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逢與表白

林芳洲在敵營裏懸著一顆心,吃不好也睡不香,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過了些時日,她發現,魚或利也瘦了……?

自從到了雁門關,他的眉頭從未舒展過,目光疲憊,青色的胡茬冒出來,看著有些頹敗。

脾氣也變差了,經常發火。

林芳洲知道定是他受挫了,她暗暗高興,怕觸他黴頭,每天躲得遠遠的。

直到有一天,魚或利看著她,表情像是突然解脫了一般,他說道,“沒想到,我做的唯一正確的決定,竟是把你綁了來。”

林芳洲不知他是何意,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撐不下去了?撐不下去就算了,我警告過你的,小元寶很聰明,你鬥不過他。”

“怪隻怪我看走了眼。若是早知他如此奸詐,我也不會上這個當。”

林芳洲一聽這話,知道他敗局已定,她忍住得意,說道,“不要難過,和你一樣看走眼的人有很多。”

魚或利自負才智,此話並沒有安慰到他。他搖頭笑道,“不過我也突然發現,原來你竟如此重要。”

林芳洲冷冷地看著他,“你,你不會要拿我威脅他吧?我警告你,你不要做得太過分,惹毛了我,我一抹脖子,小元寶一定會給我報仇,到時候大家一塊玩完!”

“林弟啊林弟,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是。”

她一個磕絆都不打就承認了,使他心裏一痛,愣愣地看著她。

林芳洲擺了一下手,道,“多說無益,你趕緊把我送回去,再說說好話,小元寶他一定不會為難你的。”林芳洲說這話也是心虛的,畢竟,小元寶可是一言不合就抄刀砍人的……

魚或利答道:“我已經和你們的國使談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值多少錢?”

林芳洲知道這意思是小元寶要把她贖回去,她有些高興,“多、多少錢呀?”

魚或利比了個數字“六”。

林芳洲:“六兩銀子?”

“六千。”

“六千兩?這小子太敗家了!”

“六千個人頭。”

“!!!”

林芳洲捂著心口,“心好痛!肉好痛!全身都痛!”

魚或利帶著林芳洲去看了傳說中的“國使”,竟是個熟人——潘人鳳潘太爺是也。

潘人鳳把一切辦妥當了,便要回去複命,走時帶著林芳洲。魚或利率領二百騎親自送行,林芳洲剛要上馬車,突然想起一事,道,“魚或利,我有話要對你說。”說著把他拉到一邊。

“林弟,你……要對我說什麽?”他心房跳了跳,眼裏隱隱有一絲期待。

“我還是覺得,六千個人換我一個人,太貴了。要不,你再饒我點東西?”

“……”他失望地咬了咬牙,“林弟想要什麽?不會是我的項上人頭吧?”

“不不不,”林芳洲連忙擺手,“你的人頭不值錢……你把你那金雕給我吧?”

“金雕已經被我養熟了,我就算給你,它也會自己回來找我。”

“沒關係,我關在籠子裏,不讓它飛。”

魚或利是有些心疼的,他把那金雕從小養到大,感情頗深,現在聽說林芳洲要把它關在籠子裏,他便有些不舍,答道,“金雕本該是在天上翱翔的,不能關在籠子裏。”

“我把它拴起來總行了吧?”

“……還不如關在籠子裏呢。”

林芳洲翻了個白眼,氣道,“你還說喜歡我呢,六千個人頭就把我賣了,現在想跟你要個鳥玩兒也不給。這樣小氣,算我認錯你了!愛給不給!我走了!”

魚或利心想,此番一別,怕是此生都不複相見。他心裏一痛,連忙攔住她,笑道,“給,給你留個念想,也好。”

林芳洲於是就這麽捎上了金雕。魚或利親自把金雕關在籠子裏,金雕很聽話,乖乖的,直到林芳洲一行人啟程,籠子距主人越來越遠,那金雕才開始焦躁起來。

林芳洲也不管它,她和潘人鳳一同待在馬車裏,說話。

林芳洲問道,“太爺,魚或利說你們用六千個人頭換了我,是怎麽回事?”

