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言為定

手機上收到很多短信,以群發的居多,入鄉隨俗的回了過去,在看到沈穆的名字的時候,突然間很想說些什麽。

許久,雲清才打出去幾個字:沈總,吃過晚飯了嗎?

回複得很快,隻簡單的一個字:嗯。

這樣的回複真的很難讓人繼續,此時的他,應該是在想念那個萬裏之遙的俏佳人吧,他的心中,應該是愛極了那個女人的。

雲清:新年快樂,沈總。

沈穆:新年快樂。

她想多跟他說點什麽,好讓對方不會覺得隻身一人在煙城過年是多麽孤獨的一件事,但真正想說的時候,再多的言語都變得蒼白無力,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雲清不知道的是,她給沈穆發消息的時候,對方正好進入了夢鄉,忘了把手機關機,被一條條祝福的短信吵醒之後,唯獨回了她和莫翌的信息。

回完以後怎麽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來到書桌前打開了電腦,像是預料之中的,郵箱裏有一份新的文件。

穆,新年快樂。

他坐了許久,終回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他一直希望她不是隻存於思念裏。

但他已沒有了問她什麽時候會回來的欲望,是他最近的心浮躁了些,還是濃情蜜意的那兩年終歸會被現實打敗,難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注定要做個了斷嗎?

關掉了電腦,時間快指向了十二點,莫名地,翻出前不久收到的信息,修長的手指打出去幾個字。

來年,不負眾望。

這是雲清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收到的這麽別具一格的跨年祝福短信,對著手機屏幕傻笑了很久。

原來,被寄予厚望,也是這麽幸福的一件事,這代表著,從此以後,她也是一個被需要的人了呀。

隔天傍晚,周文馳的司機來接雲清一家,趙月珍打扮得像個貴婦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兒。

土這個東西是骨子裏的,不管怎麽裝扮怎麽掩蓋,還是能溢出一個土字,趙月珍便是如此,越想掩蓋自己的普通,越讓人看著變扭。

雲清終歸是雲家的一份子,這種場合,即便不想來,也是一定要來的,遠遠地瞧著周文馳等在餐廳的門口,他的身邊,站著沈穆。

雲清是真的沒想過沈穆也會來,意外之餘竟生出幾分竊喜,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在瞧著沈穆的目光朝她打量的時候,慌忙移開了視線。

“上次你們見過,就不用我介紹了吧。”周文馳看沈穆的時候,當真有一副哥哥看弟弟的疼愛感,也唯獨這個時候,雲清能從他的神色上,看到認真二字。

周文馳逢人都在笑,似真似假,看不真切,雲清總覺得他哪裏怪怪的,似乎隱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雲小姐。”

不可思議地看著沈穆伸出了自己的手,等著她去握,心下好笑又不便說出,便像模像樣的把自己的手送了出去:“你好,沈先生。”

她的手很涼,而他的掌心很暖,交握的一刻,暖心的溫度穿過心髒,彌漫了全身。

這是第一次,她觸碰到他,而且是堂而皇之的。

“又不是沒見過,搞得多陌生一樣,姐,你可要多照顧照顧我們這位堂弟啊,他可是第一次在這邊過春節,反正過年你也沒什麽地方去,就多陪陪他唄。”

又來......

雲靜還真是賊心不死。

沈穆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是啊,雲小姐要是有空的話,帶我到處轉轉,聽說煙城有山有海,人傑地靈,來了這麽久還沒出去看看。”

她能不能理解為,今日的沈穆,有點皮?

他鬧,她便陪著他鬧。

“等沈先生有空的時候,我一定作陪。”

“一言為定。”

“當然。”

周文馳的父母並沒有參加這個聚餐,也並未給出個具體的原因,周文馳隻以他們很忙為理由一帶而過。

大過年的很忙,誰會相信?

好在沒人會真的計較這件事,那簡直就是給自己添堵。

雲清是挨著沈穆坐的,這幾日的頻頻相處,讓她跟沈穆之間的感覺,變得柔和起來。

想起初識時候的偏見覺得很好笑,原來對一個人的了解,需要的時間並不漫長,確切的說,她這段時日的關注點,很多的時候都在沈穆的身上。

他就像一束光,突然照進了她的生命裏,讓她昏沉暗淡且死水一般的人生,開始折射出些許五彩繽紛的顏色。

服務員送上精美的菜單,周文馳習慣性的將菜單遞給了沈穆:“這家店有幾樣當地的特色菜做得很正宗,你可以嚐嚐。”

沈穆直接將菜單又遞給了雲清:“我都可以。”

有種對自家弟弟的寵愛,周文馳輕笑:“你什麽時候這麽隨性了,平常可是挑剔得很呐。”

大概是被菜單上的價格嚇到了,沈穆瞧著雲清翻來覆去的看了很久,也沒點出一個菜,便道:“前兩天腸胃鬧了點問題,今天就不吃辣了。”

“腸胃怎麽了?”看得出周文馳的關心不是虛情假意。

“沒什麽大事,應該是吃壞了肚子,大概是莫翌那小子忘了把冰箱裏過期的酸奶丟掉了。”

“你啊。”周文馳嗔責:“莫翌那小子不靠譜就算了,你再不靠譜的話,我是不是得請個專職保姆二十四小時的看著你才行。”

說笑間不知怎的,周文馳把話題引到了雲清的身上:“姐,你平時要是不忙的話,幫我多照顧照顧我這個弟弟,雖說他從小到大都很獨立,但總是一個人也不是辦法。”

最後這句話暗藏了一些其它的意思,雲清雖沒聽出來,但沈穆卻聽得個一清二楚,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情緒,隻問了雲清一聲:“沒有想吃的?”

