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爭來的才有滋味

傳聞寧信侯裴侯爺年輕時風流倜儻,不僅日夜笙歌流連風月場所,更是美妾無數。

裴家家底豐厚,裴侯爺出手闊綽不曾薄待了任何一個美嬌娘,縱使風流,也沒落得個浪**之名。

唯有一位美人卻被裴侯爺的正頭娘子所妒,終其一生,也沒能入了裴府的門。

這位就是裴侯爺的外室蕭氏。

傳言是因為蕭氏太過貌美,有多美呢,兒時的齊明,一半大孩子,看到蕭氏都會愣神的那種。

當年,他在街頭乞討,寒冬臘月裏凍得瑟瑟發抖,鼻涕都凍成了兩條冰棒,是蕭氏收留了他,牽著他滿是凍瘡的小手帶他走進那處雖不大卻暖和的小院。

他仰頭看著牽著他的蕭氏,小小的心靈頗為震撼:“是仙女下凡嗎?”

齊明在門外候著,見裴崢從祠堂出來,上前給裴崢披了件披風。

二人齊肩往前院走去。

“公子,明日中秋佳節,你確定要去寧信侯府嗎?”齊明問。

“去。”裴崢漫不經心道,“閑來無事,閑著也是閑著。”

齊明冷汗直流。

他家小主子這是準備去裴府鬧個人仰馬翻的意思嗎?

他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數十載,裴崢十歲時,蕭氏病逝,蕭氏過世後,裴府都沒派人來接裴崢進府。

這小小的宅院之中,隻有一個做飯打掃的粗使婆子和尚且年幼的齊明兩個下人。

雖說裴府會定期送銀兩過來,生計不成問題,可同為裴家血脈,就算妾生的庶子也一個個錦衣玉食風光無限,唯獨裴崢卻淪為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外室子。

此種境況,任誰都心有不甘,心有不平。

這是齊明的猜測。

齊明唏噓不已,除了歎自家小主子沒投個好胎,暗暗為明日擔心。

他跟著裴崢這些年來,入裴府的次數屈指可數。

裴家探花老侯爺過世之時,去過一次,裴家老太太怡樂長公主過世之時,那是第二次,一共也就屈指可數那麽兩三回。

裴崢沒入裴家族譜,但好歹也是裴家骨血,遇有重大事件,裴府有時亦會派人前來相邀,隻不過,除了喪事之外,喜事裴崢一概沒去過。

齊明覺得他家小主子心裏那是憋著恨呢。

後來機緣巧合下,裴崢從了軍,從軍之後常年吃風飲沙鮮少有機會回京,與裴府更沒什麽走動。

齊明走在裴崢身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一眼,心下暗道:“明日,得偷偷帶點蒙汗藥什麽的,萬一小主子惹了禍事,他得力保小主子能順利逃出寧信侯府。”

“看什麽?”裴崢敏銳地察覺到齊明的目光,麵無表情睨了他一眼。

齊明想了想,結合今日所發生之事,摸摸鼻子遲疑道:“公子,你明日專程去寧信侯府,不會是為了與裴世子搶親的吧?”

裴崢腳步一頓。

齊明這回躲得飛快,瞬間彈出去五步之遠,就算裴崢身長腿長,量也踹不著他。

他舔著臉嘿嘿一笑,慫慫地看著裴崢。

雖然齊明沒什麽機會關注女子,但軍營裏到處都是大老爺們,他縱觀數萬士兵,也沒見過比自家小主人模樣還英俊的男人。

依他“閱男子”無數的經驗來看,小主人骨相極佳,個高腿長,英姿挺拔,若有一個好的出生,那可是眾貴女爭搶著嫁的上等佳婿。

隻可惜……

可惜他偏偏是個外室子,功名得自己出生入死地在軍營中掙,又沒長輩為他操持婚姻大事,淪到要與旁人爭女人的地步。

齊明著實是痛心疾首,恨老天不公。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時,裴崢提步向屋裏走去。

開門之際,裴崢驀地停下步子,回頭道:“沒錯,我此次回京,就是為了搶親。”

齊明:“……”

“林家姑娘貌美無雙,我對她一見鍾情,為了她,與裴遠爭一爭又何妨,爭來的才有滋味,不是嗎。”

這話說得仿佛裴崢是個深得寧信侯遺傳的登徒子一樣。

齊明眨眨眼睛,半晌道:“林家姑娘的確貌美,可京城裏能抵得上林家姑娘的也不是沒有吧?”

何苦與裴世子爭呢,非要以卵擊石,不明智。

若說裴崢對林家姑娘一見鍾情,齊明大抵是不怎麽信的。

小主子與林家姑娘之間幾乎沒什麽交集,齊明寧願相信裴崢是為了報複,報複寧信侯厚此薄彼,虧待蕭氏之仇。

裴世子乃嫡子,是裴家大娘子所出,他認為小主人此舉亦是在報複裴家大娘子。

裴崢好整以暇地看著齊明,針對他方才的後半句話,應道:“唔?有嗎?”

“……有吧?”

齊明個沒見識的大老粗,哪有機會目睹京城貴女的盛世之顏,哪知道有沒有抵得上林姑娘的。

他隻是不想讓小主子多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他覺得小主子指定爭不過裴世子。

一來,裴世子身份貴重,他二人之間的身份有如雲泥之別,二來,林姑娘出身顯赫,論出生,比裴世子還要高上一等,三來,傳聞裴世子與林姑娘二人自小定親,青梅竹馬。

小主子拿什麽去搶?

這牆角撬起來,恐怕不光費勁,還容易砸著腳趾頭。

裴崢沒理會齊明的錯愕神色,突然挑眉冷笑了一聲,混賬道:“就算有,我也隻要她一個。”

屋頂上的燈籠散下柔光,裴崢的麵容看上去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不羈與妖豔。

齊明被他家小主子的話肉麻了一身雞皮疙瘩,恍惚間覺得小公子是不是轉性了。

……那般性子涼薄不近女色之人,突然對一姑娘如此執著。

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色字頭上一把刀,真是要了命了!

***

夜間寒涼,跪在祠堂睡得瑟瑟發抖的林襄,終是沒跪夠兩個時辰,在亥時,被老太太身邊的嬤嬤請到了老太太居住的安福堂。

老太太發話了,無人敢攔,再加上容婉卿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林襄的懲罰便草草結束。

林襄在安福堂好生吃了一頓夜宵,孫祖倆其樂融融地嘮著嗑。

老太太一來得知林襄失蹤,受了驚嚇,二來舟車勞頓,服了兩頓湯藥之後便無什麽大礙了。

再加上林襄沒磕著沒碰著,完好無損回了府,這比什麽都強,老人家立馬覺得神清氣爽,背不疼了腿也不軟了。

得知林襄受罰的緣由,老太太並未多說什麽,隻道是有什麽事一切等過了節再說。

林襄也沒掃興主動提悔婚這茬,留在安福堂睡了一個飽覺。

美中不足的是,她做了個噩夢,夢中順利與裴遠退了婚,歡歡喜喜嫁作他人婦。

紅床暖帳,一掀紅蓋頭,新郎官卻是白日那個劫匪。

真是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