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果然是場鴻門宴
江浙酒樓。
就在美東中心街對麵。
店麵裝修豪華氣派，兩隻麵目猙獰的石獅子坐鎮大門口。
正值飯點，店內店外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高黎明故意磨磨蹭蹭，假裝係鞋帶落在最後頭。
眼光餘光注意觀察，看著張萌萌、崔金淑等幾人說說笑笑進了門。
“嘿！”
突然一聲斷喝從身後傳來。
差點兒把高黎明嚇出個好歹來。
扭頭望去，原來是孫慶宇。
也不知他什麽時候繞到自己身後去的。
難道是偵察兵出身？
行蹤神出鬼沒？
高黎明現在的身體狀況，完全開不起這種驚悚玩笑。
他捂著胸口，加重語氣提醒道：“老孫，你記住，老子心髒不好，前幾天還因為急性心梗緊急送醫，差點兒人就走了，以後別一驚一乍的，算我求你了，行嗎？！”
孫慶宇並不了解這些。
當即表示歉意。
高黎明點到為止，也沒有緊抓不放的意思。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
今天這筆招待費到底該如何處理。
錢數雖少，卻並非小事。
弄不好，就會演變成一場大地震。
高黎明左顧右盼，低聲道：“張萌萌是不是經常到我們美東中心來？”
“對呀！”
“以前也經常跟你們一起吃飯？”
“偶爾吧！”
“誰來結賬？”
孫慶宇一眼看出高黎明的顧慮。
嘿嘿直樂。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主任，你就放心吧！我是咱們美東中心主管行政和公衛工作的副主任，保證不會超標準接待，更不會弄虛作假，你就踏踏實實進去，該吃吃該喝喝，酒足飯飽拍屁股走人，我孫慶宇自會妥善處理。”
“出了事你負責？”
“我負責！”
孫慶宇不愧是當過兵的。
為人爽快，敢於承擔責任。
高黎明心裏依然不踏實。
狐疑的目光停在孫慶宇的臉上，注意察言觀色。
果然，
對方眼睛裏透出狡黠之色。
一定有貓膩！
好！
高黎明好奇心頓生。
他打定主意，今天必須全程瞪大眼睛，且看張萌萌和孫慶宇聯手耍什麽花招？！
江浙酒樓，308房間。
崔金淑和張萌萌手拉著手聊得正歡，旁邊在座的還有兩位美東中心的業務骨幹。
高黎明和孫慶宇一前一後進門。
在場所有人基本上毫無反應，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有人隻顧玩手機，連頭都不抬一下。
高黎明注意到，
張萌萌似有所指，在崔金淑耳邊嘀咕著什麽。
而崔金淑看自己的眼神則有些譏諷，甚至帶著些許蔑視。
糟了！
該不會是在辦公室瀏覽美女照的事情傳出去了吧？
高黎明忽然有被冤枉的感覺。
可是卻無從辯解。
借著服務員上菜的空檔，副主任孫慶宇即席發言。
“諸位，諸位，今天我們美麗家園東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任高黎明同誌正式到崗，剛才在辦公室已經跟張書記見過麵。以後大家就是同事，咱們輪流做個自我介紹，跟高主任相互認識一下。”
他左顧右盼。
目光停留在崔金淑身上。
“我看就先從崔大夫開始吧！”
包括高黎明在內，
所有人都看向崔金淑。
崔金淑大大方方站起身，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道：“高主任好。我叫崔金淑，美東中心全科醫生，臨床組組長，主要負責全科診療室的工作，以後還請高主任多多關照啊！”
高黎明本想禮貌回應。
不料，對方說完就直接坐下了。
繼續跟旁邊的閨蜜張萌萌低聲聊天。
毫無誠意！
就像簡單走個過場一樣。
雖然她的眼睛始終盯著高黎明，心思卻完全不在他的身上。
就是這種被輕視的感覺！
又一次襲來！
高黎明如芒刺背。
卻又說不出什麽來。
旁邊戴眼鏡的張泉起身，朝高黎明微微鞠躬致意。
“高主任幸會，我叫張泉，美東中心全科醫生，中醫組組長，主要負責中醫診療室以及中醫藥房的相關工作。”
比崔金淑的善變性情相比，張泉就像個大暖男。
臉上總是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
讓人好感陡增。
高黎明立即起身，與張泉握手。
“張大夫，咱們兩個肯定有共同語言。我是東海人民醫院主辦《中醫診斷與治療》雜誌社的編委，對於中醫相關知識、曆史以及發展方向還是有所了解的，有時間我們可以好好探討。”
“好，一言為定。”
寒暄完畢。
高黎明正要落座，發現張泉站著沒動。
張泉頗有顧忌地解釋道：“高主任，不是有意跟你套近乎，其實我也來自東海市人民醫院。”
“是嗎？”
“中醫科。到美東中心工作整整三年。”
“你是前輩啊！”
高黎明與張泉再次握手。
多一層惺惺相惜。
兩人落座。
最後剩下的，是位穿著時尚、發型清爽的大帥哥——宋子軒。
輪廓分明的臉龐，眉眼精致而迷人；身高一米八五，體型瘦削俊朗。
猛一瞧還以為是從偶像劇裏走出來的男主角。
宋子軒終於放下手機，抬起頭來。
也不站起來，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
“宋子軒，美東中心全科醫生，精神疾病組組長，主要負責精神科相關診室工作。”
話音未落，他便拿起筷子。
“動筷子吧！都是自己人，有必要搞這麽正式？！”
眾人嘻嘻哈哈。
夾菜倒茶吃喝起來。
初次見麵，
高黎明總覺得跟這些新同事有隔閡。
