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她,來
陳清歡今天就結束月考了,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給蕭雲醒打電話,打著慶祝她轉入附中兩周年的旗號,讓他請她吃飯。
蕭雲醒照單全收:“下午我和同學在學校旁邊的咖啡廳討論作業,結束得會晚一點,我給你發位置,你考完了就先來找我。”
陳清歡一邊用肩膀夾著電話一邊扒拉著麵前的飯菜:“有沒有女生?”
蕭雲醒輕笑:“沒有,我們小組就我三個室友還有班裏的其他兩個男生。”
陳清歡聽到了滿意的答案:“那好吧!”
蕭雲醒睡醒了午覺,準備和室友出門討論作業的時候,就看到韓京墨背著包往外走。被其他兩人叫住:“哎哎哎,你幹嗎去,約好了去討論作業啊。”
韓京墨抬手看了眼時間:“還有時間,你們先去,我先送我女朋友去上課。”
室友奇怪:“你不是分手了嗎,哪裏來的女朋友?”
韓京墨吊兒郎當地笑著:“分手了就不能再找了嗎?”
室友無言以對:“那你別遲到!”
“知道了!”
韓京墨出了門,兩個室友還在那裏唏噓,怎麽這人找個女朋友跟去超市買瓶可樂一樣簡單,真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韓京墨在女生寢室樓下等女朋友的時候,被秦靚叫住。她笑得溫婉可人,讓人不忍拒絕:“韓京墨,這次教授布置的分組作業,我能和你換一下組嗎?”
韓京墨淡淡瞥著她,半天沒說話。他什麽女生沒見過,這些小招數在他眼裏壓根兒不值一提。那雙眼睛煉得跟X光一樣,一眼掃過去就能辨別出是人是鬼,秦靚這樣的女生他太了解了,覺得自己長得漂亮,對男生笑笑,男生就昏了頭被她牽著鼻子走,不溫不火地吊著,玩兒一些無傷大雅的曖昧把戲,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她越是覺得會無往不利,他就越要讓她碰釘子,剛想惡趣味地拒絕,忽然想到了什麽,壞壞地挑了下眉,繼而笑著應下來:“行啊。”
秦靚立刻禮貌地道謝,兩人交換了各自小組討論的時間地點之後便道別了。
當秦靚出現在咖啡廳時,立刻有人叫她:“秦靚?這麽巧啊?”
秦靚看過去立刻就笑了:“不巧,我和韓京墨換了組,現在咱們是一個組的。”
幾個男生大喜過望:“韓京墨怎麽沒說。”
秦靚說著就坐到了蕭雲醒對麵:“大概要給你們一個驚喜吧。”
他們專業本來女生就少,現在忽然來了個美女,其他組員對秦靚很是殷勤,隻有蕭雲醒視她為無物。
中間休息的時候,幾個男生圍著秦靚閑聊了幾句,秦靚忽然看向對麵,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蕭雲醒,你有女朋友嗎,我能不能追你啊?”
眾人一愣,繼而擠眉弄眼地看熱鬧。
蕭雲醒垂著眼睛看著電腦屏幕,心無旁騖地整理著資料,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下形成淡淡的陰影:“我有喜歡的人。”
秦靚一愣,下意識地問:“在哪兒?”
蕭雲醒淡淡開口:“她在讀高中,我在等她來。”
秦靚意味不明地一笑:“她也能考上X大?”
當X大是什麽地方,想來就能來?
聽出她語氣裏的質疑,蕭雲醒這才抬頭看過去,不冷不熱的眼神,一掃即過。
隻是這輕飄飄的一眼,秦靚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她大概忘了一個重要的人,蕭雲醒口中的那個人,大概就是陳清歡。
說曹操曹操就到,沒過多久,秦靚就在桌上放著的某個手機屏幕上看到了“清歡”兩個字。
在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拿起來接了。一接通就聽到那邊清脆婉轉的女聲:“雲醒哥哥,我到了,你在哪兒啊?”
她輕咳一聲:“蕭雲醒去打印了。”
那邊一頓,繼而語氣不善地問:“你是誰啊?”
“我是他同學,我們是一個組的。”
“那你為什麽接他的電話?”
