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橫跨幾十年的思念
李世傑這下更說不出什麽話了。
隻氣的瞪了瞪眼：“行，你翅膀硬了，有能耐了。”
算了，兒子這是橫了心要做蔬菜大棚，自己來這趟不僅白來，倒還給他提了個醒。
說完他生著悶氣，頭也不回的直接出了蔬菜大棚，隻留下一老一少在那相視無言。
因著李世傑提的醒，李承恩這邊直接找人打了井。
這井一百五十米深，因著地下水充足，就算是遇到旱天，隻要把抽水機架好，一上午便能把這幾畝地澆完，倒是無了旱天的後顧之憂。
老爺子這段時間是跟著他冬裏跑，西裏奔，一點兒都不得閑。
就連李承恩都納悶，他爺爺怎麽好像比他還積極？
他爸倒是依舊冷著個臉，待到看育出來的菜苗都種進地裏後，也是沒再說什麽，不過倒是最近添了個新習慣，那就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蹲在電視機前看天氣預報。
時間轉了十來天，茨河浦依舊是沒下雨，路邊的雜草都因著缺水蔫頭耷腦的。
蔬菜大棚地頭的那條小河溝果真如他爺爺預料的一般幾近全幹，隻剩淺淺一層水掛在淤泥上。
李承恩前兩天就用抽水機從剛打好的井裏抽了水澆地，除了蔬菜大棚裏的青菜，連帶著他家其餘地裏的麥子也都給澆了。
因著勤勞一遭，他家地裏的麥苗長的都比旁邊地裏的好。
他最近是日日都泡在蔬菜大棚裏，觀察著蔬菜的長勢，注意著大棚裏的氣溫，就連中午吃飯都是他爺爺給送來的。
半下午的天，太陽升的還高，溫度還沒降下來，李萬道不知從哪弄了捆幹草拎著過來了。
“爺爺，你拎草幹嘛？”李承恩問道。
蔬菜大棚上蓋著的是草苫，厚厚一層，跟小被子一樣，保溫效果很好。
他爺爺手裏這捆，份外單薄，也就夠引個火的。
“抓泥狗子。”李萬道拎著手裏的稻草捆，往那全是淤泥的河溝邊走。
“這天抓泥狗子？還用草抓？”李承恩還真沒見識過這個。
他小時候倒是抓過，但那是夏天，這寒冬臘月，天冷的厲害，泥狗子鑽的很深，若是赤腳下河的話，怕還沒抓到泥狗子就先把腳都凍僵了。
“咋不能抓？爺爺小時候都這麽抓的。”李萬道拎著草就往河溝下。
“這還是跟你太爺學的。”李萬道一邊說，一邊拿著草捆往淤泥裏丟。
“那時候吃食少，常年見不到個葷腥，冬日裏更是難熬，還是你太爺有辦法，遇見幹了的河溝，總會帶我抓點兒泥狗子回去打牙祭。”李萬道眼神裏帶著幾分得意和追憶。
“就像這樣，半下午的天，溫度還算高，就把稻草丟進淤泥裏，待等到降溫，泥狗子怕冷就會往裏鑽。”李萬道從一旁抄出個木棍直接戳在那捆草上，然後把它往裏摁了摁。
“行了，等太陽快落時把這草拿出來就成，到時候底下的泥狗子就會往這上麵爬的，等抓到了，晚上讓你媽給咱添個菜。”李萬道一邊笑著一邊從河溝下爬了上來。
李承恩上前趕緊去扶著老人，生怕他腳下打滑。
他家老爺子，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老爺子下河溝去把那捆稻草拿了出來，然後放在地頭抖了抖，足足十幾條泥狗子都從裏麵抖落出來。
李承恩在一旁笑：“爺爺，你還真厲害啊！”
這麽多泥狗子夠一盤下酒菜的了。
“那是。”李萬道也在一旁樂。
“這都是跟你太爺學的，那個時候年成不像如今這般好，隻能想法子找吃食，捉泥鰍，撈螺絲，抓金蟬……隻要是個活物，就想能打個牙祭。”
那個年代是真的苦中作樂，如今日子好了，但是他也老了，回想起自己幼時的光陰，真的是懷念啊。
李承恩知道，在爺爺心中一直有個神一般的支柱。
那就是他太爺。
在爺爺口中，太爺是無所不能的，那是個勤勞樸實的農家漢子。
李承恩聽他爺爺說過很多關於他太爺的事跡，那是莊家地裏的一把好手，還會抓魚，會編筐，那時候貧困，太爺也總是想辦法給家裏弄點兒吃食，當年挖茨淮新河的時候，他們村便是太爺第一個挺身而出的。
這些點點滴滴都滲透到了爺爺的回憶中，哪怕如今太爺已經不在，但是爺爺還是會回憶他，因為在太爺的麵前，爺爺無論多大都隻是個孩子。
“爺爺，你又在想太爺了。”
這話是陳述句，李承恩何嚐看不出爺爺眼中的追憶呢？
“是啊，爺爺也想爸爸了。”李萬道摸了摸孫子的頭，眼中微微彌漫起了霧。
他把地上的泥鰍裝好，然後坐在一旁的土坡上，眼睛望向了茨淮新河的方向，一雙老眼已然婆娑。
李承恩也跟著一起坐了下來。
老人在傷感呢，然他勸不了，隻因這是橫跨幾十年的思念。
“你太爺這個人啊，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人，無論誰家有難他都會幫一把，他老實厚道，肯吃苦，敢拚搏，不服輸，是個爺們兒，當年挖茨淮新河的時候，咱們村就是你太爺帶的頭，他就是想讓大家夥兒能不再被這洪澇弄的背井離鄉，能讓大家夥都能在家抱著老婆孩子吃上口飽飯，十裏八村的人誰見了他不得豎個大拇哥。”
一提起來自己父親，李萬道那是猶如滔滔江水不絕。
仿佛這世間再怎麽美好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出來那個人。
“承恩，你知道為什麽爺爺這麽支持你回鄉創業麽？”李萬道突然開口問。
這話也直接問出來了李承恩一直以來的不解。
他一直都知道家裏人對他的期望，跟他父母一樣，他爺爺對他也是充滿期望的，畢竟誰沒有一顆望子成龍的心呢？
然而當初他毅然決然要回來發展家鄉的時候，他爺爺卻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他的，這段時間村裏也有不少說閑話的，然都被他爺爺堵了回去，更不用說如今老人一把年紀還非要每天跟他在地裏奔波了。
爺爺的支持，簡直都快成了李承恩如今做蔬菜大棚的主心骨。
但這也讓李承恩覺得好奇，為什麽老爺子會這麽支持他？真的是因為疼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