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倉庫疑雲
樓上辦公室裏,就隻剩了秦江一人嗎?連一個留下來安慰他的人也沒有?秦家這些親戚,和他鬧的矛盾就那麽深嗎?
躲在槐樹後的傅聞青,等以朱鳳巧領頭的一行人罵罵咧咧走很遠了,連背影也看不見了,才閃身出來,飛快地穿過鐵門跑進了工廠。
這麽大一間工廠,門口並不是沒有保安守衛,而是那兩個人不知道溜哪兒去吃晚飯了,到現在也還沒回來,就隻把崗亭裏的燈開得大亮。
老板還在廠裏坐鎮,老板家的親戚聚了一大幫子在辦公樓裏鬧事,區區小保安,就膽敢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脫崗?這秦橋工藝品廠的內部管理,似乎問題很大呀!
傅聞青轉回頭看看空無一人的門崗,歎一口氣,準備進辦公樓找秦江。
工藝品廠的廠房她是第一次來,但工廠規模不大,幾棟樓裏又隻有一棟還燈火通明,秦江人不在那裏,還會在哪裏?
但是,傅聞青還真估摸錯了,就在她躲在樹後偷聽秦家親戚嚷牢騷話的間隙,秦江已經離開辦公室,去了別的地方。
傅聞青爬上三樓,見到的仍然是一間空辦公室。門上掛著“廠長辦公室”的牌子,裏麵除去大辦公桌和長沙發是幹淨的,到處都亂七八糟擺放著樣品。
辦公室麵積不小,但沿牆豎立好幾個超過2米高的貨架,架子上各種物品堆得滿當當的,外加靠窗放著一個鐵皮文件櫃。傅聞青就不知秦江坐在這樣雜亂的辦公環境裏,心情怎麽能好得起來。
“大江哥人呢?”門大開著,傅聞青提著湯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不好意思隨便往裏闖,隻好又出來,去尋秦江的人。
她站在水泥欄杆旁朝廠區張望,昏暗的路燈照出一排低矮的平房,有兩間平房裏也亮起了燈,秦江孤獨的背影反投在糊了白紙的玻璃窗上,清瘦得叫人看了心疼。
沒來由的,傅聞青心底暗生一絲酸楚,急急地又往樓下走,趕去了那一排倉庫。
“大江哥!”來到倉庫門口,傅聞青脆生生叫了秦江一聲。
“嗯?誰呀這是……”聞聲秦江嚇一大跳,吃驚地轉身望著傅聞青,一時反應不過來她為何會在這兒出現。
“小傅?你……你怎麽會來?”愣了半晌,秦江才結結巴巴問,臉也漲得通紅。他暗暗祈禱,傅聞青是剛到,之前那些人來逼他的事,她並沒有看見。
傅聞青莞爾一笑,走到一張破桌子前放下湯桶,說道:“嫂子給你打了好多次電話都沒人接,她著急,我又順路,就來瞧瞧您。嫂子說最近你吃飯老是不規律,身體怕是要熬壞,就讓我捎點雞湯給你。大江哥,你快喝吧,一會兒湯就要涼了。”
“唉~”秦江長歎一聲。此時此刻,他哪有心情喝什麽雞湯?
傅聞青隻顧和秦江打招呼,還沒來得及細瞧這倉庫,等她四周張望一圈,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涼氣:“這……這兒是怎麽回事啊?”
大號瓦楞紙箱基本都是敞開的,露出裏麵裝得滿滿的傳統毛絨工藝品。
小布虎、各式手偶娃娃、還有大姑娘戴的頭飾蝴蝶結什麽的應有盡有,每一件都散發出濃鬱的秦橋地域鄉土氣息,具有典型的當地特色。並且這些純手工製作的工藝品做工十分精細,盡管體現的是土味文化,卻極投看膩了城市裏電子產品的那些城裏人所好,符合他們追求返璞歸真美學的審美需求。
隻是,五彩繽紛的手工藝品,怎麽好多都發黴了?鮮亮的布麵上遍布灰黑的黴斑,有些單品甚至能看出受浸泡過的水漬,就好像這批貨是被大雨澆過似的。
往裏走,情況更糟糕,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不止是水害,倉庫還鬧了鼠患。
從外麵看貨箱是嶄新的,可越往裏走貨物破損越嚴重,有一些沒拆封的箱子底部被老鼠咬得亂七八糟的,裝在裏麵的東西肯定也遭了殃,掉出來的除去布渣渣,還有白花花的填充物。
“大……大江哥,這倉庫,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存這兒的貨物,給毀成這樣了?”傅聞青驚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就連安慰秦江的話也忘了說。
秦江滿臉苦笑。他內心的苦楚堆積得快溢出來了也無處訴說,另一方麵,卻還要忍受一幫親戚朝他射來的明槍暗箭。
這種狀況已持續了一個月,自從父親車禍去世以後,他就陷入了那無邊無際的噩夢,每天都感覺是在垂死掙紮。
見秦江不語,可那樣子明顯非常痛苦,傅聞青走到他身邊,輕輕推他一下,小聲問:“工廠現在的狀況,我嫂子知道嗎?”
秦江難受得閉了閉眼,又使勁搖頭:“不能讓她知道呀!怎麽能告訴她這些事?之前就說了一點,她反應就不小了,如果再把實情告訴她,她還不得急病了呀!”
傅聞青著急的程度不會亞於趙月,她呆呆地說:“可紙裏包不住火,假如事態擴大,嫂子遲早也會……”
“嗨~我這不正在解決嗎。”秦江煩惱地止住傅聞青,意圖讓她相信,事情還沒有糟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傅聞青可不是個懦弱的姑娘,雖然非周遠親生,她身上也有著和周遠一樣的執拗與倔強。秦江越對現狀閃躲,不肯告訴她實情,她就越要拿出自己的見解,所以語氣一下子就變了,開始剛硬了起來:“大江哥,你告訴我,倉庫出現貨物損毀的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秦江轉身,愕然瞪著她問:“小傅,你,你問這做什麽?”
傅聞青一挑眉,細長的眼中怒火燃燒:“瞧瞧倉庫這樣子,這事兒不小啊!大江哥,我知道你想一個人扛,找辦法把困難解決了,悄沒聲就讓事情過去。可是,我認為你扛不動,如果再不說出來,這些事遲早得把你壓垮!”
這小傅姑娘說得理直氣壯,秦江想反駁她,張大嘴僅說了一個“我”字,居然就啞口無言了。
他覺得累,覺得苦,絞盡腦汁地思考對策來應對工廠麵臨的經營危機,卻一天更比一天感到力不從心,危機感也的確強烈到隨時能把他壓垮。
這麽久以來,他怎麽就從來沒意識到,實際問題不是他想出的方法不對,而是他確實扛不動這份壓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