秦靚笑了一聲,飽含歉意,理由找得天衣無縫:“手機長得太像,我以為是我的手機,一不小心就接了。”
陳清歡掛了電話,在咖啡廳裏轉了一圈,一轉身就看到了那一桌人,繼而看到了唯一的一個女生,也認出了她是誰。
蕭雲醒一打印回來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再抬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正瞪著他的小姑娘。往日裏清亮明媚的眸子此刻濕漉漉霧蒙蒙的,罩上了一層水汽,眼底滿滿的都是憤怒和委屈。他還來不及走近,就看到陳清歡把手裏的東西扔了過來。
“嗚嗚嗚,蕭雲醒你這個大壞蛋,我特意早交卷就為了早點來見你!還去排隊買你最喜歡的蛋糕!你還騙我沒有女生!我再也不要和你玩兒了!再也不要理你了!”
孩子氣般的幼稚宣言,卻讓他心裏咯噔一下,渾然不是滋味,眼睜睜地看著她轉身跑了出去。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有人小心翼翼地問:“蕭雲醒,那是誰啊?”
蕭雲醒沒說話,隻是皺眉看著腳下被摔得看不出造型的蛋糕,這哪裏是他最喜歡的蛋糕,分明是她心心念念的蛋糕,就這麽被她扔到了地上,可見是氣極了。
陳清歡跑到馬路對麵直接打車回了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氣得晚飯都沒吃,蕭雲醒連著給她打了幾個電話都被她掛斷了。
天將黑微黑的時候,蕭雲醒就出現在了陳清歡家樓下的路燈下,手裏還拎著重新排隊買來的“他最喜歡的蛋糕”,給她發了條信息,然後耐心十足地等她下樓。
陳清歡靠在窗邊躲在窗簾後麵往外看,他就站在昏暗的路燈下,身影挺拔又清冷,低眉垂眸,看不清神色,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都沒動一下。
陳清歡輕哼一聲,不再看他,一轉身撲到**玩兒手機去了。過了一會兒,她按捺不住,又跑到窗前往下看。
他站在風裏巋然不動,長身玉立,沒有玩手機,也沒有不耐煩,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耐心好得令人牙癢癢。
陳清歡咬著唇猶豫半天,到底是意難平,又重新回到了**,翻來覆去地打滾兒。幾次三番之後,到底是她道行尚淺定力不夠,不情不願地穿著睡衣趿著拖鞋跑下去見他。出門的時候,還聽到陳慕白坐在沙發上不鹹不淡地說著風涼話:“著什麽急啊,天兒又不冷,這不才等了……”
說著抬腕看了眼時間:“兩個多小時嘛,時間還早得很呢。”
陳慕白還想再落井下石幾句,被她噘著嘴瞪了一眼才消停。
路燈下,蕭雲醒正盯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出神,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才抬頭看過去。
小姑娘大概是剛洗過澡,披散著頭發,把頭偏到一邊也不看他,就這麽姿勢古怪地走近,狀似不耐煩地吼了一句:“蕭雲醒你走吧!我以後不想和你玩兒了!我又不是沒有人喜歡!”
她從來沒有這麽氣急敗壞地叫過他的全名,一天之內竟然還叫了兩次,竟然讓他聽得一愣,挑眉不語。
她又不是沒有人喜歡,所以呢?她要去喜歡別人了嗎?
吼完之後陳清歡才忽然意識到什麽,抿了抿唇,卻硬著頭皮頂住他的注視。
可所有的情緒都在他的沉靜的目光下變得無所遁形,她漸漸心虛氣短起來,目光躲閃,手足無措。繼而又心生疑惑,她有什麽好心虛的,她又沒騙人也沒和別的男生一起喝咖啡,這麽想著,心底的萬般委屈又湧了上來。不見他還好,一見到他眼眶就忍不住又酸又漲,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傷心,先是咬著唇不忿,最後竟然演變成了號啕大哭。
她是真的哭得傷心,蕭雲醒從來沒見她哭得這麽傷心過。
冰涼的夜色中,她就那麽站在晚風裏,身影玲瓏纖細,眼底的傷心藏也藏不住,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缺少安全感的小姑娘讓人無端覺得心疼。
或許她是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或許是覺得哭成這樣太過丟臉,抑或是她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眼淚,漸漸收了聲,豆大的淚珠一落下來就被她用力抹去,眼睛臉頰很快就紅成了一片。
蕭雲醒輕歎一聲:“別哭了好不好?”
