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看清是誰了嗎
陸行章扇子似的睫毛抬了下，笑意漸濃，低聲好心建議：“別越描越黑。”
見他還在拱火，孟嫵不滿瞪過去，嗔怒著：“就你長了嘴。”
並不想真的惹怒她，陸行章見好就收，擺手笑笑，轉而問道：“你為何不曾問起那日在大成殿的事？”
“什麽事？”
“我說你守製一年恢複自由身。”
他本以為孟嫵好奇心這麽重，一出大理寺便會追問，沒想到連日來她竟然一聲未吭。
孟嫵身形僵住一秒，借著盤藥轉過身背對著陸行章，悶聲回答：“這有什麽好問的，這樣是最好的。”
既能在陸行章過渡時期保護好她和自己，也能在短時間內讓她丟掉原來的那層身份枷鎖。
“你真的不好奇？”陸行章盯著她柔順的頭發，試圖從她的背影揣測她的情緒。
“不好奇。”孟嫵答得飛快。
陸行章還要說什麽，陸玉在裏麵喊著：“二哥，這個字我不會！”
待陸行章去了內院，孟嫵收拾的動作才慢下來，她怎麽不好奇？她都要好奇死了！
但每每和陸行章對視，她就問不出來。
她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怕他隻是權宜之計，又怕聽到想聽的答案，無所適從。
掙紮之間，便錯過了最自然的詢問時間。
放榜當日，為了不錯過這次揭榜，孟嫵特意貼了告示，閉館一日，親自陪著陸行章去貢院。
陸玉陸斐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熱鬧，吵吵鬧鬧的也跟著去了。
龍虎牆下已經圍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兩人來得正是時候，官兵掐著吉時利落扯開紅綢。
一堆人迅速擠過去，孟嫵猝不及防，被迫隨著人流往前，此時半分看榜的心思都沒了，隻顧在人群中打撈著陸玉陸斐。
慌亂間，一隻溫熱的手握住她，霎時讓她鎮定下來，陸行章牢牢牽著孟嫵的手，另一隻手拉著陸玉，陸玉緊緊拉著陸斐。
四人在擁擠的人潮中好不容易站穩，正要看向龍虎牆，最前麵忽然一聲驚呼，前麵幾排人忽地散開來。
有人慌張喊著：“他暈了！”
孟嫵一聽，忙甩開陸行章的手，艱難地邊往前擠邊高聲喊著：“散開一些！”
有百姓認出她來，招呼道：“孟大夫，您快給看看吧，好像是沒有自己的名字，氣暈了。”
聽到她是大夫，其他人自覺遵從她的話，散出一個小小的空間，但都圍著不肯走。
陸行章本打算原地等待，餘光忽然瞥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摸向孟嫵那邊，手裏攥著一把匕首。
他的心猛地攥緊，立即帶著陸玉陸斐擠進去，在那人靠近孟嫵的前一秒高聲警告：“孟嫵！”
孟嫵剛給暈過去的人做完心肺複蘇，聽到陸行章焦急的警告警覺回頭，沈詞不知哪裏竄出來一腳踢翻那人，這瞬間，響起陸斐的尖叫聲。
“二哥——嫂嫂——”
孟嫵和陸行章猛地回頭，一個黑衣人將陸斐夾在胳膊下飛快地離開。
兩人同時追上去，哪裏還有黑衣人的身影。
“孟大夫，我去追。”沈詞飛快地掠過她，麵上滿含抱歉。
孟嫵點頭，眉頭蹙緊：“勞煩你了。”
等沈詞追出去，孟嫵才回頭問陸行章：“你看清是誰了嗎？”
“沒有，他蒙著麵巾，走得太快了。”陸行章神色暗沉，本該是他高中的大喜之日，他卻滿臉肅殺之氣。
陸玉滿臉自責，憋著眼淚：“都怪我沒有牽好小斐。”
“不是你的錯。”孟嫵趕緊抱過陸玉安撫，摸著她的頭輕聲道：“別多想。”
餘光注意到圍觀百姓的打量和猜測，陸行章決定先帶她們回醫館，低聲說著：“先回去。”
“恩。”孟嫵正有此意。
後頭的龍虎牆上，碩大的“陸行章”三個字掛在排頭，將其他人甩在身後。
孟氏醫館內，大門半掩著，外頭仍然掛著歇業的通知。
孟嫵坐在桌邊，絞盡腦汁思考著，試圖在原書中找到蛛絲馬跡，而陸行章正在和鍾賀驍商量著什麽。
片刻後，兩人似乎商量出了結果，齊齊走向孟嫵。
陸行章深思熟慮後開口：“有人目擊小斐被帶到了城外，具體原因不明，但不會要他的命，等他們先開口。”
“就這麽等著？”
“鍾統領會帶人細細排查相關線索。”陸行章盯著孟嫵皺起的眉頭，有心安慰，手微微晃動，想要替她撫平眉間的褶皺。
但他最終隻是沉聲安慰：“你不要太焦心。”
不焦心是不可能的，但孟嫵看了眼還在自責的陸玉，忍住擔憂，平靜地點頭：“有鍾統領出馬，自然不會有大問題。”
隨後又安撫著陸玉，再三保證後陸玉的自責才稍微減輕。
這一等就等到天黑，陸玉年紀小，沒有這麽高度集中過注意力，已經感到疲憊，孟嫵哄著她睡下後重新坐在櫃台後，呆呆地盯著台麵。
陸行章走過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溫聲安慰：“沈詞那邊已經有下落了，你好歹喝口水，別熬自己。”
孟嫵扶額，似是喃喃自語：“我不認識那個人，也不知道是誰綁走了小斐。”
“這是自然，榜下百姓多是素未蒙麵之人，你今日是行善積德，不必愧疚。”陸行章以為她在自責，聲音更柔了。
鍾賀驍遠遠地聽著，不由得多看了陸行章一眼，他和當初在遂安縣對孟嫵的態度可謂天壤之別。
陸行章低沉下來的嗓音帶著魔力，令孟嫵不自覺放鬆。
她僵硬的肩膀鬆懈下來，陸行章順勢靠近，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兩人一站一坐，不發一言，默契地沉默著。
孟嫵此時迫切需要一個可依靠的地方，無暇顧及和陸行章的身份衝突。
亥時三刻，天徹底黑了下來，寂靜的街道終於響起腳步聲，孟嫵猛地回神，起身時沒穩住晃了下，撞進陸行章懷中。
陸行章立即伸手，穩穩接住她，半摟著她入懷，擔心發問：“你還好嗎？”
“我沒事。”孟嫵穩住身形，這才看向大門口。
沈詞麵色沉重：“對方有備而來，鍾統領的人遭到埋伏，受了傷，對方讓我帶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