潘人鳳解釋了原委。原來兩國互相都捉了對方的俘虜,和談時本來就要交換俘虜,不過魚或利的俘虜少,比他們少了六千個,所以潘人鳳就讓他把林芳洲搭進去,一個頂六千個。

魚或利跟他扯了三天,這才同意。

林芳洲搖頭道,“總感覺虧大了。”

潘人鳳道:“我此番前來和談,最大的任務就是把你平安帶回去,六千個俘虜我們要了也沒用,又不能殺掉……這個代價值得。”

“明明是我們贏了。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咽不下,所以官家讓人把魚或利戰敗逃走的消息帶去他周邊的各個部族,等魚或利回家,大概又有仗要打了。”

林芳洲一聽樂了,“官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機智了?我以為他隻會燒爐煉丹呢!”

潘人鳳笑道:“現在官家已經不燒爐煉丹了。”

“是嗎?難得難得!”

“因為官家換人了。”

“……”林芳洲瞪著眼睛,“什、什麽意思呀?”

潘人鳳這次吸取了以前的經驗教訓,再也不敢對林芳洲有任何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齊王驚嚇過度中風又被廢了,皇帝駕崩了,太子登基了,貴妃懸梁自盡去追隨大行皇帝了,趙王嚇得要死閉門不出了,等等等等。

林芳洲一聽,原來這些日子京城發生了這麽多大事。

小元寶現在是皇帝了?

他終於登上那個位置了啊……林芳洲悄悄鬆了口氣。她有些唏噓,小元寶慘白著一張小臉跟她裝傻騙同情的事情仿佛還在昨天呢,現在,他已經是萬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了啊!

林芳洲莫名有些憂傷。小元寶已經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小元寶,而是全天下人的官家了。

……

林芳洲一行人日夜兼程,走了約莫四五天,總算回了京城。潘人鳳親自把她送到她家裏,林芳洲見自己雖多日不在,府裏依舊收拾得井井有條,她高興地跑進園子裏,見小池邊站著個人,明黃的袍子,黑發如墨,長身玉立。

林芳洲隻覺心髒“砰砰砰”狂跳,她輕輕喚了他一聲,“小、小……”感覺這個時候叫小元寶似乎不合適了,她結結巴巴的,終究改了口,“小……官家……”

雲微明把“小官家”三個字愣是聽成了“小冤家”,聽得他心口一陣酥麻。

他轉過身,剛要同她說話,卻見韓牛牛不知從哪裏衝出來,哭著跑向林芳洲:“公子!公子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嗚嗚嗚……”

她撲進林芳洲懷裏,林芳洲張開雙臂抱著她,一邊笑著安慰道,“我沒事,牛牛不要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雲微明眉角跳了跳,麵無表情地喊道,“十七。”

“微臣在!”

不等雲微明吩咐,十七直接把韓牛牛拖走了。能順利拖動韓牛牛,莫名竟讓他有一種成就感,仿佛他的武功精進了不少……

潘人鳳也早不知何時退下了,園裏再無旁人。

林芳洲輕輕地走近雲微明,仰頭看著他,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瘦了。”

他突然一把將她拽進懷裏,緊緊地摟著,力道那樣大,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林芳洲剛要責備,卻感覺到小元寶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她心裏一軟,回抱住他。

“芳洲,芳洲……”他閉著眼睛,不斷地喚她的名字。

林芳洲臉埋在他胸前,小聲應道,“嗯,我在呢。”

“芳洲,對不起。”

林芳洲悶聲道,“你都說了不許我跟你道歉,現在你怎麽又跟我道歉?”

他鬆開她,抬手撫摸她的臉龐。眉毛鼻子眼睛嘴角下巴,指肚在她臉上流連逡巡,林芳洲被他撩到了睫毛,癢得眨了幾下眼睛,“摸夠了沒有?”

“不是做夢。”他喃喃說著,又將她拉進懷裏緊緊摟著。

林芳洲哭笑不得,撫著他的後背,說道,“你就不熱嗎?”說著掙開他,“讓我看看你。”

他瘦了,臉上的嬰兒肥已經完全沒有了,五官顯得清晰深刻,更有男人味兒了。他穿一身明黃的常服,服上繡著龍,腰上扣著玉帶。那龍是用金線繡的,往陽光下一晃,嗬嗬,眼睛瞎了!

林芳洲搖頭道,“穿著龍袍滿處跑,你就浪吧!”

他笑了笑,“想不想我?”

林芳洲摸著下巴,問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叫你‘官家’了?”