在她的眼淚攻勢下,他很快敗下陣來,緩緩把身子探過去替她抹掉眼淚,又輕輕揉了揉被她搓紅的臉頰和眼睛。
如果被陳慕白知道了,蕭雲醒歎口氣,大概是要被叫家長的。
陳清歡默不作聲,依舊大顆大顆地掉著眼淚,他越抹眼淚掉得越快。
蕭雲醒的心揪成一團,從心口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頭一次知道小姑娘竟然這麽難哄,垂眸看著她,輕聲低喃著道歉:“雲醒哥哥錯了……”
他溫言軟語地輕哄著,聲音低緩,在夜風中聽起來帶著別樣的磁性,陳清歡卻從心底湧出一股難言的酸澀。
“就算你要找女朋友,也要講個先來後到吧!”那雙明亮的眼睛裏氤氳著淚意,說到最後連聲音都哽咽起來,還打起了嗝,一邊打嗝一邊眉頭緊蹙委屈得不得了,言語間酸味十足,“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你之前說我還沒成年不可以談戀愛,可是你也不能找別人啊……”
他看著她,微微錯愕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來,清俊的臉上染上了層暖色,連聲音都帶著清淺的笑意,抬手輕輕幫她拍著嗝:“你說得對,事情總要分個先來後到輕重緩急,你先,全世界後;你重,全世界輕;你急,全世界緩。”
聲音清晰入耳,她瞬間忘了打嗝,猛地抬起頭來,剛好撞進那雙狹長深邃的眸子裏,如墨的眼眸深不見底,裏麵靜靜流淌著幾分繾綣纏綿。
他的眉眼本就長得好,再加上那點兒清冷,更是霽月清風霞姿月韻。
陳清歡的心裏立刻熨帖不少,並生出諸多感慨來。其實大概也不需要他說什麽做什麽,隻單單看到他那張臉,她就不忍心生氣。
陳清歡忽然被甜到了,想笑又抹不開麵子,鼓著臉撒嬌賣萌占盡便宜:“我生氣了!我真的特別生氣!你快抱抱我!抱抱我就不生氣了……”
蕭雲醒但笑不語,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把她輕攬在懷,安撫般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認真而專注地哄著:“不生氣了啊……”
兩人靜靜站著,互相望著彼此,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近。
後來蕭雲醒麵色溫柔聲音輕緩地跟她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陳清歡聽著聽著便漲紅了臉,心裏還頗有些懊惱,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題大做無理取鬧了,訕訕地低聲開口:“你同學……有沒有笑話你啊?”
蕭雲醒看她終於願意和自己說話了,狠狠鬆了口氣,哪裏還管別人:“沒關係,他們不重要。”
陳清歡心裏一喜,想聽他再說一遍,仰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又滿是期許,唯獨沒有女兒家的羞怯:“那誰重要?”
蕭雲醒輕笑一聲,遂了她的願,語調溫柔,緩慢而篤定地開口:“你重要,你最重要。”
得了他的縱容,陳清歡更加肆無忌憚地耍無賴,一雙眼睛笑得彎成了月牙,不知又想起了什麽,略帶不滿似嗔似怒地抱怨:“你以後不能騙我。”
蕭雲醒覺得自己無辜,卻也沒辯解,點頭認下來:“好。”
“你以後離那個女孩子遠一點。”
“好。”
“我是不是……”
“你沒有不乖幼稚小心眼,也不是個討厭鬼。”
陳清歡傻兮兮地笑著,十足的活寶兒樣:“嘿嘿嘿。”
看她終於高興了,蕭雲醒卻忽然挑著眉尖問:“所以,你要叫我什麽?”
那兩聲怒氣衝衝的“蕭雲醒”似乎還在耳邊回**,陳清歡瑩白細嫩的小臉兒上立刻浮現出一抹討好的笑意:“雲醒哥哥……”
聲音軟軟糯糯,直叫到人的心裏去。
臉上的淚痕還在,眼尾也有些紅腫,卻又笑得像個孩子,蕭雲醒看著她愈發柔和了眉眼,抬手抹掉那道淚痕:“好了,怎麽那麽愛哭呢?小哭包。”
她一張小臉兒哭得髒兮兮的,他故意表現出嫌棄,她更加賴皮使壞地往他手上蹭,細長軟滑的發絲從指間流瀉,劃過夜色,留下一片旖旎。
陳清歡指著自己的眼尾,格外認真地回答:“因為我這裏有顆淚痣啊。”
她仰頭看著他,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那顆桃花痣的位置和陳慕白的一模一樣,點綴得一雙含情目似含著一汪春水,溫婉多情。
蕭雲醒看著看著緩緩勾起了唇角。
後來陳清歡滿麵春風腳下生風地回來,和剛才氣鼓鼓的河豚模樣大相徑庭,捧著蛋糕喜滋滋地上樓回了房間。
陳慕白冷眼看著,頗為不忿:“瞧瞧,一塊蛋糕就哄好了,這還是我女兒嗎?”
