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湖始來江湖了
葉無道獨自走在石板路上，腦子裏一次次地重複著剛才那老人的話，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為自由開路者，不可令其困厄於荊棘”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為自由開路者，不可令其困厄於荊棘”
“…………”
他停下了腳步，四肢百骸宛如被打通了經脈一般，有點醍醐灌頂的電栗感。
從這句話中，他仿佛感覺到了無數人們在放聲怒吼，他們被壓迫，被訛詐，但卻無濟於事，因為沒有人可以來領導他們。
散兵遊勇是成不了大氣候的，所以就有了家族，所以才有了宗門，所以，才有了懷玉城。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壓迫的地方就有反抗，從今天眾人的呼喚聲中，葉無道知道民心可用，差的隻是一個時間罷了。
“如果沒有人願意去抱薪，那麽就讓我去抱！”
“如果沒有人願意去開路，那麽就讓我去開！”
葉無道捏緊雙拳，雙目赤紅，低聲怒吼著。
“待到他日豎旗時，縱然身死亦不悔……”
這一刻的葉無道好似變了一個人，他的目標變得宏偉，變得遠大，變得不再平凡……
也就是在這一刻，中州之上，星象突變。
三清觀，那元智道人已經返回了大殿之上，他已經對滿地的碎紙屑見怪不怪了，反正隔三岔五都是這樣，任誰都能習以為常。
“餓狼啟世？怎麽突然就開化了呢，奇怪…………”
隻見元智的雙手十指不斷地進行掐算，末了，還撓了撓頭，一臉不解狀。
他的身後不遠處，多張畫像靜靜地懸掛在高處，上麵一個個模糊的人臉都在偷笑不止。
元智似有所覺，轉過身來，看著這眾多畫像，立身不語。
而那些畫像，在元智轉身過來前，好像料到了一般，都姿態端莊，正襟危坐。
“不會又是你們這群老怪物搞的鬼吧？……”
元智做出驚訝狀，披頭散發的樣子倒是容易惹人發笑。
眾畫像皆不接他的茬，還是靜悄悄的靜謐無比。
“糟老頭子，壞得很，上清一脈就是被這老鼠屎搞得烏煙瘴氣的……”
“對，對，我跟你們說，就上次，他還套路了我們一次，這一次，又是這相同的招數，一點都沒長進……”
“…………”
畫境之中，眾多畫魂圍成一群，爭相發言。
大殿中，見這些畫像靜默不理，元智道人也沒辦法，隻得不解地離去。
在元智道人掐算得出結果的同一時間，中州大陸之上和中州大陸之外眾多地方，都發出意見不一的感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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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樓，武安殿中，長眉老人在唉聲歎氣，旁邊的長子不解，隻能問道：
“父親今日為何總是長籲短歎，莫不是有壞事降臨我諸葛家嗎？”
長眉老人看了看長子，不發一語，回頭又看了看長子，又是長歎一聲。
“曾經，有一位天資卓越的徒弟，擺在我的麵前，而我卻為了一點麵子，不加珍惜，現在，木已成舟，我已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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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溪穀，名為黑土的壯漢待在兵器庫悶聲地敲著劍胚，邊敲邊罵道：
“死元智，你個老狐狸，你不要臉……”
“元智老道，你生兒子，沒屁眼……”
“還我徒兒，你還我佳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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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北冰原，有人發出一聲歎息：
“中州之地，盛產天才啊……”
“大法師，聖王大人喚您回大督寨，說有要事相商。”
一位圖騰戰士騎著一隻巨大的黑背嗜血狼，急迫地翻身下地，跑到大法師麵前彎腰說道。
“知道了，你先回去複命，我隨後就到。”
叫做大法師的人淡漠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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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之濱……
