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鬥曲篇(五)

1.

“不是,你有毛病吧?”金三胖臉色一變,推開了他,“信不信我揍你?”

“不行,必須給我個說法。”賈祿來不服氣,重新拽著他,“不然我死也要纏著你。”

賈祿來媳婦陳氏也跟著舉起凳子,“就是,不要以為我們門上沒人!”

“吆喝,兩口子合起夥來欺負我?”金三胖瞬間擼起袖子,隨後身子向前拱了拱,說道,“來啊,動我一個試試?”

賈祿見此,瞬間惱火。

兒子在外麵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本來想用它買一輛拉貨車,減輕自己的負擔,誰知道到頭來,卻被這種地痞給坑掉。

今兒要是給了也就算了,要是不給,就是拚掉老命也要向他討回公道。

“去你姥姥的……”賈祿來奪過婆姨手中的凳子砸了過去。

眾人全都不趕集了,湊在一起看熱鬧,本以為會鬧出人命來,誰成想砰的一聲,現場竟沒有一點風吹草動。下一秒,趙光明站在幾人中間,奪過凳子丟在地上。

“小師弟,你這是幹嘛。他騙了我的錢,就是死一百次也應該。”好一會兒後,賈祿來說。

“是啊光明,你是不知道發生了啥。”陳氏用手指著金三胖大罵,“這王八蛋就不是個東西,說是帶我們去買車,結果回來的第一天,車就出現了問題。那可是好幾萬呐,多少農民也攢不下這些錢。”

事情剛剛已經弄明白了,金三胖本就是村子裏的地頭,仗著家裏有點臭錢,平常跋扈慣了。這要不是去年他老子做生意賠了錢,他現在也幹不出這種事來。

中介,一種新興的職業,和正常的推銷員不同,做這種職業的人往往都將道德品質拋到了腦後,隻要能掙到錢,就算是他老子也願意騙。

他們大多和各行業實體店進行合作,幫助店裏拉人頭,從中賺取管理費和利潤。

事後如果遇到麻煩,店裏大多都不負責任,要求消費者追究中介責任。

賈祿來平常就老實巴交,這下被人欺騙,無奈之下隻能走向絕路。

趙光明很能體會他們的心情,隨後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事情不是這麽解決的,你想啊,假如剛剛不是我攔著你,你這輩子恐怕就毀了……”

“雖然八十年代的流氓罪早就廢除掉,可後續所頒布的憲法,刑法中都有明確規定。假如那一凳子砸下去,那麽,故意傷害罪名便已成立,你將麵臨嚴重的處罰,人生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點影響……”

賈祿來冷靜下來,隻覺得眼下的生活處境一團糟,蹲在地上譴責痛哭,哭著哭著,直接泄氣,反手抽自個耳光:“我沒用,我真沒用……”

“老祿……”旁邊的陳氏過去安慰,“這是幹嘛,這怎麽能怪你呢……”

“嗚嗚嗚……”賈祿來趴在婆姨懷裏哭著。

即便是兒子有出息了,可麵臨地皮流氓,他們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外麵逍遙自在,花著原本屬於自己的幾萬塊錢。

“哼,真他媽掃興。”金三胖滿臉無情的看著他們,一甩袖子準備離開,“一看就是個窩囊廢。”

2.

金三胖對著那兩口子罵罵咧咧,沒一會兒就打算離開。

“金三胖!”趙光明怒目而視,“誰讓你走的!”

金三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臉部一橫,“臭小子,你不在外麵做你的白事,喊你爹幹嘛?”

啪。

趙光明當場一個胯部衝上去,抽了他一下:“不是,你嘴巴吃屎了?這麽不幹淨!”

“你敢打我?”金三胖當即咬了咬牙,準備還手,“我他媽抽不死你!”

趙光明當即事先捏住他的手腕,疼的他哎呦直叫,隨後說道:“還記得小時候你是怎麽欺負我們的嗎?那時候我就說過,你要是再敢欺負我們同門,我就立馬廢了你!信不信,現在就打斷你一條腿?”

金三胖嘴硬道:“你敢!”