顧九思隻來得及匆匆掃了眼包裝盒:“這家甜品很難買的,每天都要排很久的隊,還不一定買得到。”
陳慕白麵上更加鄙夷:“那又怎麽樣,還不就是塊蛋糕?”
顧九思狀似格外傷感:“可就算隻是塊蛋糕,你也沒排隊給我買過。”
陳慕白不知道怎麽就引火上身了:“你想吃那個?你想吃什麽我沒給你買過。”
顧九思看他一眼:“蛋糕不重要,重要的是排隊的心意,你給我排隊買過什麽嗎?”
陳慕白心裏委屈,我有身份有地位不用排隊還是我的錯了?
陳清玄適時湊過來:“美美媽媽,你想吃什麽蛋糕,我可以去排隊,用我的零花錢給你買。”
陳慕白恨不得一腳踢走他:“臭小子,你的零花錢是誰給的?”
陳清玄倒是分得清:“大不了我不用你給的那份買咯。”
陳慕白被氣笑:“真是出息了,下個月開始你的零花錢停了!”
我收拾不了你媽和你姐,我還收拾不了你?!
陳家小公子抿抿嘴,回房去數他的私房錢可以支撐幾個月。
第二天,日理萬機多少人等著他開會、多少生意等著他拍板的陳慕白陳總不知抽了什麽瘋,站在一群小男生小女生隊伍裏緩慢移動,排隊給老婆買蛋糕,他還從來沒幹過這種事。
陳靜康在一旁陪著:“要不您先回去,我來排?”
陳慕白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我自己老婆要的我自己排,你想排給你自己的老婆買。”
陳靜康又建議:“要不我去問問,這個店人家賣不賣?”
陳慕白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陳靜康立刻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全程安靜“陪排”。
終於排到陳慕白的時候,大手筆的陳總把所有能買的蛋糕種類全都買了一遍,打包送到顧九思公司,結果換來了她一句“有病”,完全沒有陳清歡那副喜不自勝的模樣,陳總很是受傷。
秦靚以為蕭雲醒會來質問她接了他電話的事情,誰知他整個下午加晚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完全無視她,平靜得讓人心涼。
蕭雲醒踩著熄燈的時間點回到寢室,韓京墨坐在椅子上晃著二郎腿,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慢悠悠地調侃道:“聽說,我今天錯過了一出好戲?”
眼看著蕭雲醒無動於衷,韓京墨再接再厲,麵帶促狹地笑著開口:“秦靚和今天衝你發火的小姑娘,誰更漂亮?”
作為當事人的兩位室友積極給出答案:“那個小姑娘漂亮!”
韓京墨長了一副溫文爾雅的君子模樣,可在這方麵一向是口無遮攔:“那身材呢?”
蕭雲醒放下書包,終於給了他一個眼神:“籃球,遊泳,還是跑步?”
韓京墨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蕭雲醒沒回答他,繼續問:“挑一樣,還是全挑?”
韓京墨更加茫然了:“挑什麽?”
蕭雲醒也不在意他的答案:“那就明早體育館見。”
說完就拿著東西去洗漱了,留下韓京墨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他在說什麽……”
第二天一早,韓京墨終於知道什麽意思了。
其實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虐他的意思。當韓京墨手裏的籃球再一次被蕭雲醒拍飛之後,他抹了把頭上的汗,氣喘籲籲地坐到地上,擺著手拒絕:“不來了不來了。”
蕭雲醒撿了球回來,居高臨下地看他一眼:“不行了?”
韓京墨立刻奓毛:“不能說男人不行你不知道嗎?”
“那來啊。”
“不來。”
“那就是不行。”
“蕭雲醒你是不是有病?!一大早跑完3000米、遊泳1500米,現在又來打籃球?鐵人三項啊你!”韓京墨實在受不了了,坐在地上邊吼他邊給向霈發消息喊他來救火。
有熱鬧看,向霈一大早臉都沒洗,火速從隔壁趕了過來,一來就看到蕭雲醒在那裏孤獨地投籃玩兒,而韓京墨則扶著腰坐在地上粗喘。“你這是怎麽了,腎虛?”