“別人叫‘官家’,你麽,”他頓了一下,挑眉笑看她,“叫我‘官人’就好。”

林芳洲感覺,多日不見,小元寶更會耍流氓了,真是深得她的真傳,額……

她撓了撓後腦勺,見他正笑吟吟地望著她,把她看得一陣臉熱。她掩嘴咳了一聲,道,“真是想不到啊!我以前撿過不少東西,唯有你最值錢,都當皇帝了呢!簡直像做夢,還好沒把你扔掉……”

雲微明笑道,“是不是覺得賺大了?”

何止呢,林芳洲仿佛看到自己坐在了金山上。她摸了摸下巴,笑問小元寶:“小元寶,你看,我救你一命,你打算拿什麽報答我呀?”

他走近一步,微微彎腰,與她麵對麵,湊得很近,低聲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了。”

“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誰敢讓皇帝以身相許呢,你,你給點錢就行了啊……”

“我沒錢,隻有一個人。”

他的目光那樣熾熱,林芳洲仿佛不能承受一般,退了兩步,別開視線道,“那、那我不要了。”

他步步緊逼,“不要不行,已經是你的人了。”

林芳洲感覺他有點危險,她轉身要跑,一邊笑嘻嘻道,“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報官了!”

他卻變本加厲,上前從後邊一把抱住她,緩慢低沉地笑:“你忘了?官府是我家開的。”

林芳洲:“……”還真是!

他低著頭吻她的耳廓,林芳洲被他親得身體有些燥熱,她偏頭躲開他,小聲說道,“小元寶,你什麽意思呀?”

“我的意思還不明顯嗎?”他像是有些生氣,懲罰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把她弄得身體一抖,他小聲說道,“芳洲姐姐,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你是皇帝,我們怎麽在一起?”林芳洲糾結地皺起眉,突然眼前一亮,“我,我去給你當大內總管吧?”

他閉了閉眼,咬牙道,“林芳洲,你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我……”

“我是皇帝,你自然該是皇後。”

“哈哈哈你不要開玩笑了,我這樣的人做皇後?嗬嗬……”林芳洲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見他臉色漸漸沉下來,她收起笑容,小心地看著他,“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雲微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問道,“林芳洲,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我和你的未來。”

“我……”林芳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低下頭不敢看他。

她的態度使他心口絞痛難忍,他一字一句地,問出了他一直不敢問又一直想問的:“你,是不是,從來也沒喜歡過我?”

林芳洲心亂如麻,低頭不語。

她就這樣低著頭,他就這樣望著她,兩人仿佛雕塑般一動不動,沉默良久。直到最後,他歎了口氣,輕聲道,“你就算騙一騙我也好啊。”

“我……”林芳洲喉嚨堵得發慌,難過得想要流淚,“我,我,我不該喜歡你啊!”她猛地抬頭,紅著眼睛說。

可是他已經走遠了。

……

小元寶一連好幾天沒出現。

林芳洲知他想必生氣了。她無精打采的,也不出門玩了,讓韓牛牛買了許多字帖子,還有文房四寶,關在家裏練字。韓牛牛很奇怪:“公子,為何要練字?”

林芳洲表情一派高深:“突然想做一個有內涵的人。”

十七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眼看著她們主仆又是磨墨又是鋪紙,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林芳洲攥著毛筆,在紙上用力地寫了個“林”字。

十七覺得自己似乎又要瞎了,韓牛牛卻拍掌叫好:“公子寫的字真好看!”

十七想不到韓牛牛竟也有如此虛偽的時候。

林芳洲隻寫了兩個字,便不耐煩地拍了拍桌子,“外頭的蟬太聒噪了!”

韓牛牛說,“讓十七把樹上的蟬都捉了吧。”

十七覺得自己很無辜,“為什麽是我?”

“你會上樹啊……”

十七在“看林公子寫字”和“上樹捉蟬”兩者中間抉擇了一下,最後選了後者。

傍晚時候韓牛牛提著個罐子在園子裏摸索,見到小洞就挖,十七很好奇,像個小尾巴一樣跟著她,見她挖出許多蟬蛹。十七問道:“你挖這些做什麽?”

