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第32章 chapter32

拆字已經有一個星期,覃父把時間調整為上午拆字,下午學新的碑帖。

陳恪之練嶧山碑三年了,早就信手拈來,要想提高得練更深層次更難掌握的東西。

覃父選的是楚篆中山王器。

它的年代比嶧山碑更久遠,字形略微灑脫,境界更高古一些。(高雅古樸)

但它和嶧山碑的筆法一樣,隻不過字的末尾以露鋒收筆,頗似一位俊秀的武林高手在紙上舞著獨孤九劍,飄逸而瀟灑。

由於中山王器的出版字帖稀少,一本普通印刷質量的都能炒到三百多一本,覃父手裏隻有一本單的,要不是陳恪之學,他都舍不得拿出來翻。

陳恪之對他上手還算容易,兩天下來基本上就掌握基本規律了。

夏天人容易困乏,覃父覃母有睡午覺的習慣,覃鬆雪上午寫字累著了,也喜歡躺一會兒,賴在床上和陳恪之說話。

陳恪之精神好,睡不睡午覺都無所謂,覃鬆雪每回都拉著他硬躺下,他也會眯一下子。

這天,覃鬆雪吃了飯跑到陳家,偷偷摸摸拉了拉陳恪之的衣角。

“蟈蟈我要睡午覺。”

讓陳恪之陪他。

陳恪之拿了本他爸買的厚黑學過去了。

“噓……”覃鬆雪神神秘秘的,走到他爸媽臥室門前聽了聽動靜,確定他們睡著了,才躡手躡腳地走回來,把門帶上了。

覃鬆雪壓低聲音,隻剩下氣流聲:“蟈蟈,我在我爸爸的抽屜裏頭找到好多好多氣球!”

陳恪之納悶了:“氣球?”

覃鬆雪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就是和陽光燦爛的日子裏頭一樣的氣球!夏雨吹的那個!”覃鬆雪說著掀開床墊,從裏麵摸出四五個深紅色正方形的錫箔紙,上麵寫著四五行英文。

陳恪之:“……”

覃鬆雪全然不知他幹了什麽,自顧自地說著:“昨天我翻東西的時候翻到的,我還不曉得是什麽咧,撕開看才發現是氣球。後來我吹了一個,形狀和夏雨吹滴那個是一樣的咧!”

陳恪之:“……”

覃鬆雪喋喋不休:“夏雨講他就是吹了個氣球,然後他就有個弟弟啦,我把這些全部吹了,是不是會多好多個弟弟?那樣我就可以當哥哥啦!”

陳恪之:“……”

覃鬆雪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道:“夏雨他爸爸還鎖抽屜,裏麵隻有一個氣球,我爸爸連抽屜都沒鎖,還在裏麵放了那麽多個,肯定好想要好多弟弟……但是他又不告訴我,所以這件事肯定是秘密,必須要秘密進行!不能讓我爸爸媽媽發現了!”覃鬆雪把小胖手放在陳恪之手上,一臉鄭重,“蟈蟈,你幫我望風,我來吹氣球!”

陳恪之嘴角抽搐。

這小痞子……真傻得好玩兒。

陳恪之比其他孩子早熟很多,第一次在家裏翻出這玩意兒的時候不動聲色,也沒好奇撕開看,而是拿著詞典把上麵不認識的單詞查了一遍。

全明白了。

如果師父睡醒了看到這小痞子在吹“氣球”,會是什麽表情?陳恪之想了想差點樂得笑出聲。

覃鬆雪肺活量小,“氣球”口子又大,半天才吹得起一個,臉憋氣憋得通紅通紅的,像個小蘋果。陳恪之忽然很想把他這副樣子拍下來。

好不容易吹完一個,覃鬆雪深呼吸幾口,提醒陳恪之:“蟈蟈你去看一下我爸爸媽媽起床了沒有。”

“沒事兒我聽著動靜呢,你吹你的。”吹這東西小痞子自己來就行了,讓他陳恪之做這事兒……

認真做事的時候時間都過得很快,錫箔紙包裝袋比較小,覃鬆雪攢巴攢巴把氣球往回硬塞,弄了半天都沒成功,做完一個差不多都過去半個小時了。

“我覺得夏雨他爸爸肯定曉得他吹過氣球了……現在這個樣子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沒動過?”覃鬆雪為了密封錫箔紙特地拿來了膠布。

電影裏拍的是什麽年代,現在又是什麽年代?小三十年過去了,那包裝什麽的能一樣嗎?要不然馬小軍他爸能看不出來“氣球”被他家倒黴孩子吹過?

覃鬆雪見完成了一個,休息幾分鍾又開始繼續他的大業。

下午兩點,覃父醒過來去客廳倒水喝。

陳恪之聽到腳步聲,故意沒提醒他。

覃父走近了,覃鬆雪聽到腳步聲後手忙腳亂,“氣球”脫手,瞬間癟下去。

覃鬆雪情不自禁懊惱地“啊”了一聲。

覃父走過覃鬆雪的小房間,聽到動靜又走了回來,推開門眯眼看他家熊孩子幹嗎這麽一驚一乍的……

覃父職業病,眼睛有點近視,隔了幾秒才看清床上的是什麽。

待看清之後覃父驚怒交加,怒喝道:“覃鬆雪——!”

“有、有事啊?”覃鬆雪趕緊抓著罪證塞到身後。

覃父窘得耳尖都紅了,偏還要裝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兔崽子,老子揍死你!這個是你可以玩的嗎!”

覃鬆雪大驚失色:“蟈蟈救命啊——!”