“你才腎虛!”韓京墨指著他控訴,“還有你,你不是說他不會打籃球不會遊泳除了學習什麽也不會嗎?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會’?”
向霈很冤枉地辯解:“我沒說過,這些都是你說的。”
韓京墨一愣:“我也沒說過。”
向霈頗為好奇:“你這是怎麽得罪雲哥了?他這麽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立體化地把你踩在地上摩擦?”
韓京墨被虐得慘不忍睹還不忘嘴欠,緩過來之後便開始慢條斯理地胡扯:“我竟不知道我對蕭雲醒這麽重要,沒經他同意就拋棄他去了別的小組,他意難平啊,得不到我就要廢了我!”
向霈不聽他的胡言亂語,興致勃勃地自顧自分析著:“我看這情形啊,要麽你動了雲哥的牙刷,要麽你動了雲哥的小姑娘。”
韓京墨也沒含糊,老實交代了,還不忘抱怨一句:“你說這事兒跟我有關係嗎?拿我泄憤幹什麽。”
向霈冷哼一聲:“怎麽沒關係?誰讓你嘴賤的,我早就說過,秦靚可不是什麽善茬。”
韓京墨立刻聽出了點兒意思來:“你就這麽看不上她?”
向霈剛想說什麽,忽然感覺到後背一涼,立刻表忠心:“我堅決站‘清醒’CP!站一萬年!我是他們的頭號CP粉!死忠粉!所有拆CP的都是壞女人!”
韓京墨輕嗤:“嘁,我看你是需要清醒一下了,你根本就是個蕭雲醒的毒唯粉。”
向霈到底是同情他被虐得這麽慘,開口提醒他:“總之,和雲哥相處平時怎麽胡鬧都行,可雲哥一旦當真了,你就要注意遵循一個原則,雲進你退,雲怒你跪就對了。”
韓京墨信誓旦旦地誓死抵抗:“我偏不!”
可惜他的負隅頑抗並沒有持續多久。有個韓京墨頗有興趣的實驗室最近放出來一個名額,本來他誌在必得,誰知最後公示名單上竟然是蕭雲醒的名字,這還不算完,過了一天,公示改了,蕭雲醒主動放棄,於是由韓京墨頂上。
韓京墨有一種被狠狠侮辱了的感覺。他指著電腦屏幕上最新的公示:“你這是幾個意思?搶了就搶了,臨了又不要了是什麽意思?”
蕭雲醒似乎並未感受到他的氣急敗壞,漫不經心地低頭翻著手裏的書,輕飄飄地回了三個字:“沒興趣。”
韓京墨也是服了:“沒興趣你報什麽名?”
蕭雲醒平靜得讓人牙癢癢:“我對實驗室沒興趣,對虐你有興趣。”
韓京墨氣得捶胸頓足:“蕭雲醒,你是不是有毛病?!”
長此以往,韓京墨不管幹什麽都被蕭雲醒插一腳,是個人都來嘲笑他:“你不是孤獨求敗嗎,這下得償所願了吧?”
蕭雲醒充分地向韓京墨展示了什麽叫人狠話不多,幾次下來,他真的跪服了,實在是怕了蕭雲醒整人的手段,很是誠心誠意地道了歉:“大哥,我錯了成不成?我以後再也不多事兒了!也不嘴賤了!你的小姑娘最漂亮性格最好什麽都是最好的!別人根本沒法比!”
蕭雲醒眉尖一挑,這才收了手。
自那之後,再有人挑釁蕭雲醒,韓京墨都會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誡。
“別惹他別惹他,他擅長用你的擅長擊敗你,所以打擊是雙重的,double kill!簡直就是個變態!”
