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買房子
萬興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反正艾妮覺得走著到爸爸單位要二十多分鍾，但爸爸騎車五分鍾就到了。
下了車，艾妮熱情地和門衛大爺打招呼。
“爺爺好，爺爺您冷不冷呀。”
“呦，艾妮來啦？爺爺不冷，這屋裏可擋風了，你今天怎麽來啦？”
“爸爸取東西，我來玩，爺爺我先上樓啦。”
“好好，快去吧。”
門衛大爺可喜歡艾妮現在這個活潑勁了，比以前動不動就生氣、愛耍驢的樣乖多了。
艾妮脫下爸爸的大外套，跟著爸爸身後慢悠悠地上了樓。
“爸爸，這裏怎麽變得這麽大了呀。”
艾妮明知故問地和艾忠國閑扯話。
艾忠國順著女兒的話，身子微微轉動將整個辦公區都環視一圈，有點悵然若失的苦笑道：“可能是人少了吧。”
艾妮見不得爸爸這樣難受，故意咋呼起來“哎呀，那可太好了，爸爸我能在這裏多玩一會兒嘛。”
“你玩吧，別摔著。爸爸找一下檔案櫃的鑰匙放哪去了。”
艾妮得令便蹬蹬蹬的樓上樓下跑了起來。
一邊跑一邊在腦海中叫出兩個小人聊天。
小人甲：我要是跟爸爸說我喜歡這裏，想在這裏住，爸爸會不會把房子買下來？
小人乙：你當你爸是大款呢？你喜歡就給你買？上次說要個洋娃娃結果咋樣了？
小人甲：那我要是直接說讓爸爸買房子呢？
小人乙：他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個可以讓他借錢都能買的理由！
小人甲：……我能說這裏以後會開發嗎？
小人乙：當然不能，不過也可以試試，看他信不信。
腦子裏的兩個小人不停地說著話，艾妮就不停地在樓上樓下轉著圈。
最後轉得有點迷糊了，艾妮坐在台階上有些沮喪。
“咋坐地上了？多涼啊。”
尋聲望去，艾妮瞧見爸爸站在樓上的台階前正低頭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
“爸爸，你把這裏買下來吧。”
艾妮突然說了這麽一句有些不著邊際的話，艾忠國有點懵。
“爸爸可買不下來，這裏得好多錢。”
艾忠國苦笑，這三層共四百多平米的小樓，少說也要十多萬吧？
他緩步走下台階，看了看閨女，然後自己也坐在了台階上，和她並排坐著。
“爸爸，爺爺說你們單位要黃了，你舍得嗎？”
艾妮歪著頭看向艾忠國。
“不舍得呀，可是不舍得也沒辦法，這個可不是爸爸說了算的。”
艾忠國笑著揉了揉艾妮的頭，聽到女兒問自己舍得嗎？心裏便有些酸澀，漸漸地也陷入了回憶，
“爸爸參加工作時才十多歲，最開始去的是供銷社，在那裏幹了五年，後來鎮裏成立了水產公司，爸爸又調到了這裏當出納，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它會黃了。”
“爸爸，我們老師說過，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很多事情的改變未必是壞事。”
艾妮試圖安慰爸爸。
“是啊，現在很多單位都麵臨這樣的情況，這叫改革，可是卻苦了我們這些老職工嘍”
艾忠國當然知道對於經濟發展來說，這是好事，可對於他們這種靠著國企生活的職工來說，又將何去何從？
“爸爸，你可以自己做生意呀，我覺得把這裏買下來，然後開個批發商店肯定會賺錢。到時候你就是大老板啦，肯定比上班賺的還多呢。”
艾妮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後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艾忠國側目看了看艾妮，又將目光轉向前方“人小鬼大的，你知道怎麽做生意嗎？那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幹的。”
“那有什麽難的？難道是因為沒錢嗎？要是這樣，我覺得很簡單呀。”
艾妮輕鬆的語氣把艾忠國逗笑了。
“你呀，再聰明也是個孩子，你要知道，光沒錢這一點就已經不可能了，咋就簡單了？”
說完艾忠國都覺得自己跟閨女在這閑扯什麽，她一個小孩子什麽都不懂。
“當然簡單呀，你之前不是還想和同事去海連建廠子嘛，那會兒不也都是大家一起湊的錢？
我覺得和他們一起做生意，倒不如和大伯三叔一起做，他們可比同事親多了。”