“這些蟬蛹今夜會變蟬,到明日又是聒噪,影響了公子練字。我把它們挖了,明天公子就清淨啦。”

“真是機智。”十七摸著下巴,讚道。

韓牛牛轉了幾圈,挖了半罐子蟬蛹,十七見她要收兵了,他問道:“這蟬蛹扔在哪裏合適?我去扔吧。”

“扔?為什麽要扔?”

“為、為什麽不扔?”

韓牛牛把蟬蛹洗幹淨了,油鍋燒熱,然後把蟬蛹倒進油鍋裏,滋啦——油鍋一片沸騰,很快飄起一層小屍體。

十七看得心驚肉跳。簡、直、太、凶、殘、了!

韓牛牛把油炸的蟬蛹撈出來,晾了一會兒,捏起一個蟬蛹,咬了一口,“好吃!”

十七:“……”

韓牛牛見他呆若木雞,她很奇怪,“你怎麽了?”

“好、好殘忍啊!”

韓牛牛有些不愛聽,“你還殺過人呢!我殺幾個小蟲算殘忍?”

“我不是那個意思……”十七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問道,“這個也能吃啊?”

“嗯!你嚐嚐?”

“不不不不不……”他連忙搖頭。

韓牛牛於是不理他了,埋頭專心吃。十七見她吃得香甜無比,他又十分好奇,問道:“好吃嗎?”

“特別好吃!你嚐一個,給。”

“我不……”

“嚐嚐!”韓牛牛塞給了他一個。

十七實在太好奇了,忍不住咬了一口,掙紮著品味了一番,然後,又咬了一口。

不知不覺地吃完這一個,他默默地,默默地,又拿起一個。

一邊吃,十七一邊在心裏悲傷。

他,已經不是原先那個他了……感覺自己現在變得好陌生好可怕……

又過了兩天,雲微明來到林芳洲的府上,過院子時,見十七和韓牛牛正在下象棋。十七剛好贏了一盤,“我贏了!拿來。”說著,朝韓牛牛一伸手。

雲微明隻當他們在賭錢,卻見韓牛牛從身旁的小蓋碗裏捏出一隻蟬蛹放在十七手裏。

雲微明:“……”

十七把那蟬蛹收進自己身旁的蓋碗裏,一邊擺棋子,“再來一盤。”

“不來了,都快輸光了。”

“沒事,我借給你。”

韓牛牛似乎有些糾結,一抬頭,看到了雲微明,連忙起身道,“官家!”

十七嗬嗬一笑,“不想玩就不玩,找的什麽借口?”說著不經意間一回頭,看到雲微明時,他慌得跪在地上,“官家。”

雲微明心想,好好的禁中侍衛,自從跟了林芳洲,變得越來越不正經了。

那個人,簡直像是有毒。

一想到她,雲微明的心口又開始抽痛。他深吸一口氣,問道,“你們公子呢?”

“公子在臥房裏,練字。”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做什麽?”

“練字。”

雲微明好奇她怎麽突然性情大變,他留眾人在外,獨自走進臥房,見林芳洲果真在練字。

林芳洲家沒有書房,此刻就在臥房的窗前擺了個書案。她穿一身藕荷色的襦裙,頭發鬆鬆垮垮地梳著,不著釵環,未施粉黛,就這樣,雲微明竟還覺得她風情天然,分外的好看……他覺得自己也是無藥可救了。

林芳洲聽到腳步聲,隻當是韓牛牛走進來,她頭也不抬,說道,“牛牛,把扇子遞給我。”

“牛牛”沒有遞給她扇子,而是打開折扇開始給她扇風。

“好人!”一陣涼風弄得林芳洲挺受用,她動了動脖子,“牛牛再給我按按肩膀。”

“牛牛”放下扇子,往她肩上輕輕揉按,一邊問道:“舒服嗎?”

“嗯……”聽到聲音不對,林芳洲突然睜大眼睛,回頭一看,對上小元寶一雙帶笑的眸子。

“咳,你你你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他說著,坐在她身邊,低頭看她寫的字。

林芳洲小聲道,“我以為你還在生氣呢。”

“哪有那麽小心眼。”他一張一張地看她寫的字,問道,“怎麽突然想寫字了?”

“就是想寫了……”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一個字幾不可聞。她的字很難看她是知道的,往常並不覺得有什麽,此刻被他看到,她就覺得有些難堪,於是把那字搶過來,扔在一旁。

雲微明疑惑地看著她,小心問道,“生氣了?”