暑假過後,陳清歡進入高二,分了文理科之後,不用再背那些複雜冗長的東西,似乎更加如魚得水了,唯獨有些遺憾的是冉碧靈去了文科班,她換了一個新同桌。
冉碧靈特意請她吃了頓散夥飯,紀念一下她們曆時兩年半的同桌情誼,還拉了褚嘉許作陪。
飯桌上,冉碧靈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褚嘉許:“我和牛頓啊伽利略啊愛因斯坦啊麥克斯韋啊這些老男人糾纏了那麽多年都沒個什麽好結果,真的是傷透了心,我大好的青春耗不起啊,於是決定不搞異國戀和時空戀了,還是老老實實去文科班繼承社會主義接班人的位置吧。”
陳清歡倒是沒什麽,隻是褚嘉許看上去有些低落,不過很快就被冉碧靈逗得笑出來了。
過年之前,S大招生組帶了幾個名額來到附中,陳清歡接到通知,可以去參加麵試。
麵試老師是數學係的,聊了幾句之後給了一份數獨讓陳清歡做。
陳清歡看了幾眼,很快就填好遞了回去。
那位老師驚奇地看著她:“這麽快?能講講你的思路嗎?”
小姑娘眉眼都沒抬,有股說不出的莫名和若有似無的倨傲:“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要什麽思路?”
“……”
數學組的馮老師趕緊跟他解釋:“她不是不尊重您,她就是這樣,她做這些就是一種本能,答案自動在她腦子裏出現。”
麵試老師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前兩年我也麵試過你們學校的一個男生,他做數獨速度也很快,邏輯縝密思路清晰,真是個好苗子啊,隻不過後來沒選擇我們學校。”
馮老師點頭:“蕭雲醒嘛,您還記得他啊,他後來去了X大。”
陳清歡聽到熟悉的名字,話就多了起來。抬頭看著麵試老師,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的,看上去單純又無辜:“您放心,我也不會選你們學校,我也是要去X大的。”
這下連馮飛都沒辦法救場了。
沒過幾天,楊澤延挺高興地來問她:“S大數學係有意破格錄取你,明年就能入學,你有意向嗎?”
陳清歡想也沒想地搖頭:“沒有。”
楊澤延倒是知道她心裏怎麽想的,隻是覺得機會難得多說了兩句:“其實S大的數學係不比X大的差。”
陳清歡不為所動:“不去。”
“就非得是X大?”
“嗯。”
“你是奧賽國家隊集訓成員,是有保送X大的資格的,不過得等到後年才能入學。”
“那我就明年自己考去。”
楊澤延看著麵前這個眉目沉靜語氣篤定的小姑娘忍不住感慨,一個蕭雲醒,再加上一個陳清歡,有一個算一個,視保送名額如糞土,說不要就不要了,想去哪兒想什麽時候去就自己考去,這都是些什麽神人啊……
楊澤延知道多說無益,擺擺手:“那沒事兒了,去做課間操吧。”
陳清歡走後,楊澤延站在辦公樓的走廊上,看著操場上密密麻麻做操的學生們,一時無言。
有同事經過看他一眼:“楊老師怎麽了?”
楊澤延長長歎氣:“有時候看著他們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啊,心裏真是挺感慨的,他們真的是讓未來充滿了無限可能啊……”
同事樂了:“那可不,祖國未來的希望嘛,哈哈哈……”
楊澤延下了課正好碰到丁書盈來上課,兩人擦肩而過時,楊澤延的眼神很是微妙,看得丁書盈心裏發毛。
她腳下頓了頓:“又怎麽了?”說完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一凜,“你又從我班上湊了一對?”
丁書盈現在看到楊澤延就想罵人,上次她從他們班走過,竟然聽到他跟學生們說什麽課間操不許請假都要參加,鍛不鍛煉身體倒無所謂,關鍵是有你們最期待的體轉運動啊!你們轉身的時候可以偷看自己喜歡的人啊!你們都沒有喜歡的人嗎?
前麵幾句還挺像那麽回事兒的,誰知越說越離譜,哪裏像個正經的班主任!
楊澤延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話:“我們班的小姑娘為了你的學生,連保送名額都不要了。”
“陳清歡?”說起這個丁書盈也火大,“當年蕭雲醒為了多陪她一年還不是也沒要保送名額?!X大物理係!多少學子心中的夢想啊!”
楊澤延一頓,麵上一窘:“打……打擾了……”
他走了幾步反應過來後心裏又是感歎萬分,X大物理係算什麽,蕭雲醒才是多少女學子心中的夢啊!
陳清歡決定明年就參加高考之後,冬令營也沒參加,從國家集訓隊退了出來,開始全心全意為高考做準備,整個寒假都在家裏用功,那股難得的認真勁兒倒是把陳慕白嚇了一跳。
她當時已經在公布的國家隊名單裏了,不少人為她惋惜,在奧賽麵前,高考根本不算什麽,可在陳清歡心裏,奧賽和高考都不算什麽,隻有蕭雲醒才真的是舉足輕重。
聽說她退出來之後,是方怡頂了她的缺。她無所謂,冉碧靈倒是憤憤不平,跨越長長的走廊,從文科班來到理科班找她吐槽,兩人站在教室門口閑聊。
“國家是沒人了嗎?讓方怡這種人去!”