西域荒漠……
南疆大山………
一處處地方，一位位大能者，在那星象變化的一瞬間，都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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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無道繼續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一處水道，他沿著水道邊觀察邊走，很快就來到一處水閘前。
隻見他雙眸凝視著這水閘，看得出了神，腦子在無聲地計算起來。
“白天水閘是全部開著的，隻有晚上才會關上。而白天人又多，暴露的風險太大了，隻能等天黑才能行動。也就是說，在水閘關閉之前，也就是傍晚的時候，那個時候如果沿著水路逃離的話才是最佳的逃離時間，人又少，又能出城。”
葉無道細細地想著。
“這水是通往懷河的，而懷河又圍繞著懷玉山脈，所以，我隻要出了閘口，到時候隻需要沿江而下就可以了。”
想到這裏，葉無道的內心深處就有點興奮和激動。
沒有經曆過生離死別那種悲痛的人，是體會不到他被剝離靈根的痛苦的。世人的偏見，惡奴的譏諷，親人的背叛，這都不讓他感到傷心。
但最痛苦的是他不想成為一個平庸的人，從知道身懷木靈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學武強身，鋤強扶弱。
然後，現實打倒了他，他的靈根竟然被剝奪了，更可笑的是父親一句話都沒解釋。
“葉家，雲家……”
葉無道心裏默念。
申時，遊**了一天的葉無道回到葉宅，剛推開門，就已經聞見了一陣飯香。
“寧兒，做的什麽呢，這麽香。”
關上門的葉無道回首問道。
“少爺回來了，寧兒做了少爺最喜歡吃的紅燒鯉魚，少爺洗洗手趕緊去吃吧。”
藍寧看著回來的葉無道，臉上露出了兩個小酒窩，說完還收拾起葉無道的幃帽和外衣。
“寧兒還真是心靈手巧啊，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啊。”
葉無道衷心地誇起藍寧。
聽到這話的藍寧，心裏更是跟吃了蜜一樣的甜，她拿出洗漱好的碗筷，遞給葉無道，說道：
“哪有少爺說的那麽厲害，這都是寧兒看少爺喜歡吃魚，平時跟著廚娘學的，也不知道對不對少爺的胃口。”
“對，太對了，我家寧兒是最棒的！”
吃了一口魚的葉無道伸出大拇指，高度表揚著。
“寧兒怎麽不吃啊？”
吃得正歡的葉無道看藍寧沒有動筷子，不由問道。
“少爺…我……”
藍寧吞吞吐吐著，不知道該不該說。
“怎麽了，有什麽話不能說嗎，寧兒為了無道連命都可以不要，怎麽現在連話都不敢說了……”
葉無道笑著。
“少爺……寧兒…寧兒想跟少爺一起離開懷玉城！”
藍寧鼓起了勇氣，閉著眼睛把內心中的想法說出。
她不知道道少爺是怎麽想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她隻是想天天可以待在少爺身邊，伺候他就可以了。
葉無道聽著藍寧的想法，沒有馬上回複，先是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然後才開口道：
“寧兒，你知道嗎，這懷玉城走城門口是出不去的，不說城牆上畫像的事兒。現在每一個城門都有緝捕司的人在辨認，我看了下，要想出城，隻能走水道。”
“那寧兒也陪著少爺一起走水路出城！”
藍寧語帶堅定的說道。
“寧兒，我們先不說出城的事兒，我們分析一下你離開後的問題。首先第一點：那就是你離開懷玉城，誰在城裏幫無道盯著葉家和雲家。第二點：此去三清觀，路途十分艱難，無道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堅持到底。第三點：無道此次離去，是為學藝，寧兒若去，到時候無道沉迷於溫柔鄉中，何時焉能複仇！”
葉無道緊緊地盯著藍寧的雙眼，透露出的意思卻不容置疑。
“寧兒…寧兒隻是想和少爺在一起……”藍寧潸然淚下。
“會有機會的……會有的……，是無道無能，讓寧兒跟著無道受苦了。”
葉無道看著哭泣的藍寧，卻也隻能忍痛承受著。
兒女情長離我太遠，私怨家仇才是我堅持下去的意義啊……
“寧兒，家裏…就拜托你了。”
見不得這種場麵的葉無道最後隻能站起身來，對著藍寧做出囑咐，然後獨自到庭院中練劍去了。
男人，放下劍，卻沒辦法保護佳人；拿上劍，亦沒辦法擁抱佳人。從葉無道打算一腳踏入這個紅塵俗世開始，一切似乎都早已注定一般。一入江湖深似海，從此山河…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