“沒有。”她搖了搖頭,“你躲遠一點,我要練字呢。”

“你練,我看著。”

他看著她,弄得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麽了。

他突然說,“你握筆的姿勢都不對,還怎麽寫字。”

“要你管。”

“我不管誰管。”他坐得更近了些,右手繞過她的肩膀,握住她的右手,“跟著我做。”

兩人離得太近了,林芳洲感覺自己的後背幾乎要貼上他的胸口,夏天衣衫單薄,她仿佛感受到了他的體溫,她臉上一陣燥熱,漸漸羞得通紅。

雲微明低頭看著她,故意問:“熱啊?”

“不熱。你躲開。”

他偏不躲開,另一手拿起桌上的折扇,“啪”地一下打開,“我給姐姐扇扇。”

說著,一邊引導她寫字,一邊給他扇風。

林芳洲無奈,抬頭瞪了他一眼。

那不過是嗔怪的一眼,卻勾得他心裏湧起一陣衝動,他腦子一熱,低頭吻住她。

林芳洲覺得他們不該這樣,她想推開他,他一下子扣住她的手腕子,她便使不上勁了。他把她拉進懷裏,按著她的後腦,吻她,攻城略地。

林芳洲喘息著,“小、小元寶,你、你別這樣……”

他的手往下,在她後背上撫著,一邊親吻她,一邊喃喃道,“我喜歡你,林芳洲,我好喜歡你,求求你,你也喜歡我一點,行不行?一點就好了……”

“小元寶……”林芳洲有些心酸。

他吻著她,突然將她攔腰抱起,走到床邊。林芳洲知道他們要做什麽,她沒有拒絕。

因為,她也喜歡他啊!那麽喜歡。

他放下她,不等她起身,又傾身壓下來吻她,她扶著他的肩,仰頭迎著他的吻。他吻得又急又快,她有些應付不來,腦裏一片混亂。

室內隻餘兩人淩亂的喘息聲。

他很快把兩人的衣服都剝了。大白天的在一個男人麵前脫得精光,哪怕林芳洲是個流氓,此刻也難為情了,捂著臉不敢看他。

他輕笑一聲,低頭親她。嘴唇一路往下蔓延,把她親得春潮陣陣,貓一樣低低吟著。他往上,將她整個人摟進懷裏,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笑:“姐姐,真****。”

“你給我閉嘴,浪成這樣。”林芳洲說著,往身後摸了一把,攥住他。

他輕哼一聲,連忙求饒,“姐姐我錯了……我最浪,我隻浪給姐姐看……”

林芳洲於是放開他。

他一手扣著她的腰,一邊親昵地蹭著她,“姐姐,我來了,行嗎?”

“嗯。”

兩個都是雛兒,雲微明生怕把林芳洲弄疼了,十分地小心翼翼,這個過程有些艱難。

林芳洲出了一頭的汗,她抓著床單,眯著眼睛,喘息道,“疼,疼啊……你出去……啊!別動!”

他也出了一頭的汗,雖十分煎熬,還是忍著,一邊揉弄她,一邊柔聲道,“好,我不動,姐姐叫我動我才動。”

痛感消失了些,林芳洲責備道,“你好像……太大了。”

他低頭一下一下地啄她,笑道:“這麽大也能被姐姐吃掉,姐姐真厲害。”

“……”

“姐姐,姐姐,我好難受……”

“你,動一下,啊……”

林芳洲感覺那滋味很複雜。別扭,羞恥,刺激,渴望……她眯著眼睛,看著他俊美的麵龐,他眼裏放著熾熱的光,像是狼,表情卻是癡癡迷迷的,迷戀地看著她。

他熾熱的目光往她身體裏揉進一團火,她忍不住抬起腿,勾著他的腰。

雲微明不敢動作太大,溫溫柔柔地,春水一般。

林芳洲突然“啊”地一下抬高聲音。

他嚇了一跳,“疼嗎?”

“不是,剛才那裏,你再弄一下。”

他笑了,“遵命。”

林芳洲沉淪在這樣的歡愛裏,起起伏伏的,幾乎要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她聽到他在她耳邊說,“姐姐,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呢,姐姐……”

“我,我也喜歡你,嗚嗚嗚,我好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