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媽媽，好香！
朵朵嗓子裏發出細碎的聲音，眼睛睜得大大的，黑曜石般耀眼的珍珠，渴望地看著前麵翻飛的火花，被鏡頭敏銳地捕捉到了。
蔣春麗臉上的淚花還在，猛然聽見朵朵的聲音，激動地從**蹦了起來。
“朵朵，你說什麽？你再給媽說一遍？！”
有多久了？一年？三年？還是五年？她沒從朵朵嘴裏聽到過“香”這個字，就算上次那個貴得要死的飯菜，孩子也沒說過什麽，隻是聽她的話，吃了下去。
甚至後來，她因為太虛弱了，也不想再吃一些不想吃的食物，就很少說話，一發呆就是一天。
可憐的朵朵，不隻是身體上拒絕食物，從心理上也很抗拒吃東西，這樣下去，遲早就是一個結局——餓死。
而現在，她竟然聽見，朵朵的嘴裏說出“好香”兩個字！
“媽媽，大哥哥炒得什麽？好香啊！”
朵朵軟軟的聲音拉回了蔣春麗的思緒，她忙不迭地將病號床升了一半起來，這樣朵朵就能看見老板的動作。
“哎！我的朵朵哎！媽扶你起來，讓你聞個夠！”蔣春麗激動得手舞足蹈，語無倫次，聞著這個香味，幸福的淚水再次溢滿臉頰。
“我想再近一點。”
聞著香味，朵朵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連續說了幾句話，也沒有喘不過氣。
“好好好，媽媽現在就推你過去！”蔣春麗將床往攤子側麵推近了些，這樣能看得更清楚。
香味也更加濃鬱。
原本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冒險將朵朵從醫院帶出來，沒想到，還能聽見她說“香”！
一旁的短發女記者也很驚奇。
今天會來這裏采訪，一是領導們都交口稱讚的蛋炒飯話題太火爆。二是，女孩嚴重的厭食症和蛋炒飯之間的碰撞，肯定能吸引足夠的噱頭。
在來的路上，她就做了很多關於厭食症的功課。
“厭食症的人，根本提不起對任何食物的興趣，如果是晚期患者，別說吃了，就是聽見‘食物’兩個字，都會嘔吐，直至活活餓死。可謂是十分痛苦！”
女記者心疼地看著**的朵朵，女孩這氣色，儼然就是晚期患者啊！
“不過”，女記者奇怪地看向目光灼灼的朵朵，試探地將話筒遞了過去，“寶貝啊，你能不能告訴阿姨，現在肚子裏是什麽感覺？”
她記得，得厭食症的人，不會產生食欲。
“我肚子咕咕叫。”朵朵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臉上飛起一抹紅暈。
本來想阻攔記者的蔣春麗聞言，手垂在了半空。她激動地捂住嘴巴，眼淚肆意在臉上縱橫。
“朵朵，你現在……能感覺到餓？”
當時，醫生說過，若是她能感覺到饑餓，還算有一線生機。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的孩子很難再有饑餓的感受。”
醫生當初的診斷還似乎在耳邊回**，蔣春麗卻興奮得差點昏過去。
朵朵有饑餓的感覺，是不是意味著，一切都在好轉？
隻要她能吃下蛋炒飯，不吐出來，那麽不久之後，她也能像個健康的孩子，可以隨意地跑跳，上學，交朋友……
這一切，都多虧了蛋炒飯！
蔣春麗摟住朵朵，顫抖的身子不再搖搖欲墜。
終於，她抓住了希望！
“不過，她竟然能被蛋炒飯的香味所吸引，是不是也能證明，這也可能給廣大厭食症病患帶來福音？”
女記者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她專心記錄著朵朵的反應，若有所思。說不定，她能為醫學界的難題帶來一個奇跡呢！
一旁的攝影師抓緊記錄，也不由地感歎：“這哥們兒，有幾把刷子！這味道，簡直是饞死我了。”
別說那個得厭食症的小女孩了，對他這種光是白麵饅頭都能幹掉五個的人來說，這種碳水類的食物，又加上複雜加工之後，發出的香味對他而言，簡直就像進了美食天堂。