陳恪之麵無表情茫然狀,忍笑忍到內傷。

晚上覃鬆雪鑽進陳恪之被窩,忿忿不平道:“哼,我爸爸講‘氣球’好危險,所以才包起來不準我玩,還講這個‘氣球’和夏雨玩的長得像,但是不一樣!他最後還要我洗一個星期碗!真是煩死啦!我沒得弟弟了!”

“弟弟有什麽好?”陳恪之饒有興致地問他。

“當蟈蟈好威風的,像你一樣!”

陳恪之捏了捏他的臉。

“師父說得對,那個氣球不是隨便玩的,你長大就知道了。”

估計覃父是再也不敢隨便放東西了。

覃鬆雪歎口氣,憂鬱道:“唉,你們總是講我小,什麽事情長大了就曉得嘞,不告訴我我怎麽曉得嘛……”

“這個真不用教。”

覃鬆雪哼了一聲,和陳恪之親了個嘴靠著他睡了。

陳恪之習慣性地從背後抱著他,聞他身上的香皂味。

這一覺陳恪之睡得不太踏實。

平時極少做夢的他破天荒的夢到了覃鬆雪,而且內容……

陳恪之一大清早起來知道壞事了,說不準就是那幾個倒黴“氣球”給鬧的,他才十二歲半啊,這也太早了點吧?書上都說了一般是十四到十六歲麽……

開學得去問問同學,看他們第一回是什麽時候。

第一次遺|精量比較多,陳恪之掀開被子一看,床單也髒了,淺黃色黏糊糊的一團,怪惡心的。他把睡得跟豬似的覃鬆雪往旁邊推了推,用枕巾把弄髒的地方蓋著,麵無表情地拿著幹淨內褲去了浴室。

陳父已經起床刷牙了,見陳恪之拿內褲出來,懂了。

“你這是……”

“遺|精了。”陳恪之漠然道。

陳父:“床單還幹淨?”

陳恪之:“我拿東西蓋著了,球球沒沾到。他還沒起來,床單等下回來再洗。”然後補充道,“我自己洗。”

陳父知道他不好意思,又問:“做夢了嗎?”

“……沒。”陳恪之有些不自在,問道,“爸,我這時間是不是有些早了?”

“沒事,你們現在的營養跟上了,發育得比較早……以後有什麽問題來問我就行了……”陳父用涼水往臉上搓了搓,然後道,“快去洗澡,等下子跑步。”

陳恪之進了浴室,摸摸人中兩邊。

他隻剩胡子還沒長了。

陳恪之跑完步又衝了個澡,把迷迷糊糊的覃鬆雪扛到洗臉池旁搓了把臉,捏著他的手刷牙,然後又帶著他去了廚房吃包子。

直到覃鬆雪回他自己家都愣是沒發現這事兒。

拆字基本上都是拆豎畫和橫畫,把基本上能拆的字都拆了一遍後,陳恪之和覃鬆雪臨摹的字從字形上看已經基本消除了誤差,而且寫得多的幾個字不用看字帖都能背著臨下來。

覃父說就得這樣,今後才能融會貫通。

因為陳恪之年齡大一些,他訓練的項目更多,包括背字帖。

“寫字首先是模仿,然後再把適合自己的風格吸收,進行創作,所有的筆畫你必須要融會貫通,信手拈來。所以模仿不是光拿著一本字帖,寫得像就好,得把所有字的寫法給背下來。”覃父把蘭亭集序合上,“如果我把字帖蓋上,你還能保證寫得和之前一樣嗎?”

陳恪之沉默半晌:“能寫個四五分。”

畢竟練了五六年了,千八百遍過去,腦子裏有個大概印象。

“這個假期,把馮承素的蘭亭序的前三頁背臨下來,整本字帖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夠不夠?”

陳恪之沒吭聲。

他記憶力好,但沒背過這個,沒太大把握是否能勝任。

覃父又道:“我最多隻能給你一年的時間。”

陳恪之已經說明白了他不會走職業書法的路,要想有所成就的話,覃鬆雪還可以稍微慢一點,但陳恪之耗不起了。

“要寫好蘭亭序,隻學馮承素的是不夠的,褚遂良的也很不錯。把馮承素的學好再看看褚遂良,看他們對王羲之字的理解有什麽不同。我有本褚遂良的蘭亭序,等下你可以翻一翻。”

覃父說著拉開了大書櫃,拿出一本有了些年頭的字帖:“褚遂良學的就是王羲之,可以說蘭亭序是他學王羲之的全部精髓。王羲之的筆勢,用墨濃淡,紙張……他臨的蘭亭序還帶了歐陽詢的一點影子,字形更加方正銳利。看這裏……柔和的地方又像虞世南。”

馮承素的蘭亭序就擺在旁邊,翻開相同的一頁,字形看起來差不多,但風格卻十分迥異。馮承素的稍顯溫和,形似王羲之的風格一些。作為最接近原帖的神龍本,馮承素一生最出名成就的就是臨摹蘭亭序,在其他方麵沒有太多建樹。

“我希望你能突破他們兩個的瓶頸,再糅合米芾,還有其他人的風格,寫一幅你認為最能表現蘭亭序神韻的作品。”

陳恪之沒吭聲。

要做到這一點,何其難。

馮承素和褚遂良臨摹的時候也許還有原跡可以對比,他隻有王羲之的其他作品可以做參照。為了更好地了解王羲之,他還得去學衛夫人的行書。篆書也得學到大篆,才能表現出字的高古。

“寫好了,那就是你參加省展的作品。”

作者有話要說:中山王器(末尾是尖的,更接近甲骨文),下邊是李斯嶧山碑:

馮承素與褚遂良的蘭亭序對比(上褚下馮),王羲之的真跡還在李世民的墓裏q_q:

附帶吹氣球的馬小軍一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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