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螞蟻的鉗子

“溫老師怎麽沒來?”林木已經有兩天沒有看到溫老師了。

詞螢雪道:“爬山這種活兒,饒了他那把老骨頭吧。”

陳萬道:“他老人家現在正在山下的田間地頭捉螞蟻呢。”

“要不是為了陪雪雪,我都不來山裏了,跟著老頭子捉螞蟻多有意思。”

劉業忍不住嘀咕一句:“拍馬屁。”

“嘿!我說你這個人怎麽說話呢?”陳萬立馬不高興了,“我那是拍馬屁嗎?我隻是由衷地表達我心裏的想法。心口不一,強行說好聽話才叫拍馬屁。我對溫老師的敬仰之情,那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

詞螢雪看了看陳萬,又看了看陳萬,外公這兩個學生區別還真大,完全就像一對反義詞。

“植物學家那麽多,你為什麽偏偏看上我外公了?”詞螢雪覺得不可思議。

陳萬道:“連我爺爺對溫老師都十分尊敬和崇敬,你說呢?”

見詞螢雪並不大相信,他便認真掰扯起來。

“你啊,就是在溫老師身邊待太久,溫老師對你太好,跟溫老師接觸太多,所以才想當然地以為我們溫老師隻是一個認真工作的老頭子。”

“實際上,他在植物學領域的鑽研,是非常前衛而深刻的。他的研究要是被廣泛運用,那是會帶動整個植物界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

“誇張一點說,如果溫老師的身體能扛得住,再研究個幾十年,絕對能找到讓瀕臨滅絕的植物以它們本身且原始的狀態大麵積生長。理論上,也可以讓滅絕植物重生。”

陳萬又道:“往生活層麵說,老爺子安於寂寞幾十年,潛心研究不問名利,這是很多人根本做不到的事。”

“我爺爺在遇到人生困境的時候,總是會想到你外公,他的豁達,爽朗,灑脫,都是一種至高的生活境界。”

詞螢雪心裏美滋滋的,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外公很好很好了,但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心裏還是那麽受用,比誇了自己還開心。

劉業遲疑了下,問陳萬:“你應該在海南待不久吧。”

陳萬什麽來曆,大家心裏都清楚,母親是大集團公司的一把手,他也就是妥妥的富二代。在很多人看來,陳萬搞研究隻是為了來體驗一下。

陳萬立馬警告劉業:“你少打溫老師的主意啊,我好不容易才成為他的助理,是要一直跟隨下去的。”

見劉業氣餒,又忍不住安慰道:“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等我哪天不做研究了,你就可以上位了。”

頓時,劉業兩眼放光,“真的嗎?”

“當然。”

“什麽時候?”

“下輩子。”

見劉業一臉沮喪,陳萬得意地笑了。

陳萬溜到隊伍尾巴林木身邊,跟他說起了悄悄話。

“你放心,那個劉業沒有你想的那麽壞。”

林木才不相信。

陳萬道:“我找人調查過他,他確實談過很多段戀愛。”

說話間,陳萬掰起手指頭數了半天,“大概十一段感情。”

林木聽得想打人。

“不過都不是他對不起那些女孩兒,反而是那些女孩兒耍了他。”

林木還是不信,“我對他的感情史不感興趣,隻要他離雪雪和我遠點兒就行。”

陳萬繼續說:“你也別一根筋了,他這個人呢,死要麵子,真實情況完全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他這個人,長得好看,家境不錯,衣品又好,總是少不了女孩子喜歡。有些女孩兒啊,你是沒有領教過,那風情萬種,那熱情似火,那主動出擊,嘖嘖,誇張。”

“這個劉業,總是折在那種主動出擊的女人手裏。而且,通常都是人家膩了,就把他給甩了。他自己呢,死要麵子,還非要做出一副是他甩了別人的樣子。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渣男。”

陳萬忍不住笑了,“說真的,他這樣的情況,不是沒看到過,但是像他這麽頻繁被渣,還反被扣帽子的情況,也是世紀少見。”

林木聽了他的長篇大論,並沒有什麽觸動,“我對他的過往不感興趣,那天他做出冒失的舉動,該道歉也道歉了,事情算是翻篇了。既然翻篇了,就不要再來糾纏麻煩。”

陳萬道:“好好好,我會把你的意思傳遞給他的。其實是他找到我徹夜長談了好久,掏心掏肺,哭得泣不成聲的,托我來跟你和雪雪好好說說。要不然,我也不會多管閑事。”

“他不是想求得你們原諒,隻是希望你們不要把他當成變態,覺得膈應。”

林木嘀咕一句:“我要那麽對他,看他隔不膈應。”

陳萬道:“其實呢,我還有一點小佩服那小子,出了這麽尷尬的事,要是換成其他人,估計已經鑽個地縫躲起來了,他居然還總往你們麵前湊,說是想幫忙彌補自己的過錯。”

林木看了陳萬一眼,“好了,不要再當說客了。”

他看了一眼走在最前方,時不時回頭,愧疚地偷看他的劉業。

“那小子要再敢胡來,我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陳萬偷著樂,“記得跟我說一聲,我來看熱鬧。”

見林木揚著拳頭要揍人的樣子,趕緊腳底抹油地跑了。

山下,田間地頭,水稻長勢很好。地裏的蔬菜也長得綠油油的,非常喜人。

一個頭發蒼白的老頭,佝僂著身體,尋找著螞蟻。

他的動作總是慢一拍,一隻又一隻螞蟻從他麵前溜走。甚至有的螞蟻就跟故意要捉弄他似的,在他手上來回繞幾圈,才順著他的手臂,在他慌亂拍打間,重新回到濕潤的土地裏。

忙活了半天,他手裏的玻璃瓶裏隻有幾隻螞蟻。要不是因為玻璃瓶不透明,看不清裏麵的情況,估計定要被路過的人取笑。

路邊時不時有人經過,都很好奇地盯著老頭看。看一陣又覺得無聊,便慢悠悠地離開。

一陣叮叮當當破銅爛鐵搖晃的聲音從遠處響起,慢慢地,那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來到白發老人的身側停下。

“原來是你啊。”

說話的人騎著破舊得像隨時都要散架的三輪車,車熄火後,就側著身,優哉遊哉地閑看起來。

溫恒抬眼一看,這人居然是之前高價訛詐他的強子,臉上慈善的笑立馬變得冰冷。

他不高興地悶哼一聲,重又低頭捉螞蟻。

一隻黑亮碩大的螞蟻就在他的腳邊,眼看很容易捉到,但老頭還是慢了一步,捉了個空。

“哈哈哈哈哈哈……”

皮膚黝黑的強子叔大笑起來,完全無視老爺子憋紅的臉,和不高興的神情。

“老頭子,我就說你最近在忙啥呢,原來來地裏捉螞蟻來了。”

見老頭連理都不理他,才收起笑。

他從三輪車上下來,蹲在路邊,“老頭,我幫你。”

“不用。”溫恒才不要他幫忙。

“你這樣捉,要捉到什麽時候?”強子叔很熱心的樣子,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很氣人。

溫恒忙了一天,收效甚微,本來就有點兒沮喪,被他多說兩句,就更不痛快了。

溫恒擺擺手,“你走走走,離我遠遠兒的,讓我清淨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