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中醫遇到新問題
這天坐診全科診療室的是“老中醫”張泉。
大爺大媽們幾乎都是老相識。
隻見張泉麵容可掬，把脈、問診的同時，不時跟他們聊家常，說說笑笑，氣氛非常融洽。
雖然人多嘴雜，卻也很有秩序，並不混亂。
全科醫生，一般是以門診形式處理常見病、多發病及一般急症的多麵手。
張泉臨床經驗豐富，可謂駕輕就熟。
再加上經常為社區居民上門服務，比較熟悉病人及家庭的基本情況，確診病情通常一針見血。
高黎明進門時，張泉剛剛送走一位大爺。
排在下一位的是位大媽。
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不認識美東中心新來的主任高黎明，誤以為對方想插隊，緊跑幾步坐在張泉大夫的麵前。
還生氣地扭頭瞪他一眼。
“現在的年輕人太自私，根本不懂先來後到，尊老愛幼！”
大媽心裏窩火。
指桑罵槐，旁敲側擊。
“哪像我們年輕的時候，講文明、懂禮貌，素質那叫一個高。單位分房子都發揚風格，沒見誰去爭搶，還互相謙讓。”
六十多歲的年紀，身體已經發福。
也不知使用什麽色號的口紅，嘴唇塗抹得猩紅嚇人。
張泉嘿嘿直樂。
“華大媽，你們五十後這代人那是根紅苗正、鬥誌昂揚，為了國家建設做出重大貢獻和犧牲，是值得驕傲的一代人啊！”
“那是。”
華大媽很得意。
朝高黎明看了一眼，撇撇嘴。
“我們年輕的時候根本吃不飽，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瘦，但是我們精神特別強大！無論遇到什麽樣的困難，我們都能克服，並且保質保量完成任務。不像現在某些年輕人，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
說著，她將手腕擱在脈枕上。
張泉把脈。
華大媽見高黎明站在旁邊不走，不禁皺起眉頭。
“哎，我說這位小夥子，我這瞧病呢！你能不能先出去到外邊排隊去？真是的！一點眼力價都沒有！”
高黎明微微一笑。
“我是美東中心的人，你讓我往哪兒回避？”
“也是大夫？我怎麽不認識你？”
華大媽有所懷疑。
張泉隻好給她介紹。
“高黎明，我們美東中心新來的主任。”
華大媽鄙夷地打量著高黎明。
冷嘲熱諷。
“喲，就你這副糟糕的身板還當醫生？還是先給自己好好瞧瞧病吧！看看人家張泉大夫，這精氣神哪像六十多歲的人啊！”
高黎明聞聽差點兒笑噴了。
張泉急忙糾正。
“我1977年生人，還沒過四十五歲生日呢！”
華大媽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沒所謂，差不多，反正我們大家都信你老中醫。哎，脈象怎麽樣？這兩天總是犯困，一天到晚睡不醒。”
“舌苔看一下。”
華大媽照做。
張泉注意觀察，
心裏有數了。
他一邊操作電腦按格式輸入病曆、開藥方，一邊給華大媽講解病情。
“畏寒肢冷，五心煩熱，脈象沉細無力。雙目乏神，精神不振，舌苔淡白，這是典型脾腎虧虛的表現。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人一旦上了歲數，就要學會節製。你們兩口子多長時間同房一次？”
“也不多。”
華大媽有些扭捏。
張泉猜測。
“一周……兩次？”
“差不多吧！”
“我看不止兩次吧？”
張泉同情地望著華大媽。
耐心開導她。
“誰主動的？應該是你吧？華大媽，你們家的情況我都了解。老公比你小二十歲，人長得帥，工作又好，還是單位領導，再加上三天兩頭經常出差，你就胡思亂想，對老公不太放心對不對？”
“不是我對我們家那口子不放心，是現在的大姑娘、小媳婦臉皮越來越厚。就算你不招惹她，還腆著臉使勁往上湊。”
華大媽有苦說不出。
臉色倏忽變化。
張泉理解地點點頭。
好言勸解。
“那也沒有必要頻繁同房啊！應該講究細水長流。畢竟上了歲數，還是要盡量控製一下。”
“肥水不流外人田。”
華大媽懷著複雜心思，支吾道：“讓我老公在家裏多賣賣力氣，他出門之後可能就不想那事了。”
張泉啞然失笑。
