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錢你自己留著吧
李大人不知為何心沉了下，礙於衙堂，隻得道：“說。”
陸行章不慌不忙地回答：“草民曾在那書上見過一個小小的李府書章，料想此書出自李府，草民素來知曉李府書籍從不賣出，不知李大人是否知道閆兄曾開出五倍於市價的高價，意圖哄草民買下？”
孟嫵微微詫異，隨後了然，麵露欣賞。
閆舉人聞言緊張得額頭出汗，說話都結巴了起來，急急忙忙地否認：“大人明鑒，學生不敢啊，都是他一派胡言！”
衙堂一時靜默，李大人冷漠地盯著閆舉人，手死死握著驚堂木，他把書借給閆舉人是為了下套，不是讓他賣的！
閆舉人觸到李大人森寒的目光，慌裏慌張的就要辯解：“大人，學生那是為了您……”
“放肆！”李大人迅速打斷閆舉人未說完的話，再說下去就露餡了。
孟嫵無奈搖頭，就這腦子能當舉人都是老天保佑了。
“李大人，草民還有一事，”陸行章語氣輕鬆地繼續：“既然這書並不歸屬於他，他又有何資格說草民私占他的書？這從頭到尾不過是李大人惜才，將此書借於草民，卻有心懷不軌之人從中作梗罷了。”
他一句話輕地帶過閆舉人的指控，順手給李大人戴上高帽。
李大人到底知道輕重，《孟子》書上的確有李府印章，開誠布公隻會更加坐實陸行章的話。
這次就先放過他。
李大人想清楚後眉頭舒展開來：“原來如此，本官的確外借出一本書，卻不知閆舉人說的正是這本，看來是誤會一場。”
聽他就想這麽輕描淡寫地帶過，孟嫵忙出聲道：“李大人，這書您親自借與二郎，閆舉人無端汙蔑，不罰實在難平二郎冤屈！”
她故意拔高音量好讓外麵的百姓聽見，比起陸行章的辯論，他們更聽得懂李大人的直接判案。
在她的堅持下李大人罰了閆舉人五日監禁，這事才算了結。
走出衙門，百姓紛紛散去，偶爾有路過的在小聲討論著：
“李大人果然惜才啊。”
“我看那書生也很機敏，日後肯定比閆舉人有出息。”
孟嫵沒來由生出自豪，陸行章以後可不是有出息這麽簡單，那是能翻雲覆雨！
她偏頭看向陸行章沉穩的側臉，想到什麽道：“你先回去，我有點事。”
陸行章隻淺淺看了她一眼，兀自邁步走了。
孟嫵回來時手上多了三本書，隨意丟在陸行章桌上：“給你看看閆舉人的真實水平，免得你還對他的才學抱有幻想。”
這是她回想了下書裏閆舉人的住處，隨便找了個借口拿出來的。
陸行章翻開，越看臉皺得越緊，翻了幾頁忍不住丟在一旁，低喃了句：“他真是浪費了好書。”
孟嫵挑眉，正要說什麽，門口傳來響動。
隻見方大力穿著一身樸素的棉布，不好意思地撓頭往裏看著，“額……我近日有些身體不適，想著來找孟大夫瞧瞧。”
她眼睛一亮，難掩欣喜。
這可是第一筆生意！
正打算把人往裏請，忽然想到這是陸家，孟嫵扭過頭對陸行章道：“借你院子一用。”
方大力訝異地看了眼他們倆，沒有多問。
孟嫵仔細詢問著方大力的不適處，難免上手按壓試探，方大力臉漲得通紅，勉強地回答她的問話。
陸玉好奇寶寶似的在一旁觀摩學習。
“你這是誤食了未煮熟的豆角，輕微中毒，問題不大。”
孟嫵收手，本想開張方子，但考慮到方大力不會認字，便從藥箱裏掏出三個丸子遞給他，叮囑著：“每日兩次吞服，每次一半，吃個三日便差不多了。”
“這期間注意飲食清淡，腹部保暖，有條件的話喝點淡鹽水。”
她盡量挑簡單的法子，便於方大力理解執行。
方大力點頭，一一記下，又問道：“多少錢？”
“五十文。”
“才五十文？”方大力驚訝地瞪圓眼睛。
孟嫵淡笑著解釋：“都是些不值錢的原料，況且你還幫我找回了背簍，權當是我還人情了，下次可就不會這麽便宜了。”
說是這麽說，但方大力還是留下了一百文。
孟嫵掂了掂，分出三成，走到陸行章跟前遞給他：“玉兒的看病錢還有借用你房子的錢。”
陸行章提筆的手頓住，不知思考著什麽，平淡地回答：“留著吧，萬一你把方二哥治沒了，恐怕還要墊回去。”
方才那丸子他可是看在眼裏，不就是上次害他去李府腹痛的元凶嗎？
這孟嫵怎麽還有膽子開給別人？
他不領情，孟嫵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癖好，嗤了聲：“那可要讓你失望了。”
她回身走到陸玉跟前，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布袋，將三十文裝進去，仔細扯緊，遞給陸玉，“這是玉兒的救命錢，要乖乖攢好哦。”
“恩。”陸玉重重點頭，緊緊護在懷中。
陸行章探詢的目光再次投向孟嫵，眼中藏著思考。
兩日後，孟嫵采藥下山，正碰上方大力打獵回來，二人在路上難免攀談。
方大力滿麵感激：“孟大夫，你的藥很有用，我隻吃了一日就好了，已經推薦給村裏其他人了。”
孟嫵淡笑著回應：“那多謝方二哥了。”
“這是今日新打到的野兔子，你拿去給你小妹補補。”方大力說著便從背上擰下一隻血淋淋的兔子遞過去。
還沒遞到她手裏，一隻粗糙大手中途攔截。
孟嫵看過去，陶春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毫不介意血流了滿手，指責著方大力：“我說你怎麽突然鬧著搬出去，敢情是為了給這個女人打野味啊？賤不賤啊！”
看到陶春花，孟嫵就想跨火盆去去晦氣，她沒有理會陶春花的陰陽，平靜道：“方二哥，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走什麽啊？嫌我打擾到你們倆了？”陶春花為的就是找麻煩，哪裏會輕易放過孟嫵，掃到滿滿的背簍，愈發不滿：“以前沒見你這麽勤快啊，前幾天不還要跑嗎？”
孟嫵戾氣橫生，正愁無處發作，回頭緊盯著陶春花，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上次和你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嗎？”
“嘖嘖，還耍起狠來……啊！——”陶春花的譏諷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