“你怎麽這麽生氣?她又去招惹褚嘉許了?”
“沒有,她到處跟別人說,想要去X大還要考蕭雲醒那個專業。”
“去唄,她有本事就考到蕭雲醒的**去。”
“噗!”冉碧靈一口水噴出來,“你們倆現在在一個班,沒出什麽事兒吧?”
陳清歡搖頭,眺望著遠處的天空,神色也有些恍惚:“雲醒哥哥又不在,能出什麽事兒。”
冉碧靈也有些被感染,歎了口氣:“等這學期結束,你也不會在學校了,我們大概也不能常常見麵了。”
陳清歡往隔壁班的方向看了一眼,眉眼忽然飛揚起來:“我在不在有什麽要緊,褚嘉許同學在就好了呀!”
本是調侃的一句話,冉碧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容有些勉強地岔開了話題。
近來楊澤延很是忙碌,各科老師紛紛來找他反映,最近陳清歡上課不睡覺了,很不正常,讓他這個班主任好好注意一下,弄得他哭笑不得。
陳清歡之前一直主攻數學,現在要兼顧其他學科,畢竟這些和奧賽不是一個路子的,還一心衝X大,楊澤延也不得不替她捏一把汗,秉著認真負責的態度,還是找她談了次話。
楊澤延趁著課間休息時間來到她的座位前,沒頭沒腦地問:“就真的不等等了?”
陳清歡正低頭刷題:“不想等了,還要一年多呢。”
楊澤延再次確定:“一年都等不了?”
陳清歡筆下動作越來越快,頭也懶得抬:“等不了。”
鑒於對方的態度和忙碌程度,此次談話很快結束,楊澤延帶過那麽多學生,頭一次和學生談話的時候覺得沒話說,心情很是複雜。
陳清歡把高二結束就參加高考的事情告訴蕭雲醒的時候,蕭雲醒沒說什麽,隻是眸光漸深,長久地看著她,眼神裏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隻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了,高二本來學習也緊,他們每周見一次,一般約在周六。周六中午放學時間,蕭雲醒拎著個甜品盒在學校門口等她放學。
十幾歲的小姑娘一天一個樣,盡管保持著每周見一次的頻率,可蕭雲醒還是覺得每次見到她都不太一樣,長高了,也長開了。
“雲醒哥哥雲醒哥哥,你聞聞!”陳清歡一看到他就撲了過來,聲音甜而媚,邊說邊伸長了脖子讓他聞,“聞到了嗎?香不香?”
蕭雲醒微微低頭嗅了下:“嗯,換了沐浴露?”
陳清歡笑嘻嘻地點頭:“像不像一隻行走的大芒果?”
蕭雲醒忍不住偏頭笑:“像。”
“那你想不想咬一口?”她指著自己的臉,“給你咬一口。”
蕭雲醒一時無言,努力搜索著新話題想要結束這個話題。
陳清歡顯然不滿意他的反應,捧著小臉兒愁眉苦臉地歎氣,還時不時地偷瞥他一眼,極小聲地抱怨:“我早上特意洗了澡,怕過了一上午等不到你來就不香了。”
蕭雲醒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暖了眉眼,眼底染上一抹清潤的笑意:“香。”
水靈靈粉嫩嫩的年紀,哪兒都是香甜的,根本不需要什麽沐浴露,就讓人想要咬上一口。陳清歡毫不矜持地大笑起來。蕭雲醒邊走邊捏了捏她的臉:“你最近是不是長胖了?”
她立刻斂了笑,氣鼓鼓地瞪他:“沒胖!”
蕭雲醒輕笑一聲,是沒胖,他故意逗她的。她到了年紀開始抽條,嬰兒肥褪去,整個人開始纖穠有度起來,往日的圓潤可愛變得愈發精致柔媚。
陳清歡拽著他的衣角,一邊走一邊歪頭看他,嘰嘰喳喳地說著瑣事。
“雲醒哥哥,這周有模擬考,我又考了第一名!”
“學校後麵那條街上新開了個奶茶店,裏麵賣的布丁特別好吃!下次我給你帶一個啊!”
