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謝大人有些燥熱啊

從宴席過來的人這才發現,裝春宮圖的錦盒正是長公主剛剛送謝大人的禮物。

怪不得謝大人麵紅耳赤,原來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了。

謝潯此時亦下顎緊繃,一雙眼睛恨不得將蘇姌戳穿。

蘇姌則朝他挑釁地揚了揚眉,掩唇笑道:“謝大人今日怎麽燥熱啊?”

“蘇姌……”

“再不乖乖配合,否則本宮會讓你更燥熱!”蘇姌剜了他一眼。

轉而又迎上眾人不懷好意的目光,接著道:“不過呢,本宮送此書給謝大人,是因為本宮覺得這書有蹊蹺,想托大人查查,大人說對嗎?”

謝潯怎能否認。

難道他要告訴眾人長公主是為了調戲他,才送這玩意兒的嗎?

謝潯這算明白了,蘇姌與他調笑是假,拖他下水是真。

他現在不幫蘇姌澄清也不行了。

謝潯咽下心中悶氣,蘇姌如此擺他一道,他必然是要報回來的。

現在,得先清理了這些礙眼的玩意兒。

“本官這覺得這本書有蹊蹺!”

謝潯接過那本書冊,仔細看了一眼,果然看出了問題。

這印鑒顏色太淺,像是什麽劣質玉石蓋上去的。

可真正的公主府印鑒是皇上親賜的金印。

“印鑒有假!”

謝潯四個字擲地有聲。

姓謝的總算是上道了,蘇姌暗自鬆了口氣,附和道:“本宮無意經過此地,看到江遠房中此物上蓋了公主府的印鑒,覺得奇怪,才請謝大人過來查的。”

“不光印鑒有假,字跡也並不是公主的。”謝潯餘光掃了眼蘇姌。

蘇姌那字跟鋼叉似的,醜到極致,便是想模仿也難。

蘇姌驚訝於謝潯的眼力。

她的字那麽優秀嗎?謝潯隻看了幾次,就過目不忘了?

既然說到這兒了,蘇姌也順著他的話道:“這字的確不是本宮的,傳太傅過來一看便知。”

她的字可都是太傅教的,他不會認不出。

實際上,連謝大人都如此說,眾人深信不疑了。

“誰包天的膽子,敢造公主府的假印,到底什麽居心?”

“大約是想誣陷長公主與江遠有染,殺害江遠吧。”

……

人群中,一片嘩然。

這長公主雖然早就還政於皇上了,但地位還在,這麽汙蔑長公主,那可是殺頭的罪。

一旁的江玉柔嚇得腿都軟了。

這印鑒明明是江恒偷來的,怎麽可能有假?

一定是蘇姌迷惑謝潯為她做假證!

“謝潯哥哥,這印章不會有假,你再仔細看看!”

“哦?本宮府上的東西你為何如此肯定?”蘇姌睨了眼她微微顫抖的裙擺,溢出一絲鄙夷。

就這種慫膽,也敢誣陷公主府?

“我、我……我與長公主十年情誼,當然知道公主府的印鑒什麽樣啊。”江玉柔支支吾吾道。

“謝大人,你的玉柔妹妹都心虛得腿軟了呢,你還不扶著人家?”蘇姌在一旁調笑。

江玉柔淚眼婆娑,順勢往謝潯身上歪,“謝潯哥哥,柔兒隻是覺得堂堂公主府的印鑒哪有那麽好偽造的?”

謝潯後退了半步,又仔細看看了印鑒,“你說的也對,公主府的印鑒可不好偽造。”

江玉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對啊對啊,尋常人誰能知道公主府印跡什麽樣子?這圖案、署名都是有講究的。”

“所以不熟悉公主府的人,肯定偽造不了?”謝潯順著她的話問。

江玉柔點頭如搗蒜。

“謝大人,江小姐的意思應該是熟人偽造得吧?”蘇姌給謝潯遞了個眼色,“本宮朋友不多,江小姐算其中之一。”

江玉柔一個激靈,恍然發現蘇姌是想攀咬她,“長公主,柔兒何時熟絡到能看你的印鑒了?”

謝潯涼涼掀眸,“江小姐剛說和公主十年情誼,對公主府印鑒了如指掌。”

“……”

江玉柔頓時麵色煞白,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我沒、沒有、沒有……”

她何時偽造過印鑒了,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謝潯哥哥,你知道的柔兒最膽小了,柔兒哪敢偽造印鑒啊?”江玉柔帶著哭腔抓住了謝潯的衣袖,卻撲了個空。

“膽子可不小哦,剛剛說你哥和長公主有染的時候,聲音不是最大麽?”

“說來那江遠風流成性,連百花苑的姑娘都嫌棄她,公主怎麽可能看得上。”

“對啊,有謝大人珠玉在前,公主就算找下一任也不至於落差這麽大吧?”

