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誰是罪魁禍首?

傅聞青從一個紙箱裏抓起一隻布老虎,湊在鼻子下聞聞,冷笑著說:“一股受潮後的黴味。就算開春了返潮嚴重,你們也應該想到要在紙箱和倉庫裏放防潮劑吧?如果不是人為,斷然不至於黴成這樣。”

她大步往裏走,秦江急忙緊跟上去,仿佛他倆角色調了個個兒,現在傅聞青是領導,他就是個辦事的。

從這座倉庫的設置上看,存儲措施很完善,挑不出什麽毛病。

門窗的密封都做得很好,關窗後基本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也配備了大型抽濕機,房梁上幾根粗大的通風管足以保證倉庫裏幹燥空氣的流通。

所有貨物都碼放在離地15厘米,離牆60厘米的空間裏,並未見到沒及時清理走的垃圾廢料。

照理說,這兒的倉儲環境絕不至於使整批貨物因受潮發黴而報廢。

傅聞青走到倉庫最裏麵,不出她所料,靠牆角的窗戶玻璃被人打破了一個洞,糊在窗上、防止強光照射的白紙也給撕開,至今無人修補。

“小傅,你……你看出什麽了?”秦江膽怯地問。

過去跟著父親在廠裏工作時,秦江始終隻把自己當成一名普通員工,對秦福兆是惟命是從,收到怎樣的指令就幹什麽事,很少用腦子去分析幹那件事的前因後果。

如今被硬推上來當廠長,他簡直覺得自己成了一串烤肉,給員工、給分銷商、包括給銀行信貸員架在火上烤,裏裏外外那叫一個焦灼。

突然冒出一個傅聞青來查看倉庫,開始時他很排斥,生怕工廠的秘密被外人窺見,可當發現傅聞青對於倉庫問題有她的主見,那種依賴心理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傅聞青眼睛裏的怒火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盡的冷肅,她的確看穿了這兒出現的問題,直截了當對秦江說:“大江哥,報警吧。秦橋工藝品廠出的這不僅是事故,還是案子,隻有警察能幫您解決,您自己是無能為力的了。”

“你……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秦江險些從地上跳起來,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傅聞青的提議。

“報警”這詞兒,是不是和“犯罪”聯係在一起的?秦家人安居樂業幾十年,親人之間連臉紅吵架的時候也少之又少,怎麽突如其來的,就上升到要打110解決問題了?

一塊巨石壓在心上,秦江走不出那一步,哪怕傅聞青拿刀逼他,他也不願意看著警車開進工廠,然後用警戒線把廠房圍起來。

見秦江一副“我做不到”的表情,傅聞青也有點著急了,朝周圍一掄胳膊說:“大江哥,你這個廠長天天在廠子裏走動,已經是當局者迷了知道不?就算不是我,是大嫂,甚至是威武來看,也能一眼判斷出導致貨物發黴的源頭不在倉庫裏,而是來自外界,是有人故意將潮濕的物品放入貨箱,所以潮氣就像傳染病一樣感染了整批貨,今天你才陷入了這樣巨大的麻煩中呀!那麽那個偷偷使壞的人是誰?是為了報複還是故意要坑害你?這叫做動機,你不查清那人的作案動機,今後還要倒更大的黴的!”

“動……動機?”

秦江眼前晃動著一張胖胖的臉,是朱鳳巧。

如果說秦氏家族裏,有誰對工藝品廠的意見最大,非朱鳳巧莫屬。所有來找秦江索要工廠股權的親戚,全都是她從中挑撥帶動,她擺出的姿態就是要大家擰成一股繩,齊心合力共同對抗他秦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可是朱鳳巧,她能有那麽大的膽子,故意毀掉工廠剛從村民手裏收來的當季大貨?

見秦江站著發愣,傅聞青知道他正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立即就再給他扇旺火焰:“你回憶一下,秦伯伯生前工廠出過這麽大事兒嗎?貨物發黴,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鼠患又是在什麽時候出現的?”

傅聞青的提醒,趙月也曾經說過。同時有兩個人想到一塊兒,秦江再不重視,那可不就成了掩耳盜鈴,幫那個害人精來坑自家工廠?

秦江沮喪地搖頭:“是啊是啊,爸爸還活著的時候,倉庫管理從來沒出過半點差錯。別說整批貨黴變,哪怕是單箱受潮也沒遇到過。嗨,怎麽他一走,就連老天也不罩著咱了呢?”

傅聞青擰起眉頭,小小年紀竟對四十幾歲的秦江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怨怒,“大江哥,我和我媽媽,從來就不相信什麽命運之說呢。就算真有老天爺,他懸得那麽高,我怎麽也夠不著,又憑什麽相信他真能左右我這輩子的福和禍?我認為呀,要想往前走就得靠自己,但靠自己也不是像你這樣,悶聲不響吃大虧,哪怕叫人從背後插一刀也還蒙著眼睛亂撞好吧!”

傅聞青的意思,再明確不過。秦江不是傻子,等發熱的頭腦降下溫,稍微一琢磨,也明白了就是有人故意在裏麵搗鬼。

但這事如果牽扯起來可太大了,他想得越明白就越哆哆嗦嗦的,隻渴望能息事寧人。

秦家三兄弟——秦福臨、秦福兆和秦福祥,在秦橋村那可是出了名的和睦,就連妯娌之間也不爭不吵,年年村幹部都拿他們來給街坊鄰裏做好榜樣,“五好家庭”的牌子在門頭上掛了一年又一年。萬一這事給挑出來,今後還怎麽同親戚們相處?

所以秦江寧願咬碎牙齒往肚裏咽,還要嘴硬地強辯:“小傅,其實事情真沒你想的那樣嚴重啊。貨物發黴是事實,但真是氣候問題,以前你秦伯伯活著的時候,哪一年也沒有今年潮濕。並且這些貨雖然是從村民手裏收進來,驗貨把關的流程也是很嚴格的,如果村民交的貨裏有一件是帶濕氣的,怎麽著也難以蒙混過關呀。”

傅聞青一隻手往腦門上一拍,氣得險些暈倒,她索性不多廢話了,問秦江:“工廠對外采購的采購員是誰?驗貨也是他嗎?他驗完貨以後,有沒有第二道質檢?這些事,大江哥你全查過?還是每天都隻圍著箱子打轉,勞心費神地想著怎麽把黴斑去掉,再把這些次品折價賣出去?”

“我……”又一次,秦江給性格直爽、想什麽就說什麽的傅聞青懟得無言以對。然而他回答不出她一連串的問題,難道不是被她說中了問題的核心所在嗎?

秦江越來越佩服這打外表上看並沒有什麽過人之處的小女孩,她不過是順路來工廠看看,以前從沒和這裏的人接觸過,怎麽就把那些事說得活靈活現的,仿佛是親眼所見呢?

轉念一想,秦江更是震驚不已,要說工藝品廠的對外采購是誰負責,不正是朱鳳巧的娘家胞弟,朱耀龍嗎?假如真是那姓朱的一家人覬覦秦家的財富,於暗中做手腳,導致了工廠幾十萬元的損失,那正如傅聞青所說,就是觸犯了法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