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皇帝的棋局(一)

霍芊秋雖然不齒唐西的陰謀詭計,但在這種大是大非麵前,卻也沒有意氣用事。

畢竟藥王穀和唐西已經是一根繩結上的螞蚱,利益相互,若能幫助他更穩固的掌控隴右大軍,對藥王穀來說也是百利無害。

這一次,她給了唐西一種名叫“寒霜”的慢性毒藥。

此毒無色無味,半個月才會發作一次,但一經發作便使人如置冰窖,渾身發寒之餘,更是痛入骨髓,萬般難忍。

按照唐西的謀劃,隻需將此毒說成解藥,哄騙皇甫飛鶴服下,那麽隴右軍的兩大首腦便同時落入他手中,成為鉗製。

重新回到大廳中央時,夜幕已然降臨。

大廳中燃起了燭燈,光影搖曳。

陪著唐少主困頓了一天,李瀟瀟金枝玉葉之身,已然在婉兒和武章的陪同下,先行離去。

這時,皇甫飛鶴才姍姍來遲,孤身一人,連個隨從都沒帶。

此人相貌堂堂,穿上戰甲,倒也有幾分英姿。

被人帶入大堂後,見到坐在一旁有些神色黯然的皇甫明,臉色一沉,便跪倒在地:“父親,鶴兒無能,令您身陷囹圄,委實不孝...”

這本是父與子之間的真情流露,沒想到,皇甫明卻是渾然大怒,起身踢了皇甫飛鶴一腳,怒道:“混賬!軍中無父子,隻問主從。魏國公身為平西大將,乃你我主帥,尊卑有別,你當先行拜見,何至於先問本官?”

皇甫明聲色俱厲,怒斥之下,令皇甫飛鶴微微汗顏,卻也隻能屈從。

轉而便朝向唐西,跪道:“罪臣皇甫飛鶴,拜見平西大將,魏國公。”

唐西撇了皇甫明一眼,心道:這皇甫老兒果然八麵玲瓏,此番當眾怒斥其子,怕是在暗表“忠誠”之意,略有溜須拍馬之嫌。

唐少主微笑著,先是說了一句:“無妨!皇甫大人不必責怪令公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不談俗禮。”

而後,又是一副體恤下屬,寬宏大量的姿態,親自過去將皇甫飛鶴扶起身。

卻未曾想,皇甫飛鶴硬是要跪著,黯然道:“求魏國公饒我父一命,皇甫飛鶴願當牛做馬,侍奉左右,萬死不辭。隴右大軍也願為朝廷死戰叛軍,絕無二心,日月可鑒。”

唐少主聞言,幽幽一笑,這對父子還當真是父慈子孝,都願為各自而犧牲。

但換一種層麵來說,掌軍者,最忌感情用事。單從這點來看,皇甫父子便不是將才的最佳所選。

“世子快快請起!”

唐西也是硬著把皇甫飛鶴拉起身,然後一副大受感動的神態:“世子虔誠歸服,本少主自然不會虧待。不瞞你說,皇甫大人的毒已經解清,且有藥王穀眾人伺候,定是性命無憂。倒是世子自己身上的劇毒還沒有解。”

說著,便掏出了一個藍色藥瓶,交到皇甫飛鶴手中。按照計劃,將霍芊秋的“寒霜”說成了解藥,接道:“此乃你身中之毒的解藥,還請服下。”

皇甫飛鶴一點猜疑也沒有,當眾就飲盡了瓶中毒藥。

“寒霜”之毒,並不會立刻發作,以至於皇甫飛鶴倒也沒有即時發現,自己其實喝下的是毒藥。

一旁的皇甫明見到愛子服下“解藥”,心中大定,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

而奸計得逞,唐少主就立馬換了一副輕鬆的姿態,甚至關心起了皇甫飛鶴:“好了,世子遠來勞頓,要不要在穀中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共商大計?”

卻見皇甫飛鶴搖了搖頭:“謝魏國公體恤,軍中不可無帥,父親既在穀中休養,那末將當回歸軍中掌權,以穩定軍心,就不叨擾了。魏國公要是有何吩咐,盡管示下,隴右軍絕不推辭。”

唐西讚賞一笑:“世子大義,果真也是個坦率之人。那好!本少主還真有個緊急要務,要世子去辦。”

“請魏國公示下!”

“隴右軍十五萬眾,世子回去之後,還請派出一個偏將,領兵五萬,直擊北庭府所部,務必要牽製其一二。至於剩下的十萬兵員,即刻進駐鄯州城固守,由世子親自坐鎮,城在人在,城破人亡。餘後之事,再等本少主將令即可!”

皇甫飛鶴皺了皺眉:“末將領命,自當竭盡全力配合魏國公的部署。隻是...隻是安西與北庭府聯軍多達數十萬,我部僅出五萬兵,恐怕難以取勝...”

唐西卻是搖了搖手:“沒事,你隻管挑起戰事,不論勝敗,朝廷都不會遷怒於你。”

皇甫飛鶴聞言,心中仍有擔憂,但也沒再多問。在征得唐西的同意後,他自顧和皇甫明“寒暄”了幾句,便黯然退出穀去。

隨後,唐少主故意打了個哈欠,借以疲憊之名,也是遣退了眾人。

回到霍長青為他準備的獨院住處,唐少主難得偷得一時輕鬆,命人準備了熱水,想先泡個熱水澡,在舒舒服服的睡個安穩覺。

但澡還沒泡完,浴室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唐三彩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少主,有急報。”

自從唐西進入西域以後,衣食行商會西域分舵的情報收集,就直接呈報到他麵前。

但因為此前藥王穀招婿,全穀封鎖,情報送不進來。

眼下,藥王穀歸服,這也才得以自由出入。

唐西深知唐三彩的個性,若不是事出緊急,他是不會在泡澡的這個間隙,前來打擾。

於是,便快速起身穿戴,來到客廳與唐三彩碰頭。

唐三彩手上拿著厚厚的一大疊書信,顯然是積壓了不少的情報。放在客廳的桌案上,並很細心的作出了分類,以便唐西按輕重緩急的順序查看。

一邊看著書信,唐少主的眉頭逐漸緊鎖起來,一臉的凝重。

好一會兒之後。

也不知是喜還是悲的神情,唐西幽幽一歎:“好家夥!這位儀天聖人布下的好大一副棋局......”

唐三彩微微淺笑:“少主是看出了什麽貓膩?”

唐西:“嗬嗬,這麽說吧!西域平叛之事,已經不關我等什麽事了。皇帝已經決定要戰敗,西域格局會先死而後生。我們現在應該想想該怎麽活下去。”

聽唐西這麽一說,頓然勾起了唐三彩的好奇:“少主這是何意?皇帝決定戰敗?這勝敗還能由她決定?”

唐少主苦笑著,起身走出了門口,望了望天色,見彎月高懸,星光點綴,卻是答非所問道:“月上枝頭,正值爛漫。本少主那未過門的“聖人”娘子,應該還沒睡吧?”

“走吧!去見公主,有些事必須現在說!”

唐三彩在將商會送來的情報付之一炬後,便跟在唐西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