“對了對了,老楊今天和丁老師在學校裏牽手啦,我們好多人都看到了,跟在後麵看,丁老師臉都紅啦!”
蕭雲醒忽然停了下來,微微垂眸笑著看她:“嗯,我也想你。”
陳清歡的臉立刻就著了火,耳尖都染紅了:“我……”
她的小心思在他麵前無所遁形,她說了那麽多,確實隻有一個意思。
她很想他,看到什麽想到什麽都想要告訴他。
蕭雲醒自然地牽過她的手:“一會兒想吃什麽?”
陳清歡指著街邊的一個攤位:“糖炒栗子!”
她看到糖炒栗子眼睛都亮了,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現炒的栗子出鍋,接過裝著栗子的紙袋就抱進了懷裏。
可惜她是個手殘,剝不出整個的,最後把剝得慘不忍睹的半個栗子塞進了蕭雲醒的手裏:“你給我剝。”
“好。”
蕭雲醒絲毫不見嫌棄地接過來,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微用力,那層硬殼和褐色的薄皮就脫離了果肉。
陳清歡笑嘻嘻地接過來塞進嘴裏,又從紙袋裏抓了一大把全部放到了他的手心裏,還討好般地衝他笑笑,意圖明顯,動機明確。
喂了十幾個後,蕭雲醒收起袋子:“好了,不能再吃了,一會兒要吃午飯了。”
陳清歡也沒鬧,乖乖點著頭。
在外麵晃**了一個下午,直到吃了晚飯,陳清歡才願意回家。
路燈在夕陽的餘暉裏懶洋洋地亮著,蕭雲醒牽著她的手不緊不慢地走著。陳清歡忽然安靜下來,轉頭看過去。街邊錯落有致的光影把他的臉襯托得更加深邃分明,她忽然覺得心裏甜甜的,比剛才飯後的那道甜點還要甜。
陳慕白深夜出差回來,剛進家門就看到顧九思輕手輕腳地從陳清歡的房裏出來。
他一邊拆著領帶一邊壓低聲音問:“睡了嗎?”
顧九思點點頭:“睡了。”
他歎了口氣:“你說咱們當初千挑萬選的那麽謹慎地給她挑國際學校就是為了不讓她走高考這條獨木舟,可現在呢?何必呢,真不知道她圖什麽……”
“圖什麽?圖蕭家那位大公子唄。”顧九思接過他手裏的外套,直言不諱地睨他一眼,“再說了,當初是誰啊,和她蓄謀良久無所不用其極地一起說服我同意她轉校的?”
陳慕白心虛地摸摸鼻子轉移話題:“我去洗澡。”
第二天一早,早餐時間,陳清歡抱著牛奶杯打瞌睡。
陳慕白有些看不下去了:“乖女兒啊,沒關係的,壓力不要太大,你實在想去X大的話,爸爸就給X大捐棟樓,肯定能讓你上。”
陳清歡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不高興地噘嘴:“爸爸,你好土啊,動不動就捐樓!雲醒哥哥就是自己考上的,也沒讓蕭伯伯捐樓啊!”
一向走在時尚尖端的陳老師第一次被人明目張膽地指著鼻子說他土,很委屈地小聲嘀咕:“你蕭伯伯要是真的捐棟樓,怕是全家都要跑路了……”
離高考沒有幾個月時間了,陳清歡學習時間越來越緊張,蕭雲醒也要跟著學校去國外參加比賽,兩人約好六月再見。
臨走前,蕭雲醒挑了個沒課的早晨,像以前一樣,去陳家樓下接她,送她去學校。到了學校門口,陳清歡抿著唇看他:“雲醒哥哥,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想我哦。”說完低頭往他兜裏塞了張紙條,然後動作幹淨利索地從他手裏拿過書包,轉身進了學校。
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教學樓裏,他才低頭從兜裏拿出那張字條。
短短的幾行字——
姓名:蕭雲醒
病症:相思病
處方:想陳清歡,宜日服數次,連服數日,數月不斷,經年不絕,無限量服用。
他勾起唇,無聲輕笑。
他會永遠記得,有個特別好的小姑娘曾經那麽努力,那麽努力地想要在他的未來占據一席之位。
後來蕭雲醒再回憶起來時,這一幕因為沾上了青春的水汽而愈加模糊,可那個叫陳清歡的鮮活可愛的女孩子卻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