除了大暖男張泉之外，似乎所有人都藏著掖著。
這種感覺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好歹自己也是美東中心的新主任。
就算他們一個個都不懂什麽叫巴結逢迎，也沒有必要冷冰冰地拒人於千裏之外吧？
副主任孫慶宇倒是頗有眼力價。
不過，
他好像更注重街道辦張萌萌的感受。
在拿到高黎明的微信之後，第一個推送給了張萌萌。
席間偶爾提到給高黎明接風洗塵，是否應該開一瓶酒，也是先詢問張書記的意見。
下午還要談工作，張萌萌當然否決喝酒的提議。
孫慶宇當場舉雙手讚成。
誇張書記堅持原則。
其實也難怪孫慶宇如此表現。
調到美東中心之前，他也是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張萌萌是領導，所以早就養成“早請示晚匯報”的習慣。
這頓飯吃得壓抑。
主要是高黎明心事太重。
他沒有忘記張萌萌之前提到的“邊吃邊聊，探討美東中心升格社區醫院的關鍵步驟”。
問題是，
張萌萌和孫慶宇等人似乎都把後半句內容給忘掉了。
邊吃邊聊確實有。
飯桌上全是東拉西扯，內容涉及美容整形、網購陷阱、房產降價趨勢、子女教育問題、國內外形勢等等等等。
總之，
都跟美東中心的工作沒有半點關係。
飯局已近尾聲。
有人打起了飽嗝，有人起身上洗手間。
高黎明疑惑。
難道這就草草結束了嗎？
就在這時，宋子軒端著茶杯來到高黎明麵前。
“以茶代酒，敬我們高主任一杯。”
高黎明正要起身，被他摁回座位。
“坐坐坐，主任不用這麽客氣。您是領導嘛！您坐著，我站著；你吃著，我看著；一杯茶，兩杯茶，三杯茶，四杯茶……”
抑揚頓挫的聲調。
充滿男性魅力的嗓音。
宋子軒手裏的茶杯在高黎明麵前徐徐轉著圈子，
晃來晃去。
高黎明頓感頭暈目眩。
忽然眼前一黑，毫無征兆地一頭栽倒飯桌上。
……
“老板，醒醒。老板，老板……”
也不知過了多久。
高黎明被江浙酒家的服務員輕聲喚醒。
茫然四顧，
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
包廂裏隻剩他自己。
高黎明百思不得其解。
他承認自己身體狀態不太好，但也不至於這麽差吧？
怎麽突然就在飯桌上睡著了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
崔金淑、孫慶宇、張萌萌他們幾個居然直接走掉。
沒有一個人留下來陪他，
或者直接喊醒他。
忽然，
高黎明猜到了什麽。
之前高冷酷帥的宋子軒對自己愛答不理。
臨近飯局結束卻來主動敬茶。
一想到宋子軒手裏的茶杯。
居然再次產生強烈的眩暈感。
“您是領導嘛！您坐著，我站著；你吃著，我看著；一杯茶，兩杯茶，三杯茶，四杯茶……”
心裏默念著宋子軒說過的話，
高黎明恍然大悟。
催眠術？！
他搞什麽鬼？
“老板，結賬請這邊走。”
江浙酒家的服務員提醒道。
高黎明啞然失笑。
“他們幾個沒結賬？”
“沒有，說是今天您請客。”
“原來如此。”
至此，
高黎明終於徹底明白了。
今天自己就是妥妥的大冤種一枚。
張萌萌和孫慶宇聯手設局，會催眠術的宋子軒充當幫凶，不知不覺中上當受騙。
恐怕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個大傻子。
最氣人的是，
他們一個個擺出冷漠高傲的姿態。
不恭不敬！
不陰不陽！
一頓飯錢沒多少，
但席間遭受的冷遇令人心寒。
這是街道辦的領導和美東中心的幾位業務骨幹聯起手來想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嗎？
高黎明氣得咬牙切齒。
好啊！
你不仁老子不義！
走著瞧！
高黎明氣呼呼地跟隨服務員去前台結了賬，之後怒氣衝衝朝江浙酒家門外走去。
剛出酒家大門沒幾步，便收到微信提示音。
打開手機看一眼。
原來是崔金淑給他轉來一百元。
備注是飯費。
高黎明忍不住冷笑。
心說，
飯桌上拿老子當猴耍，現在你特麽裝什麽好人？
他正要將手機塞進衣兜，忽然微信提示音連續響起。
是孫慶宇、張萌萌、張泉和宋子軒等人陸續給他轉賬的消息提示，加上之前崔金淑那份。
正巧是今天的飯費金額。
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自己誤會了他們的盛情？
抬頭望去，高黎明愣住了。
隻見捧著鮮花的崔金淑笑盈盈走過來，身後跟著孫慶宇、張萌萌、張泉和宋子軒等人。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崔金淑向高黎明獻花。
她神采飛揚，言語真誠。
“高主任，今天我們特意組織的歡迎儀式夠特別吧？保證讓你印象深刻！我代表美東中心全體醫護人員，歡迎高黎明同誌正式成為美東中心的一員！希望在您的領導下，我們美麗家園東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提高醫療服務意識，改進醫療服務觀念，全麵提升各項硬件標準化指標，為早日升格為社區醫院做出自己的貢獻。高主任，歡迎您！”
這是被新集體正式接納？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高黎明大為感動，眼睛裏淚花閃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