“你們兩口子感情很好，這我都知道。你老公也是個本分人，應該對他給予充分信任。退一步講，如果你老公真有什麽花花心思，你就是成天把他關在家裏都沒用。婚姻的基礎是什麽？是相濡以沫，是真摯的愛情，而不能把家庭變成牢籠，把老公捆在你的褲腰帶上。”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不是擔心嘛！”
華大媽理一下新燙染的卷曲長發。
無意中露出斑白鬢角。
一聲無奈的長歎。
無限感慨。
“唉！要是能年輕二十歲就好了，想當年我在單位也是水靈靈的一枝花，偷偷給我寫情書、當麵吹口哨的小夥子也不少。”
張泉操作工作電腦，
將給華大媽開的藥方快速錄入。
同時，
不忘繼續進行心理疏導。
“我說華大媽，不是當麵誇你。不管在哪個年齡段，您都是非常有魅力的女人。話說你老公也確實有眼光，這輩子有福氣娶了你，就算是撿到寶了。俗話說得好，女大三，抱金磚。老公比你小二十歲，還不是抱了一屋子金磚，怪不得他那麽會做生意，賺得盆滿缽滿……”
一番話把華大媽說得心裏樂滋滋。
她捂嘴偷樂，
趕緊製止對方說下去。
“低調，低調，賺什麽錢啊！還不是我老公靠辛勤的雙手和辛苦的汗水換來的？！”
“對對對，你們兩口子恩恩愛愛，別人眼裏隻有羨慕嫉妒恨。”
張泉笑眯眯打趣。
不忘提醒道：
“華大媽，藥給你開好了。半個月用量，每天按時服用。說明書看不明白，可以隨時微信問我。服藥期間盡量減少同房次數。還是那句話，細水長流。我是社區醫生，你得聽我的。”
“行，都聽你的，走了。”
華大媽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高黎明自始至終在場。
了解到張泉診病開方的全過程。
不禁對“老中醫”刮目相看。
“上醫醫未病，中醫醫欲病，下醫醫已病。張大夫果然無愧老中醫之譽，坐診全科診療室穩如泰山，功德無量！”
張泉一樂。
“都是自己人，你就別忽悠我了。”
“看上去跟華大媽挺熟啊！”
高黎明好奇。
張泉簡單介紹情況。
“其實不算太熟，頂多算認識，但是作為美東中心的全科醫生，對大多數社區居民的基本了解還是有的。”
原來，
全科醫生在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不光診療室坐診。
他們的日常工作內容相當繁雜。
除了坐診，以及美東中心的各項基礎醫務工作之外，
還要經常到社區為居民提供上門服務，
這是他們的日常工作之一。
也就是以家訪形式上門，巡診、處置本社區內某些家庭的病人，並根據病人不同的情況，建立各自的家庭病床和醫療檔案。
單是建立社區居民醫療檔案一項，就牽涉到數十萬人次的工作量。
工程可謂浩大，且勞心費力。
高黎明這才知道，
怪不得美東中心平時冷冷清清。
不光是前來就診、谘詢的病人寥寥無幾，連美東中心幾位業務骨幹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比如：崔金淑。
到現在也沒看到她的人影。
問過張泉才知道，
崔金淑所在的臨床組兵分兩路入戶巡診，
這一天至少需要完成五十至一百戶已經與美東中心簽訂家庭醫生協議的社區居民走訪，進行免費體檢，以及相關健康知識宣講。
工作量之大超乎想象。
高黎明不禁感慨，
做一名社區醫生確實很難。
薪水不高，各類任務還挺重，能堅持下來的都不容易。
他正要離開，
忽然聽到張泉大呼小叫。
扭頭望去——
看到張泉一手舉著手機與120調動指揮中心接線員通話，一手扶著患者的肩膀。
“喂！120調動指揮中心！我在濱海區環城路美麗家園東區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我這裏有一位熱盛血瘀證危重病人！急需救護車轉院！”
高黎明見狀上前幫忙。
坐在張泉麵前的患者是位瘦小枯幹的老奶奶。
麵色發黑，嘴唇青紫，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肩膀。
或許因為疼痛難忍，而緊閉著眼睛。
病情危重，看樣子隨時可能昏厥休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