剛好是飯點，聞著空氣中的香味，肚子裏的饞蟲開始鬧騰。
蔣春麗克製著饑餓的感覺，貪婪地又呼吸了幾口空氣。
朵朵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饑餓和渴望，目光灼灼地盯著正在炒的蛋炒飯。
火腿丁已經加了進去，濃鬱的肉香瞬間就滾了出來。
“媽媽，好想吃！”
“朵朵乖，再等一等，老板做好了肯定第一個給咱們，媽都說好了！”
母女倆單薄的身體靠在了一起，眼神充滿強烈的渴望。
李飛看著朵朵渴望的眼神，手上的動作更快了。隻要孩子喜歡這個香味，就說明蛋炒飯應該能吃進去，隻要吃了進去，身體才能好起來。
這些畫麵，都被‘感動人生’欄目的攝像頭記錄了下來。
孩子渴望的眼神，母親欣慰的淚水。更為誘人的是，蛋炒飯360度無死角的特寫鏡頭。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拍美食節目。這些動靜，也吸引了附近的居民下樓。
“江記的老板越來越勤快了！人火了還能不忘初心，難得啊！”
“可不是，前麵的好像是電視台的哎！咱們也趕緊過去，興許還能被鏡頭拍上呢！”
“看把你美得，人家電視台的膠片，能給你浪費掉嗎？看到前麵那對可憐的母女沒，那孩子得了厭食症，人家是來采訪她們的，看看蛋炒飯能不能治治這孩子的絕症！”
“厭食症？！”後者驚呼出聲，“得了這玩意，可是難治啊，保不齊要命呢！那蛋炒飯，到底能不能行？”
“能不能行咱們馬上就要知道了，你看——”
交頭接耳的聲音漸漸小了，蛋炒飯，要出鍋了！
“好了！”
李飛將飯盛在飯盒裏，不忘加上兩勺特製的雞湯皮凍，才把飯遞了過去。
皮凍受熱，沿著縫隙漸漸融進了米飯和雞蛋之中。
青翠的豆子散發著活力，金黃的雞蛋蓬蓬鬆鬆，胡蘿卜清甜的氣息鑽入鼻孔，火腿腸丁粉紅的外皮帶點焦黃，肉香絲絲鑽入五感。
所有的人，眼睛都快黏上蛋炒飯了，貪婪地呼吸著香味。
蔣春麗接過兩碗米飯，將一碗放在了**，一隻手端起來，拿起一次性勺子，放在了朵朵的麵前。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將單人病床圍得結結實實，大家都好奇得不行。
蛋炒飯VS厭食症，誰能勝？
朵朵靠著媽媽，費勁地將脖子伸長，麵前黃澄澄的雞蛋裏，持續不斷地向她發射信號，仿佛在說：
快來吃我，快來吃我呀！
朵朵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之前嘔吐留下的灼燒感，似乎還在嗓子眼。
“這孩子會吃嗎?我聽說，得厭食症的人，吃飯就像上刑。”
“不知道啊，咱們小聲點，別給孩子太大壓力。”
“吃下去還不算什麽，吃下去不吐才是難！”
人群中竊竊私語，不時傳到蔣春麗的耳朵裏。
她本來陶醉在香味的臉上，又爬上了恐懼。
萬一朵朵又吐了該咋辦？朵朵的身體，可再經不起上回那樣折騰了！這裏還不是醫院，要是食物嗆到氣管，可咋辦……
蔣春麗收回勺子，想結束這一切任性的鬧劇，至少保守治療，還能叫孩子多活幾個月……
下一刻，手腕被一隻軟軟的小手抓住。
“媽媽，我，我想嚐一口。”朵朵堅定的聲音在下方響起。
她一低頭，孩子濕漉漉的眼睛撞了進來。
心一橫，蔣春麗舀了小小的一勺，戰戰兢兢地伸向朵朵的嘴邊。
“天啊，孩子太可憐了，為了吃飯這種最簡單的事卻受盡折磨。”
“老天爺啊，保佑她千萬不要吐出來！”
“吃飯跟吞刀子一樣，想想都疼。”
圍觀的群眾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眼睜睜地看著朵朵張開了嘴巴。
蔣春麗嚇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