……

那些剛剛義憤填膺的看客,眼看風向變了,自然跟著謝潯的說法走。

而謝潯臉色並不好。

怎麽說法顛來倒去,他總要被拉出來溜一圈。

“行了!”謝潯打斷了眾人,“既然已經確定印鑒是偽造,交由大理寺搜查,假印鑒自然能現身。”

江玉柔抖如篩糠,至今也不懂好好的印鑒怎麽就變成假的了。

而在一旁捂著手指的江善水,淩厲的目光猛地望向江恒。

江恒在陰暗角落,露出一抹陰鷙的笑意。

很顯然,江恒給他們的印章是假的。

“逆子!”江善水冷嗤一聲。

江恒是江家兒子,這孽障竟然向著外人。

果然是妓子所處,早知道生下來就掐死算了!

江恒捕捉到了江善水眼中的殺意。

果然他爹從未把他當成兒子看過,既然如此,何必還對他們心存幻想?

江恒衝出人群,跪在了蘇姌腳下,“長公主,草民有罪,是我爹和妹妹逼迫我做假印章的!”

“你胡說什麽?”江家父女異口同聲撲上來,卻被聞訊趕來的大理寺人攔住了。

江恒陰毒的雙眼瞥了眼父女兩人,“是我爹和妹妹要我陷害長公主的,假印鑒就在妹妹房中一查便知!”

“孽子,你要再胡說八道,我打爛你的嘴!”

“哥哥,你為什麽要陷害柔兒?”江玉柔早就哭成了淚人。

阿七撿起地上的春宮圖,給江玉柔父女倆一人塞了一嘴,“兩位,謝大人在審案,肅靜!”

“話說前兩日,我的確看到江家父女在一品樓見江恒呢,原來是琢磨著陷害公主?”

“這江家也該治治了,死了個兒子,恨不得把這個京城給掀翻了。”

……

眾人議論紛紛,江家父女卻叼著春宮圖並排跪著,發不出一個字。

如今人證物證都有了,蘇姌才開口問:“謝大人一向執法嚴明,汙蔑長公主該當何罪啊?”

“汙蔑長公主,等同踐踏皇家威嚴,當送大理寺,嚴懲不貸!”謝潯擲地有聲。

江家父女雙目幾乎要掉出來。

他們可是堂堂鎮國公府,怎麽可以進大理寺大牢那種髒地方?

江善水猛地推開阿七,衝到了前廳赤金匾額下,“我乃先皇親封的鎮國公!誰敢造次?”

蘇姌輕挑柳眉,“謝大人,國公爺的意思是:他這尊大佛可不是區區當朝首輔大人、當朝長公主可以請得動的呢。”

“國公爺有先帝照拂,臣的確不夠格,臣還是回稟聖上親自裁定吧。”謝潯頷首,不喜不怒,說出的話卻字字戳心。

先帝再高高在上,總有一個“先”字。

一朝天子一朝臣。

江善水拿先帝說事,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蘇姌聳了聳肩,“既然如此,不如封鎖國公府,一幹人等不準隨意進出,等稟明聖上,再行定奪吧!”

這話等同於把所有賓客都囚禁在國公府。

這裏麵不乏一些故意放進來看熱鬧的平頭百姓和南風館小倌。

若是一起封鎖,家中女眷如何自處?

江善水怒目圓瞪,咬牙道:“長公主,你當我鎮國公府是戲班子麽?”

“難道不是麽?”

這鎮國公府的戲可比戲班子有趣多了。

聽到這兒,江玉柔也慌了,“謝潯哥哥,我哥還要出殯啊!”

“何必急著出殯?國公爺如此父慈子孝,留江大公子在府上多住幾日不好麽?”蘇姌扯唇,拂袖而去。

*

回了馬車,青月便幫蘇姌換掉了那身晦氣的白衣。

“長公主要即刻進宮麽?”

“本宮急什麽?多封幾日,也好讓國公爺父子多團聚些時日。”

天氣尚有些悶熱,棺槨停在府上久了,不知江家父女受不受了這份福氣。

蘇姌不疾不徐挑著香爐中的檀香,嫋嫋煙霧穿透指縫,遮住了她的表情。

“那……”青月半挑起窗簾,欲言又止道:“那江恒呢?長公主打算如何處理?”

馬車後,一道瘦弱的身影正不近不遠跟著,又不敢靠近。

“把人叫過來!”蘇姌輕敲了下窗欞,示意馬夫停車。

江恒邁著小碎步上前,“參見長公主。”

“賞你的。”蘇姌隨意取了手指上一枚翡翠戒指,拋出窗戶。

江恒彎腰,雙手接住,恭敬道:“屬下謝長公主。”

“今天做的不錯!”

馬車內光線昏暗,反而顯得她紅唇更加豔烈奪目。

江恒心神微**,頭更低了些,“長公主,不惱屬下私自去見我爹?”

“一碼歸一碼,在本宮這兒乖則寵,不乖則殺,嗯?”蘇姌微側過臉,眉眼間笑意舒展,似在逗一隻乖順的寵物。

但江恒低眉點頭。

起碼在長公主這裏,有功得賞。

蘇姌心情不錯,俏臉又貼近窗戶些,“今晚來本宮院子,本宮有好東西賞你。”

倏忽,馬車猛烈震動。

蘇姌一頭磕在窗欞上,“誰?”

一輛紫檀木馬車擦身而過,軲轆堪堪與蘇姌的馬車相蹭。

“長公主您撞到微臣了。”

對麵馬車上,謝潯長指挑起車簾,頷首示意。

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