艾妮有些著急，這個爸爸看起來挺聰明的，可實際上卻是個死腦筋。
和別人能合作，和自家人咋就不能了？
艾忠國若有所思地看著艾妮，他覺得閨女這話怎麽突然有點道理了呢？
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靠譜，於是便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好了，咱們爺倆也別在這蹲著了，回家吧，順道買點肉回去，晚上給你做紅燒肉咋樣？”
艾忠國說完便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扭頭伸手去拉艾妮。
不得不說，即便艾忠國現在已經麵臨要失業，家裏經濟狀況緊張的情況下，卻從未虧欠過艾妮。
“爸爸，我都快胖成球了，不能再吃肉了。”
艾妮噘著嘴搖了搖頭，然後怕他不信似的，還起身拍拍肚子給艾忠國看。
“你才多大點的孩子，啥球不球的，胖點健康。”
艾忠國覺得閨女說得不對，哪裏就胖了？這多可愛呀，肉呼呼的小手，肉呼呼的小臉，抱起來也軟乎乎的像個熱水袋。
艾妮忘了，這個時代的人養孩子，都以胖為標準。
這要是誰家孩子瘦不拉幾地，肯定會被人說家裏條件不好，吃不起肉。
她無奈地拍拍屁股，一句話也不想說。
回去的路上到底還是買了五花三層的肉，艾妮覺得她既然控製不了爸爸，那就隻能控製自己的嘴了。
來到這個世界一個多月，艾妮從最開始專挑肉吃，到現在已經見到肉就像躲的地步。全都因為她第一天猛吃排骨的原因。
從那以後，爺奶買菜就會帶回來一塊肉。
炒菜有肉，燉菜有肉，反正是每天必須吃一頓肉。
這讓艾妮覺得有些困擾的同時，也感受到了被關愛被重視的幸福。
不過買房子這事她還要加把勁，畢竟這事無論怎麽說，都是入手不虧穩賺不賠的買賣。
而且爸爸單位現在馬上就要麵臨著解體，若是不趁著房子還沒被別人買下之前搞定，到時候有錢了再想買，那就不是十多萬的事了。
父女倆頂風回到家，小臉都吹得有些冰涼。
劉老太一個勁地埋怨艾忠國：“這大風天你馱著孩子滿大街轉，精神病吧。你看艾妮要是再生病的，我非拿擀麵杖抽你一頓。”
說完，劉老太還不解氣地在艾忠國後背心上拍了一下。
“哎呀媽，你這幹一天活手勁咋還這麽大，疼死我了。”
艾忠國嬉皮笑臉地和劉老太嘚瑟，艾妮就在一旁咯咯地笑。
誰還不是個孩子呢？也隻有在奶奶麵前爸爸才能這樣撒嬌吧。
“活該，誰讓你拉著我大孫女出去耍了，感冒就揍你。”
劉老太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
“奶奶我不冷，爸爸把我捂得可嚴實了。”
說完艾妮還伸出小肉手去摸劉老太的手“你看我手，是不可熱乎了？”
劉老太沒接話，攥著艾妮就往自己屋走。
劉老太的屋子裏有火炕，天冷的時候燒上一把火就可熱乎了。
艾妮麻利地脫鞋爬上炕。
艾老頭躺在一旁閉著眼聽收音機，她也不管爺爺是真睡著了還是假寐呢，上去就把艾老頭下巴頦上那根別致的白胡子扯了下來。
“哎呦”艾老頭疼得齜牙咧嘴，但卻沒發作。
這個家敢扯他胡子的，除了他寶貝孫女就沒別人。
那三個淘小子見他今天沒出去遛彎，都不敢在家造次，到現在還在外麵瘋跑沒回來呢。
“哈哈哈，爺爺你裝睡。”
“爺爺沒裝睡，爺爺想事情呢。”
艾老頭無奈又慈愛地拍拍艾妮的胳膊，這才坐起身子。
“爺爺想啥事呢？”
艾妮還想跟爺爺說說買房子的事呢，看看爺爺啥意思。
“想好事呢，你爸回來了？”
艾老頭邊說邊抻著脖子往屋外瞧。
“嗯，回來啦，爸爸說要給我做紅燒肉，回來就去廚房啦。”
“去把你爸叫進來。”
艾老頭盤起腿正了正腰板，艾妮見爺爺這樣，就知道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說。
於是忙又一骨碌爬下炕，光著腳丫往廚房跑去。
“爸爸，爸爸，爺爺讓我叫你去他屋。”
艾忠國正準備切肉，聞聲回頭，就瞧見閨女沒穿鞋墊著腳尖站在門口。
他趕忙在圍裙上擦了兩下手，然後撐起艾妮的咯吱窩就把她抱在懷裏，
“你這孩子，剛才你奶還念叨我呢，你這會就光腳丫滿地跑，這地上多涼。”
“嘿嘿，我這不是著急嘛，爺爺找你有急事。”
艾妮趴在爸爸懷裏嘻嬉地笑著說道。
急事？艾忠國心中好奇，抱著艾妮就快步往艾老頭那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