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是故意的吧
村長驚得一時無言。
陸行章驀地抬頭看向孟嫵，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竟然有臉說出這種話？”
“我有臉沒臉要你說？”孟嫵不遑多讓，伶牙俐齒地回駁。
眼看著兩人又吵起來，村長忙打圓場，讓孟嫵說具體怎麽回事。
孟嫵深吸一口氣，勉強平靜下來，言簡意賅地複述：“有人心機不純，我代為提醒，陸行章卻說我惡心惡毒，壞他好事。”
“惡心惡毒”這兩個詞確實從陸行章嘴裏說出來的，他眼神閃了閃，沒有反駁。
村長更為意外，陸行章一向文質彬彬進退有度，怎麽會說出這麽失控的話來？
“李大人念我退了私塾，特意代請了一個師兄，隻讓我日後有了積蓄再回饋給師兄，卻被孟嫵攪了個幹淨。”陸行章淡淡地複述著他眼中的事實。
孟嫵咬牙切齒，滿肚子的委屈和不滿，沉著臉隻對村長道：“我把治愈玉兒的方子和目前的積蓄都留下了，陸行章他掙得也不少，養家綽綽有餘。”
“村長您做主讓我走吧，免得和陸行章相看兩厭。”
她無意和陸行章爭執事情的對錯，徑直請求村長。
村長麵露難色。
陸行章家裏的情況他知道，前幾日還在和辛大娘商量要不要幫一下，要是孟嫵走了……
外麵忽然響起極輕極快的腳步聲，下一秒聽到柳月在外麵小心詢問著：“村長，您在家嗎？”
緊接著兩道雜亂跑步聲衝向門口，門被打開，陸玉眼睛紅紅的，直直撲進孟嫵懷裏：“嫂嫂，你要拋棄我離開嗎？”
“你不是說要陪我長大嗎？嗚嗚嗚……”
她哭得撕心裂肺，打破原本的緊張氣氛，孟嫵手足無措地安撫著她，“玉兒先別哭。”
陸斐站在一旁，雖然沒有那麽激動，但眼睛也紅彤彤的，緊緊咬著下唇，幽怨地瞪著孟嫵。
孟嫵瞬間覺得自己仿佛犯了彌天大錯。
村長終於鬆口氣，在陸玉哭聲漸弱下來後緩緩開口：“我看玉兒小斐也舍不得你，行章現在也無暇分神，不如你暫時留下來。”
“村長，是陸行章要趕我走，這話您和他說。”孟嫵忙著哄陸玉陸斐，又對陸行章心有不滿，冷哼了聲。
陸玉抱緊孟嫵，生怕她跑了，哭得打嗝，小聲道：“我幫二哥道歉好不好，嫂嫂你別走。”
她越說，孟嫵心越軟，不由得歎氣，伸手撫著陸玉的頭頂。
村長見狀看向陸行章，後者板著臉一言不發。
“行章啊，我看你大嫂這些日子改了不少，今日也許隻是個誤會，為了你弟妹好，別和你大嫂置氣了。”村長敦敦規勸。
陸行章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角餘光都是孟嫵低聲哄陸玉的場景。
他眼色微轉，再開口語氣緩和了些：“玉兒小斐尚且年幼，我讀書才剛起步，所以總是繃著一根弦，大嫂行事自由散漫，我總是要分神擔心她是否會搗亂。”
“我何嚐不知弟妹年幼，需要人照顧？隻是若大嫂狀態不穩定，隨時可能像今夜這般逃離，我怎麽放得下心？”
陸行章話語誠懇，井井有條地說出自己的擔憂。
孟嫵嘴唇動了動，想辯解自己不是想逃跑，但想到自己才說過的話，隻得打消念頭。
陸行章長睫微垂，聲線更低：“我能理解大嫂為何想跑，畢竟她年紀正好，我和弟妹對她來說不過是三個累贅。”
他緩了緩，徐徐道：“大哥生前那般疼愛她，在天之靈恐怕也不想看她受苦，村長不如答應了她，讓她走吧，免得村裏人說我強人所難。”
村長和辛大娘都麵露不忍。
少年聲音淡漠，仿佛在陳述別家的事，也正是因為這份淡然，更引得人揪心疼惜。
孟嫵一邊安撫陸玉，一邊聽著他的話，聽到最後良心一痛。
她怎麽感覺自己有點負心忘義？
辛大娘最是心疼，挨著孟嫵坐下，拉著她的手：“我看著行章長大，知道他不是那麽壞心的人，說的話都在氣頭上，你別和他計較。”
孟嫵手動了動，斂眉。
村長也在一旁附和：“陸家一直對你不錯，如今家裏是落寞了點，但行章一向知恩圖報，以後不會虧待你的。”
沒想到陸行章三言兩語的就讓兩位長輩突然統一戰線勸說孟嫵留下，讓孟嫵措手不及。
她飛快地看了眼陸行章，後者垂著眉眼，看不太清表情。
陸玉在小聲啜泣，村長夫婦苦口婆心相勸，孟嫵仿佛隻剩被動接受的選擇。
她手指曲了曲，思緒輾轉後神色堅定，打斷村長的話：“村長，您不必勸了，我是一定要離開的。”
村長夫婦怔住。
陸行章身形一僵，袖子裏的手緩緩握緊，早知道剛剛在村民跟前就直接說她要逃。
陸玉紅紅的眼眶裏滿是驚慌，下意識攥緊孟嫵的衣袖，癟著嘴忍著哭意。
“嫂嫂，你當初答應我們的都是在騙我們嗎？”陸斐驟然質問，眼裏翻湧著不甘和責怪，已經被欺瞞的不滿。
幾人拿著道德標槍，一槍槍狠狠紮在孟嫵心頭，封死她要逃走的路。
陸行章冷著臉，低聲道：“不必求她了，她巴不得我們餓死，好擺脫我們這些累贅。”
餓死……
孟嫵驀地想到原書裏兩個小孩的下場，心理防線崩塌。
哎……她真的是欠他們的。
孟嫵下定決心，鄭重開口：“我留到陸行章成年，等陸行章成年，我會頭都不回地離開。”
離陸行章成年還有兩年，她能忍受。
村長小聲“啊”了下，轉頭詢問陸行章的意見，見他沉著臉，替他做主：“行。”
陸行章在村長的催促下抬頭，定定地望著孟嫵，問道：“我成年前，你還會像今晚一樣逃跑嗎？”
“不會，就算你趕我都不會，行了吧？”孟嫵不耐煩地承諾著，“有村長作證，要是我在承諾期間逃跑，你們直接把我交給官府處理。”
辛大娘擔心她反悔，馬上打圓場：“那就這麽說了，你們也算是姐弟倆，少鬧矛盾哈。”
孟嫵就這麽留下了。
四人出了村長家，陸玉和陸斐各自在孟嫵和陸行章肩頭睡著。
孟嫵走在前頭，突兀問了句：“你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