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血紅色的除夕夜

陸行章吐出一口濁氣,一時沒有回答。

他冬至時隻身入將軍府,便是不想孟嫵和陸玉陸斐牽扯到其中,本以為把他們完全隔絕在外,就能護得孟嫵周全,結果還是找到了她的身上。

見他這愁悶的神情,孟嫵心提起來,小心地猜測:“是我們不該知道的事?”

“不該知道,現在也知道了。”陸行章很快調整思路,滿眼都是對孟嫵的信任:“不過以你的才智,就算知道了也無妨,隻是需得小心安全。”

難得陸行章會再三叮囑安危問題,看來尹府之事的確凶險。

孟嫵連連點頭,信誓旦旦地保證:“我的安危不必擔心。”

陸行章壓根沒聽進耳朵裏,再三思考後和盤托出:“齊太守是鄭大人一黨,尹大人原本中立,但先前妻女中了奇毒,折騰了幾年都無濟於事,有人便猜測是鄭大人為了控製尹府所為。”

鄭大人,她知道。現任首輔,權力滔天,也免不了以權謀私,原書中陸行章靠著扳倒他一口氣升到正三品翰林學士,成為大梁最年輕的學士。

現在還太早了。

“不過都是些猜測,可有實證?”孟嫵問道。

“就是有實證,也無人敢站出來。”陸行章垂眸。

如今正是鄭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時候,誰敢冒風險摸老虎皮?

陸行章繼續分析利弊:“所以你去尹府為尹夫人與尹小姐治病之事,已然傳入有心人耳中,不過大概是覺得掀不起風浪,暫未出麵。”

孟嫵卻覺得奇怪:“既然尹府中毒之事大家心照不宣,為何皇上從不追究過問?”

“權衡利弊罷了。”陸行章幾個字言簡意賅地概括著。

她眉心蹙起,思忖後道:“那邊的情況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日後隻用方子再定時回訪即可,我會想辦法讓尹府自己來醫館。”

保全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遠離危險源頭。

陸行章見她頃刻就有了主意,眼中讚賞,緩緩點頭:“陸玉陸斐那邊不必費太多心思,大將軍府不會讓他們出事的。”

孟嫵點頭應了。

倒也多虧了尹大人,陸行章得以提前兩日回家,雖然家裏白日也仍舊是沒個人影。

孟嫵悶在後院倒騰著,陸行章忙完了回來就在前院看書。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除夕,孟嫵帶著陸玉陸斐貼窗花和的春聯,卻有點心不在焉。

陸行章早早就出去了,料想是完成和尹大人的約定,不知是否順利。

“嘶——”

孟嫵因疼痛猛地回神低呼,原來是剪刀尖劃破了她的手指,鮮血霎時湧出來,一滴接一滴地滴在地上。

她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不安越來越強烈。

陸玉驚的立刻起身進屋,很快拿來紗布和藥粉,熟練地給孟嫵止血包紮。

“嫂嫂,你去旁邊歇著吧。”陸玉已經有了大人的成熟,心疼道。

“哐——”

大門忽然被撞開,孟嫵一驚,連忙護著陸玉陸斐看過去,隻見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走進來。

是陸行章。

她疾步跑過去,卻見到陸行章身後一串血腳印,心髒宛若被一雙無形大手揪緊,忙架著他往裏走。

陸玉陸斐迅速關了大門,上了兩道門栓,還拿一根長長的竹竿子抵住。

到了燭火下,陸行章的情況更為可怖,渾身都被鮮血染紅,他嘴唇泛白,臉上都是血,給那張絕美的臉添了一絲詭異的妖豔。

陸行章似要回答,張口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孟嫵打開藥箱的手都微微顫抖著,忙為他診脈救治。

她一一脫下他的外袍,陸玉陸斐會意端來熱水和暖爐。

孟嫵看到連褻衣都盡數染紅的時候深吸一口氣,定然是傷到了胸前。

她小心扒拉著,有的血漬已經凝固,在她扯到右肩處的衣服時,衣服掛住了,血將衣服和皮膚連在一起。

“二哥……”陸玉眼眶頃刻紅了,不敢再看。

孟嫵輕手輕腳地用溫水潤澤傷口周圍,屏住呼吸緩慢地一寸寸揭開衣服,等完全揭開,她的額頭已經滿是汗珠。

牆外偶有喧囂熱鬧的談笑聲,大小三人卻是半個字都聽不到,隻無言地看著陸行章肩上的傷。

約莫長半截胳膊長,從右肩一直到上臂,雖然不是深可見骨,卻也有了小半個指頭那麽深。

孟嫵喉頭酸澀,洗淨手後開始清理傷口周圍。

“哭什麽,我又沒死。”陸行章不知何時醒了,半眯著眼,隱約看到孟嫵眼中的淚光,試圖勾笑安慰。

但嘴角還沒抬起頭,就被痛得低呼了聲。

孟嫵驚得手下動作更輕柔了。

陸行章緩過氣後眼神驟然縮緊,急切地問:“你的手怎麽回事?”

“不小心被剪刀勾到了。”孟嫵毫不在意,叮囑著陸行章:“暫時少說話。”

不知不覺陸行章的氣息逐漸穩定下來,孟嫵的心卻不敢放鬆,她要檢查下他還有沒有其他的傷。

還沒動作,便聽得一個聲音:“他隻有一個刀傷,其他的血都是別人的。”

孟嫵回頭,毫不掩飾眼中的怒火,沉著聲音質問:“是你惹出來的事?”

鍾賀驍衣衫頭發都淩亂不堪,但比起陸行章整潔許多。

他抱臂靠在門框上,聳聳肩:“我警告過他,不要擅自行動。”

“但是……收益很高。”陸行章瞥向門口,緩緩蓄氣道。

孟嫵顧不上質問鍾賀驍,回頭看向陸行章,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受了不輕的內傷,不要說話了。”

鍾賀驍看著孟嫵緊張陸行章的模樣,心中不是滋味,涼涼道:“他決心入朝為官,這些日後便是家常便飯。”

“鍾統領如果是來說風涼話的,還請移步,今日是除夕夜,陸家不歡迎外人。”孟嫵冷冷地打斷他。

鍾賀驍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掂了掂,隨手扔給她:“不管怎麽說也是我的疏忽,隻是後宮內供的,用著好得快些。”

“多謝,恕不遠送。”孟嫵和他實在沒有什麽好講的,三句不離趕人。

“對了,”鍾賀驍一躍上了屋頂:“最好請示大將軍府加強這裏的看守,否則下次還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