小塊，將年鶴延帶來的種子種了下去。
先生說都是些花草蔬菜的種子，算不得稀奇。她卻有幾分迫不及待，每日都過來查看。
看過園子，她坐在榆樹下的躺椅上有些發愁。
花重金買的鋪子，隻這樣草草營生有些浪費了，可她一時還想不到好主意。也不知先生何時會再來，能否指點一二。
素芝到底耐不住性子，跟她說了一聲，去尋小姐妹玩耍了，回來天都黑了。
“姑娘，大公子回府了，您不去看看麽？”
王清柏回來了？
王安妤倒是有些驚訝。王崢對唯一的嫡子要求嚴苛，在學業上更是厲害。被送到廬陵書院後，王清柏甚少回家。之前老夫人壽辰，他也隻是送了禮物，並未露麵。今日不過是個民間節日，莫非書院也放長假了？
雖心中好奇，她也不會主動湊上去。
“兄長一路奔波，我就不去打擾他休息了。”
素芝心中暗恨，又不敢多說，怕被發現心思，隻能怏怏回了耳房。
白氏第二日早上回府，得知兒子回來，喜不自勝，一時間府裏就忙活了起來。
王安妤到正院時，眾人差不多都到了。
“四妹妹也來了。”
看見王安妤，王清柏點點頭，言行舉止都透露出了敷衍。
“聽說昨日汝陽郡主也去錦湖遊玩了，芸兒可曾遇見她？”
說起汝陽郡主，白氏心中也有幾分打算。汝陽郡主過了年就雙十年華了，至今還未婚嫁。她的親事成了盛京觀望的重點。
且不說四大家族都有適齡的男兒，許多朝臣們也都蠢蠢欲動。
白氏瞧著自家兒子哪兒都好，待日後有了功名，配個郡主也是使得的。
即便是郡主與清柏無緣，若是芸兒能與汝陽郡主交好，日後的親事，也能得些助力。
她這輩子是無緣誥命了，但芸兒相貌才華無人能及，這盛京的兒郎還不是隨便挑。
不過芸兒還不到十四，有的是時間慢慢選。
白氏心思轉了一圈，旁人皆不知曉。
安靜站在一旁的王安妤想起前世，兄長因擅長輔國公府被責罰時，汝陽郡主為他求過情，還帶了大長公主府的骨科聖手去幫兄長正骨。
那時京中傳言興正帝忌憚將軍府兵權，要借機平了馮家，正是牆倒眾人推的時候，難得她能施以援手。
王清柏聊起他在學院小考中，得了前三，白氏心情大悅，沒有刁難王安妤就讓她回去了。
王崢回來，見母子三人，麵上帶了些笑意。
王清芸看得分明，扯著他袖子撒嬌：“爹爹，兄長難得回來，我想讓他陪我去街上逛逛，您就不要考問他學問了，行嗎？”
“好好，都依你。”
王清柏對她很是感激，下午陪著逛了許久。
年鶴延隔了十多日再來，落地就被院中清掃的素芝察覺。
幸虧他身手敏捷，躲到一旁的石柱後，才沒被發現。
王安妤聽見窗戶被推開的聲音，身後就多了個身影。
“先生。”
年鶴延整了整衣衫，坐到避光的方向。
“夫人安排了新的丫鬟過來，每日裏盯得緊。”王安妤解釋。
“有些麻煩。”
他像是跟王安妤綁定一般，現身的地方，總在她附近。他試過幾次，即便是腦中想著此處確定的地點，落地也都在王安妤身邊。
或許他這次回去，該跟觀主聊聊。
“我會盡快打發她。”
“倒也不急。打發走了這個，白氏還會安排下一個，且留著吧。我小心些就是了。”年鶴延拿起桌上的留下的課業，仔細翻看。
王安妤立即端正坐姿，挺直了腰背，緊張的雙手的扣在了一起。
良久，就聽見一聲淡淡的“尚可”，王安妤一口氣還沒疏下去，就又聽他說，“武昌十年，齊朝與南梁交戰，征收糧草十萬石，自江東向南，每日征糧一千戶，每戶2石，用時幾何，何時返還？你答五十日方可收齊，七十二日可返。那你可記得前些日子，我讓你讀的《大齊郡縣紀實》中，武昌十年江東發生了何事?”
王安妤思索片刻後回答：“武昌十年七月，江東大旱，災情涉及義安縣，靖安縣，奉新縣，武寧縣，宜豐縣，高安縣，新建縣，致使上百人餓死，一千多戶遷移。”
所以，征糧隊伍會避開這些受災縣，北上，或者再往南下。如此算來，耗費時間則更長。
“此為簡析題，並非算數題。”
王安妤受教。
她前世隻知父兄行軍打仗不易，直到跟著先生讀了許多書，才知其中艱辛。
“關於鋪子要售賣何物，你可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