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背叛

婉兒和武章退出屋內後,並未理會堅持守在門口等候的唐三彩,兩人自顧走到一邊的拐角處,竊竊私語起來。

武章略微隱秘的與婉兒聚首,聲色嚴肅,從懷中取出一張信件:“將軍,聖上有口諭!”

與唐西長安西郊一別之後,武章莫名出現在藥王穀。如果說他不是受到了儀天皇帝的指派,此人萬般不該身在此地。

所以,武章此時拿出“口諭”,婉兒倒也不覺奇怪。

她微微點頭,一邊接過信件,一邊說道:“聖上有何旨意?”

婉兒手上的信件並無文字,紙張上隻有一個徽章私印的印記,出自於皇宮大內。

這是皇家慣用的隱秘之法,未免密令泄露,隻在紙上留下代表身份的印記,而內容則由傳令之人口述。

武章道:“陛下要你在與屬下匯合之後,確保公主安全的情況下,即刻前往河西府。郭子昭會安排我們離開西域,返回神都洛陽。”

“陛下確有暫時放棄西域的想法,李興唐也已經身在河西府,待與吐蕃部談判結束之後,可借道往羌州,經長安,至洛陽。”

聞言,婉兒深思道:“這麽說來,唐西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的。陛下確有以十萬禁軍和假公主一行的性命為代價,引安西王上鉤的想法。”

武章隱晦一笑:“不得不說,唐西此人確實有點小聰明。但這運籌之事,陛下並未對屬下明說,我的職責隻是等待公主與將軍出現,而後藥王穀中的內應便會送我等出穀。”

婉兒問道:“你在藥王穀中的內應是誰?”

武章笑道:“算起來不是屬下的內應,此人乃陛下多年前遣入藥王穀的暗樁,所以應該算是天家的內應才對。他就是藥王穀唯一的異姓長老,孫自在。”

婉兒微微點頭,回道:“好!那你去安排吧!通知司馬玉的五千禁軍,連夜就走。”

武章卻是並沒有退去的意思,作揖道:“將軍,屬下的意思是隻有公主,你我三人離開而已。在陛下的計劃中,並沒有連帶這五千禁軍。大軍異動,旗鼓大張,未免節外生枝,還是...我們獨立離開為好。”

婉兒臉色一沉,心道:這五千禁軍若是留下,來日西域淪陷。他們身為皇家禁軍,必然難逃安西王的屠刀!

整整五千人命...說棄就棄?

自古皇家多絕情,想來此話並非隻是“空穴來風”。

在這一刻,婉兒的內心泛起了一絲悲涼。她自幼在皇帝身邊長大,深受寵信,自認已經成了皇帝的半個女兒。隻是若到了某種緊要關頭,儀天是否也會像這五千軍士一樣,忍心棄她如草芥?

不得而知!

但眼下,這也並非婉兒可以一力主導,便隻能黯然擺了擺手,示意武章按機行事。

武章再道:“還有一事!唐西狡詐,自知已淪為聖人棄子,自然不甘坐以待斃。此番,以王妃解毒為借口,與公主密談,恐怕是有所蠱惑。將軍明鑒,萬萬不可任由公主胡來。陛下有言在先,逼不得已之下,可將公主強行帶離。”

婉兒目光黯然,暗自點頭。

兩人隨後返回李瀟瀟的小院,恰巧遇到唐西正好出來。

婉兒冷酷的模樣,盯著若有笑意的唐西,沉默不語。

唐少主卻是很有禮節的作揖,道:“婉兒將軍,公主有請!”

說完,也不多嘴,回身跟唐三彩打了招呼,便邁步離去。

...

唐西也不知道跟李瀟瀟說了什麽,但見此時一臉輕鬆的模樣,不難想到略有成效。

來到一處回廊的岔口處,唐少主停下腳步,對著唐三彩說道:“三彩,情勢危急,保不準十萬禁軍一進鄯州城,安西王聯軍便會立馬進攻,城破隻是遲早之事。一切按照我們來時路上說好的行事,刻不容緩。”

“我們分頭行事,本少主現在連夜去找皇甫明和裴三刀,你馬上去找霍長青和司馬玉。一旦萬事俱備,即刻前往龜茲城。”

唐三彩微笑著應是。

唐少主微微點頭,隨後便邁步離開。

卻不知,剛走出兩步,就聽見唐三彩在身後喊道:“少主,留步!”

唐西應聲止步,回身,見到的卻是唐三彩的一掌襲來,直取胸口...

這一掌太過突然,莫說能給唐西防備的時間,即便真的給他足夠的契機和時間準備,也不敢說能攔下此掌。

唐三彩的武藝,遠在唐西之上,且還是全力一擊,出手偷襲。

噗!

唐少主猛然口吐鮮血,身體被震飛了幾米遠,重重的擊在回廊的立柱之上。

一時間氣血攻心,竟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月光斜斜照在唐三彩的身上,卻見一臉的陰狠冷笑...

他緩緩自語道:“少主,你莫要怪我心狠背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既已淪為儀天皇帝的棄子,那麽西域商會也應該自尋出路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為求自保的方法,等同十死無生,恕唐某不願苟同。”

“把你和公主的人頭獻給安西王,他應該很樂意接受吧?嘿嘿...”

說著,唐三彩扛起昏迷不醒的唐西,消失在了黑暗處。

...

當再次醒來之時,已不知過去了多久。

這是一處昏暗潮濕的環境,夾帶刺鼻的惡臭。

唐西從一張破爛的草席上猛然驚醒,頓感全身酸痛,呼吸極為不順暢。尤其是胸口的皮肉上,還印著一手五指掌印。

倚身的厚重牆壁之上,那扇天花板處小窗口透出一絲光亮,眼前三道鐵木柵欄,牢門緊鎖。

身體四肢被鐵鏈鎖住,難以動彈。

這是一處地牢?

唐西心中大駭,甚覺不可思議。

強行壓製住心悸,他竭力回想起自己記憶缺失之前的事情。

片刻後,渾然一震,他記得當時是要跟唐三彩各自分頭行事,而後便莫名被人擊了一掌...

是唐三彩?是他囚禁了我?

不可能!不可能是唐三彩!

他有什麽理由這樣做?

直到此刻,唐西仍不願相信自己遭遇了背叛,仍試圖自我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但腦中的記憶隱約在暗示,唐三彩的背叛是事實。

手心冒出冷汗,唐少主靈魂穿越至今,第一次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機感…

果不其然!

人心隔肚皮,黑白難料。

世間最為醜惡的,豈非正是人心?

唐三彩知道唐西的所有計劃,並知曉儀天皇帝接下來有可能的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