“你看看我敢不敢!”趙光明怒懟,說著,就一腳踹在他的腿上,讓他一下子跪在地上。

“別別……”金三胖吃力的掙紮著,但隻覺得自己被拿捏,完全動彈不了,“光明哥,這事跟你也沒多大關係呀,你幹嘛要管呢?”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反正就嘴皮子厲害,拖延多久是多久。隻是他想不到,這麽多年不見,這小子居然力氣這麽大。

趙光明當即在他頭上拍了一下:“六師兄跟我同門多年,在一起就是哥們,不是親人也勝似親人,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哄散的,金三胖,你最好少來這一套。我問你,買車的事是不是真的?”

金三胖咯噔了一下說:“就算是真的又能咋樣?”

趙光明說:“如果是真的,我要你立馬把錢交出來。”

金三胖冷笑一聲:“不是,這也太可笑了吧。憑什麽要我把錢全給吐出來?沒錯,我是幹了些缺德的事,介紹賈祿來去了一家野雞店,可錢又不是我一個人拿了啊。我手中頂多隻有幾千塊錢罷了,而且早就快花光了。”

趙光明當然知道他們這一行的利潤,想著這種事情他一個人也擔不了責任,說道:“你不管是吧?那好,咱一塊到派出所理論理論。”

說著,他就準備揪起對方的耳朵。

金三胖再次哎呦了一聲對他說:“別,千萬別,我帶你們去店裏要。”

“也好,反正你是那家店的中介。”趙光明道,“今天必須給我要回來知道嗎?”

“知道,知道……”金三胖被他身上那種威懾力給嚇到,隨後點頭。

天快黑了,幾人在馬路上攔了一輛便車來到城裏,由於認得路,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趙光明等人推開車門走進店內,結果剛一進門,就被店家給攔住。

“不是,我不是說了嗎?有什麽事找中介,你們怎麽還來?”

趙光明站在後麵,聽完他說的話後,揪著金三胖的耳朵走上前去。

隨後,打量著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說:“不是,這個世界上怎麽能有像你這麽不要臉的人呢?你把破車賣給我哥,心裏沒有一點數嗎?不是說中介承擔責任嗎?來來來,你們現場對質一下,看看究竟誰的心眼比較壞。”

3.

汽車店店長是金三胖表舅,以前金爸做生意盈利那會,他就沒少跟在對方後麵當跑腿小弟,後來金爸生意不行,他就離開村子,跑到縣城開了家破店。

因為口碑不行,店裏不得不和金三胖這樣的二流子合作,金三胖每往店裏介紹一個顧客,他就給上千把塊的提成。要是有人敢找上門來,他們便相互推卸責任,久而久之,也沒幾個人有那個耐性再鬧下去。

賈祿來就是其中之一,原本以為這件事就會這麽過去,誰承想,對方居然把他給帶了過來。

“你小子胡說個甚,誰臉皮厚?”荊五大嗬一聲,“又不是我讓你哥跟他來買車的,有啥問題找他,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嘿你個老東西,屬狗的啊?說咬就咬?”金三胖當即指著他,“當初你讓我給你介紹客戶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你說介紹一個客戶給你就給我千把塊提成,如果出事,店裏負全部責任。怎麽到頭來怪起我來了?”

“小王八蛋,你罵誰呢。”荊五當即拽著他說,“這事就怪你,說多了也沒用。”

“你媽的,當我是什麽?”金三胖說著,打了他一拳,“一共就給我幾千塊,還想讓我替那麽大的風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荊五被他一打後,往後一仰,緊跟著感覺頭嗡嗡的,幾分鍾後當即把他給踹倒:“你娘的,居然敢打我?看我不把你的皮給扒了。”

說罷,上去對他展開暴揍。

金三胖哎呦連天,沒一會兒翻過身來繼續抽他。

二人旋即打得難舍難分。

賈祿來兩口子在旁邊看著,隨後互相間對視了一眼說:“咋辦?要不要報警?”

“照這樣打下去,恐怕會鬧出人命咧。”

趙光明說:

“等會,先讓他們兩打一會。反正他們做了虧心事,就算出了意外,也是為社會除害。”

“也對。”賈祿來也跟著笑了笑,“先讓他們打幾分鍾。”

“看看就好了。”旁白的陳氏說,“那幾萬始終在店主手中,要是真出了意外,咱們該找誰要啊?”