雲清將菜單合上,不知道先回答誰的話比較好。

沈穆拿走菜單,聲音極輕:“別看了,越看我怕你越吃不下。”

可不是嘛,那每一道菜的價格,都夠她買一桌子菜了!

雲靜跟周文馳對視了一眼,聲音拔高:“你倆在說什麽悄悄話呢,也不讓我們聽聽。”

“我在征求你姐姐的意見,她說,好。“他今天當真是有點皮的:“是嗎?雲小姐。”

雲清看著沈穆的那雙迷人的眼睛正對著他笑,被蠱惑般地訥訥點頭:“是啊。”

沈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別總是雲小姐雲小姐的叫嘛,聽起來好客套,外人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叫哪個雲小姐,你還是叫她清清吧。”

周文馳附和著老婆的提議:“就是啊,姐,你可以叫他穆穆,這樣聽起來才像一家人嘛。”

穆穆,饒了她吧......她還想保住飯碗呢。

雲清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穆,這夫妻倆一唱一和,簡直要人命,原以為沈穆也會對這一唱一和表示反感,誰知他十分坦然的接受了:“我覺得行。”

然後又轉過頭問雲清:“你覺得行嗎?”

她能說不行嗎......

“好了都別鬧了,菜都快冷掉了,吃飯吧。”趙月珍當起了長輩的身份,眼見著美味佳肴接二連三的上桌,幾個人卻隻顧著聊天,甚至將她全然忘在了腦外,這讓她是有些不舒服的。

幾個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不管怎麽樣,看在長輩的份上,多少都該給點麵子。

有些菜,別說吃了,雲清見也沒見過,瞧著肥美的螃蟹紅通通的趴在碩大的盤子裏,雲清有些想吃,但又不想吃。

她喜歡吃螃蟹,但不會剝,小時候吃過幾次,是父親參加公司聚餐的時候,偷偷揣一個在口袋裏帶回來,然後剝好了給她。

從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有任何的不妥,她很享受父親的溫暖,後來家裏變故,雲靜的到來,讓她的溫暖中時不時的透著一股涼風。

至此,雲清再也沒吃過螃蟹。

父女連心,雲玉祥當然知道女兒在想什麽,“爸給你剝,小心手弄傷了。”

雲清剛著補了點暖意,便聽到雲靜在那邊叫喚:“爸,我也要,你可不能偏心啊。”

這個時候倒是想起爸了,雲清隨口說了一句:“你不是有老公啊,讓你老公給你剝。”

雲靜不甘示弱:“我是有老公給我剝啊,羨慕吧?有能耐也找個老公給你剝啊,好意思讓老人喂你嘴裏。”

雲玉祥的腦袋瞬間嗡嗡的,什麽時候一家人能安安靜靜吃個飯,那真是謝天謝地了,看了自己的老婆一眼,吃得滿嘴流油,哪裏還在意別人說些什麽。

“吃這個。”

誰也不知道沈穆什麽時候開始剝的螃蟹,也沒人知道他此時站出來是想表達什麽,反正對雲清而言,這就像是英雄救美。

雖然這個美字顯得自誇了些,但對於沈穆的這個行為,她的虛榮心小小的做了一下怪。

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螃蟹。

“對了,不舒服的時候有人照顧你嗎?”周文馳還是覺得不放心:“讓你搬家裏來住非不肯,就那麽喜歡一個人住外麵啊。”

“莫翌要是聽到你這麽說會很抗議的,怎麽說他也算個人。”沈穆將自己處理好螃蟹肉給了雲清後,又將雲清的那一份從雲玉祥手裏拿了過來,繼續剝著。

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雲玉祥接連看了好幾眼沈穆,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心中湧起一股曾有過的奢望。

“你小子。”周文馳當真也給雲靜剝起了螃蟹,隻是剝到一半的時候放到了一邊,隨手招來了服務員拿下去處理了:“我是擔心你生病的時候沒人照顧。”

“有。”

“什麽?”周文馳不確定聽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回答。

“生病的時候,我有人照顧。”雲清假裝不在意的吃著美味,耳朵豎得筆直:“再說我也沒那麽脆弱,上次純屬是個意外。”

“誰照顧你的?”周文馳隻關注了上半句。

沈穆沉默了片刻,含著笑意道:“一個比保姆還稱職的人。”

“比保姆還稱職的人?”周文馳很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女人?”

全然忘了桌上還有別的吃瓜群眾。

沈穆隻笑笑,沒回答。

周文馳恍然大悟般:“你小子不會是交女朋友了吧,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