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夜變臉的村人
按照薑明的想法，這20萬該由他們村委會負責，怎麽去修牆，找哪些人，修成什麽樣，他這個第一書記把錢拉來就行了，別的無需多管。
不過，眼瞅著淩開山開始去鎮上打聽建材公司跟建築公司的事情，薑明心頭一沉，他不會是打算自己去搞這牆吧？
倒也不是真的想幹什麽中飽私囊的事情，主要是一來這種不被信任感讓人難免不痛快，二來他手頭上其實是有裝修建築資源的，那幫人個個眼睜睜瞅著他介紹活兒，現在這眼前的活兒有溜走的可能，他怎麽可能甘心啊？
薑明作為副書記，不大好直接出麵跟淩開山講，提點幾句見淩開山一副裝傻的姿態，他便轉頭打算從王向東下手。
王向東平時哪裏受到過薑明如此的好言好語，受寵若驚之餘直覺有陰謀，薑明一出口他便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他這人迂歸迂，但他可不傻。
王向東覺得自己不必參與這場渾水，總歸這事兒跟他也沒什麽關係，但村裏那些裙帶關係他是知道的。向著淩開山吧，村裏那些人以後不會給他好日子過；向著薑明吧，淩開山這邊真心實意為老百姓做事的目的同他一致。
一邊是現實，一邊是理想，思來想去幹脆裝死。
薑明巡視一圈，見王向東已經推開門出去了，笑嗬嗬地拍了拍淩開山肩膀：“開山啊，我好賴長你一輩，有些話還是能說說的。”
淩開山恭敬聽著。
“你這錢本來就是想致富咱們村，那除了修牆，經費給村裏賺了，豈不是一舉兩得嗎？”薑明彎彎繞繞終於說出他的目的。
“村裏有裝修隊嗎？”淩開山詫異。
其實薑明說的也有理，如果價格大差不差的，那給自己人賺去肯定比給外人賺要好。
隻是，他最近有空沒空都要在村子裏跟小區裏轉轉，興許也是因為方老頭兒這事，村子裏的人沒那麽排斥他了，有的見到甚至要打聲招呼。他時不時也會跟老人家攀談，問問過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困難。手頭的錢雖然不多，但調研了建檔立卡的幾戶人家，掏錢買了些慰問品探望。雖然寒霜些，也總好多什麽都不做來的強。
至於修學校跟路燈的事情，老人家都嘖嘖稱讚，豎起大拇指稱呼他是為民服務的好人。
這個態度能看出來，大家是很開心的。淩開山自然也問了不少關於裝修方麵有沒有什麽意見建議的，大家也都表示沒啥，能修好就成。
淩開山直覺薑明這個什麽裝修隊怕是臨時成立的，就是為了賺取這比經費。
他倒不是針對薑明，就是覺得他怎麽都不像是做事的態度，故頗有幾分警惕。再加上他自己也差不多訂好了修牆的流程，雖然繁瑣點，但現下也沒別的事，他自己親力親為就可，不必全包給別人。因此，他便拒絕了薑明的提議。
“淩書記，您真的不想想？”薑明叫住準備離開的淩開山。
淩開山頭都沒回：“我去鎮上看看。”
他沒有找公司，而是找了一家設計公司，幾個工人，然後又找了水泥跟磚頭的供應商，這一套算下來大概就五六萬能搞定了。
接下來查看了到賬的金額，然後又開始聯係之前定好的公司簽訂合同。
忙完這一切回村子的時候已經是下晚了，路上不少老人搖著蒲扇坐在藤椅上休息，淩開山心情頗愉悅地朝著老人點頭：“李叔好。”
哪知老人家居然頭一別，跟沒看到淩開山似的。
淩開山敏銳察覺到不大對勁，但也沒多想，徑自進了自己住的那棟單元樓，準備進去。剛開門，被人攔住了。
“淩書記。”一道粗獷的聲音。
淩開山轉身，看到一個黑黑胖胖的男人，有幾分眼熟，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您好，我是茂村裝修隊的大寶。”
一聽大寶這個名字，淩開山想到小寶那張圓溜溜的臉，可不是，完全是增大版的小寶。
“您好。”
茂村裝修隊他知道，去鎮上的時候見過這個門頭，也沒進去，在門口打聽了下裝修價格便放棄了，原來竟然是小寶爸爸開的。
“聽說您要給我們修路燈還有學校的危牆啊？”大寶問。
淩開山覺得這些也是有必要跟他講的，畢竟對方也是村民，遂點點頭。誰知道大寶竟然手一伸，一副地痞討債的模樣：“那是要交占地費的。”
淩開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占地費”？
這個名目從未聽說過，莫不是他自己編撰出來的？
還真是編撰出來的，但不是他自己，而是所有茂山村的人。
淩開山也不知道為什麽先前還對他感恩戴德，覺得他在給大家做好事的人會一夜之間完全倒戈，對他修燈造牆的行徑公然反對。
昨晚沒搭理大寶，第二日一早，一群人圍在他門口，他一開門就齊刷刷朝他看了過來。
“淩書記，咱們村裏的東西不能動啊，會破壞風水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拄著拐棍踉蹌上前悲愴道。
破壞風水？
修個燈造個牆怎麽會破壞風水呢？這樣說的話，全國各地都在修，豈不是風水早就被破壞完了？淩開山試圖說服大家，但眾人根本就聽不得勸，一副你不給錢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的既視感。
淩開山頭疼，好不容易脫離老人家的包圍圈，進了村委會。
大廳裏麵的人原本交頭接耳的，一看到他紛紛噤聲，淩開山巡視一圈，眾人都在偷偷看他，同他目光相撞的時候又紛紛躲開去。
小寧埋頭匆匆而過，被淩開山一把拉住。
“幹，幹嘛？”淩開山看著溫柔，手勁卻大，拉著他到一邊。
小寧一副受驚的模樣：“不，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淩開山將小寧逼近牆角。
淩開山個子高，長的也頗攻氣，小寧雖比淩開山淺長四歲，但比淩開山矮一個頭不說，還生了一張娃娃臉，遠遠瞧去被襯地有幾分弱勢……
一女孩子抱著材料飄過，見這場景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淩開山察覺有人，回頭看，女孩子嚇得一個激靈，連連擺手：“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
小寧一臉黑線，沒看到什麽啊，能看見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