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總要露個臉

瓊林宴熱熱鬧鬧地結束,賓客陸續告辭,孟嫵深深看了眼陸行章,終於明白他為何執意置辦那件偏僻的宅子,又特意給她辦了京城民戶。

如此一來,待端午一過,她便是京中普通百姓,與陸行章無關。

畢竟她的身份往深了追究還是陸行文買來的,實在算不得磊落,日後更是可能成為陸行章仕途汙點。

孟嫵垂眸,慶幸陸行章的周到,但心底卻生出些微的煩悶。

瓊林宴畢,幾人啟程回鄉,皇上賜了兩輛馬車,好讓他舒適些。

陸玉窩在孟嫵懷中,滿麵疲乏:“嫂嫂,還有多久能到啊?”

馬車已經走了小半月,最初在路上的新鮮勁兒已經過去,陸玉難免催促。

“我們已經走了一半了,玉兒累了就睡會兒。”孟嫵摸摸陸玉的頭,將小毯子往她身上扯了扯。

陸玉搖搖頭,小心地換了個姿勢,免得壓到孟嫵。

馬車雖然大,但擠了孟嫵和陸行章兩個大人後,空間也沒有那麽寬敞,陸玉本意是和陸斐在另一輛馬車上待著,可孟嫵擔心她的身體,便執意留在身邊。

陸行章不放心孟嫵和陸玉陸斐單獨在一輛馬車上,也就擠在了一起。

孟嫵看著陸玉這蜷縮的模樣,似乎不太舒服,想了想對陸行章道:“我看玉兒的情況也穩定了,我去別的車上,免得擠著她。”

她還沒起身,陸行章就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自己則起身安然坐在了馬車內的木板上,語氣平淡:“不用那麽麻煩。”

“雖然天漸漸暖了,但你坐在地上還是容易著涼。”孟嫵自知勸不動他,隻得抽出一件厚衣服給他臨時作為坐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從出發後陸行章就盯她盯得特別緊,她不過是多帶了幾件衣服,陸行章就一直旁敲側擊問她緣由。

這小半個月來,陸行章更是幾乎對她寸步不離。

陸玉很快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孟嫵思考了會兒才問陸行章:“行章,你是不是有話想要問我?”

“沒有。”陸行章倒也回答得迅速,答完後就閉目養神,不再理會。

一直到抵達臨安府,孟嫵心頭那團疑雲都沒有散去。

按理說衣錦還鄉要騎高馬遊街,可陸行章從來不是那般性子,便打算低調過府,誰知才進城門,路邊就擠滿了人,個個都抬頭張望著,滿臉興奮。

看到馬車進來,人群一下圍上來,高聲恭喜著陸行章,想要一睹風采。

孟嫵看著外麵熱情的百姓,低聲對陸行章道:“畢竟也是一樁普天同慶的好事,你總要露個臉。”

陸行章撩開窗簾往外看了看,嘴角勾起,笑意卻未達眼底,淡漠地回應:“有何好露臉的,他們當初怎麽為難你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怎麽這聽上去還和她有關係了?

孟嫵也不能按著他的頭去打招呼,隻得作罷。

但馬車還是在書坊前停了下,陸行章下了馬車,給掌櫃的送去不少好東西,掌櫃的感激涕零。

除此之外,陸行章還給當初幫助過孟嫵和他的人都一一分發了薄禮。

一通忙活下來,回到遂安縣已是日落時分。

踏進熟悉的鄉間小路,孟嫵這才長長鬆口氣,問陸行章:“怎麽不見李縣令來迎你?”

“日子還長著呢,他不會趕今天的熱鬧。”陸行章神色淡淡的,自始至終都是如此,仿佛考中狀元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值得大肆炫耀的事。

孟嫵瞧著他嚴肅的表情,忍不住問:“你高中狀元,為何一路板著臉,沒有絲毫喜悅?”

他偏頭與她對視,良久才道:“戒驕戒躁,才能走得長遠。”

說話間已經來到村長屋前,村長一見到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嘀咕著轉身往回走,等陸玉清脆喊了聲“村長爺爺”後,村長才滿臉震驚地看向陸行章。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畢竟都過了日子。”村長又驚又喜。

的確,按照日子算,陸行章早半月前就該回來了。

“路上耽擱了些。”對村長,陸行章總算是有了點溫和,贈送帶回來的財物。

等和村長聊完,天已經徹底黑了,陸行章和村長告別過,回去家裏。

本以為家中定然是野草瘋長,蛛網遍布,灰塵飄滿,卻不想大門手把幹淨鋥亮,打開門,院子裏收拾得妥貼潔淨。

“看來我們的房子委托給了一個很好的人。”孟嫵那點屬於家鄉的暖意此刻才細細密密地冒上來,嘴角彎起:“明日得好好感謝柳月了。”

沈詞一路上都好奇寶寶似的,東看看西瞧瞧,進到客房裏時下意識感慨了句:“孟大夫,這房子真小。”

“我知道了,所以你不必一直說。”孟嫵也不生氣,給他拿了被褥,略微思考後提醒著:“這裏是正兒八經的陸家,你說話過點腦子,不要和行章吵架。”

“放心。”沈詞一口答應。

正此時,燭火忽的晃動了下,沈詞登時警惕起來,收斂氣息,小心地探查著周圍情況。

見他這鶴唳風聲的模樣,孟嫵莞爾一笑:“隻是風吹動了,不必這麽擔心,再說他們也不會這麽著急。”

“萬事小心為妙。”沈詞高度警惕,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小的玉戒遞給孟嫵:“這是枚暗器,若是你遇到危急情況,直接朝襲擊你的人扔過去便可。”

孟嫵自然不會拒絕這好意,順遂收下,正還要勸沈詞幾句,便聽到陸行章沉悶的聲音。

“玉兒在找你。”

陸行章站在門外,眉色淡漠,隻輕輕掃了眼沈詞,沈詞不知為何打了個寒顫。

“好,”孟嫵點頭應了,又對沈詞道:“那你早些休息。”

走出客房,她才蹙眉有些不悅地:“你為何總對沈詞這麽嚴肅?他也沒惹到你。”

陸行章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瞥了眼她的袖口,想到她接過玉戒的那個畫麵,心裏堵得慌。

可是他又沒有立場詢問。

半晌,他聽到自己生硬的聲音:“雖然端午已過,但村長並不知我在外的話,你在村裏還是避嫌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