“行吧,便宜他們了。”趙光明說,說話間,就打了報警電話。

警察五分鍾內趕到了現場,立馬控製住現場,將金三胖兩人給控製住,隨後詢問是誰報的警。

“是我。”趙光明主動站出來說,“警察同誌,事情是這樣的,他們兩個一個是黑心中介,一個是這家店的店主。前不久,我哥在這位黑心中介的哄騙下,到這裏買了一輛拉貨車,可還沒開上半天,車子就出現了問題。為此,他們無數次找店家索賠,而店家卻三番兩次推卸責任,讓中介承包全責。這回我們帶著中介過來對質,哪知這兩人一見麵沒說幾句就掐起架來。”

“也就是說,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好人對吧?”領頭的警察說。

聞言,趙光明點了點頭。

“那好,一隊人員。”

“在!”

“把這兩人給銬住,帶回去審問。”

4.

金三胖和荊五就這麽被警察給帶走了,通過審問,他們把所有事情都給招了出來,隻求警方能對他們寬大處理。

警方隨即將他們的非法收入給沒收,事後,念在趙光明及時舉報的份上,將拉貨車的錢全部還給了他們。

賈祿來也因此鬆了口氣。

回村的路上,他和婆姨相互牽手,心裏美滋滋的。

趙光明倒是變成了電燈泡。

不過好在的是,也算完成了心願。

回村以後,賈祿來第一時間就找上門來,對他說:“小師弟,這回真是麻煩你了。”

“哪裏,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這麽客氣。”趙光明微微一笑。

賈祿來說:“朱載堉杯比賽的那一天,我一定參加。”

“是嗎?那真的太好了。”趙光明高興不已,隨後就請他到屋裏坐著,和他喝了幾杯,“過幾天我們排練,具體我已經安排好了。隻不過……”

“隻不過啥?”賈祿來問。

趙光明說道:“我還不怎麽了解往年的比賽規矩……”

“汗,我道什麽呢,原來是這個。我來告訴你吧。”賈祿來說著,細心的講解起來。

和懷慶府舉行的那場比賽不同,朱載堉杯不是每年都有,當然,說道這個,就不得不提一下擁有明朝皇家血脈的皇子朱載堉了。

朱載堉(1536年—1611年),男,字伯勤,號句曲山人、九峰山人,青年時自號“狂生”、“山陽酒狂仙客”,又稱“端清世子”,河南省懷慶府河內縣(今河南沁陽)人,明代著名的律學家(有“律聖”之稱)、曆學家、音樂家。

1536年,朱載堉出生於河南省懷慶府河內縣,是明太祖九世孫,明朝鄭藩第五代世子。朱載堉深受父親鄭恭王修德講學、布衣蔬食、能書能文、折節下士的影響,自幼儉樸敦本,聰穎好學。早年即從外舅祖何瑭學習天文、算術等學問,因不平其父獲罪被關,築室獨處十九年,直到1567年,其父被赦免,他才願意入宮。

1591年,鄭王朱厚烷去世,作為長子的朱載堉本該繼承王位,他卻七疏讓國,辭爵歸裏,潛心著書。在漠落坎坷19年的漫長歲月裏,朱載堉拜結賢哲,出入俗理,以追逐日月的精神,專心攻讀音律、曆算,並開拓了邊緣學科的廣闊領域。

朱載堉越祖規,破故習,注重實踐和實驗,一生刻苦求真,嘔心瀝血,共完成《樂律全書》、《律呂正論》、《律呂質疑辨惑》、《嘉量算經》、《律呂精義》、《律曆融通》、《算學新說》、《瑟譜》等。載堉的成就震撼世界,中外學者尊崇他為“東方文藝複興式的聖人”。因此,朱載堉和郭沫若一起被列為“世界曆史文化名人”。

因為在樂理方麵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後世先人為了紀念他,便在他的紀念館附近舉行了‘朱載堉杯’儀式,最早規定是舉行三天,第一天舞蹈,第二天音律,第三天樂器。

後來嗩呐流行以後,便將日子統一,成為一種比賽。

和先前懷慶府的那場比賽差不多,都是各個班子匯聚在一起,獨奏,四台,八台……最終再由曲藝協會評判裁定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