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會攝影的植物學家

夜裏剛下過一場雨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越往山裏走,霧氣就越朦朧。

林木走在其中,有種身處內陸山林的錯覺。

在北京上大學的時候,寒暑假也曾跟同學一起爬山。霧蒙蒙的山穀中走過年輕學生的身影,嘻嘻哈哈,仿佛自己也跟山裏的花草樹木一樣自由輕鬆,俗世的煩惱一件也不用去想。

林木今天上山,除了正常巡視以外,還需要去看望七指蕨。

靠近之前發生地震的區域,可以看到不少被折斷的樹。

修複的樹木,掛著輸液藥瓶,綁著大杆子固定,但是,仍然可以看到它們耷拉著,樹葉枯黃幹癟,毫無生機的樣子。

終於來到七指蕨的生長範圍,發現情況同樣不容樂觀,被折斷的地方雖然有在恢複,但是整株植物都很沒有生機,葉子耷拉著,卷邊,邊沿部分呈現出黑褐色。

林木的眉頭緊皺在一起,心情有些沉重。

他觀察了很多修複過的七指蕨,發現它們都存在著同一個問題,傷口的恢複太慢了,導致整株植物都沒有生機。

七指蕨遲遲不肯恢複,很容易帶來嚴重的後果:恢複不好,本來就日漸滅絕的七指蕨將遭受滅頂之災,根本就沒有辦法滿足宮憶他們的需求。

鼠疫是一種非常烈性的傳染病,一旦爆發,後果將不堪設想,整座小島都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變為無人區。水中生物若是感染,被其他陸地上的漁民打撈,將傳染更多人,甚至有可能橫掃全人類。

目前,宮憶說,德裏西可島上的政府對鼠疫高度重視,一旦發現有人患病,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將感染者隔離起來,並嚴格按照要求做一係列的後續處理。

雖然德裏西可島上的鼠疫得到了有效的控製,但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還是需要有專門的藥物。

現在,藥已經研究出來了,技術手段也已經攻克,其他原材料問題也都已經解決,現在隻剩七指蕨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座山的七指蕨是無法滿足宮憶他們的需要了。

忙碌了將近三個小時,太陽已經出來了,陽光透過茂盛的樹葉,柔柔地落在林木的身上。林木簡單吃了一點兒幹糧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林木的人生好像是分階段的,小時候乖巧少言,求學階段嚴謹認真,一畢業就像進入了一個連軸運轉的世界,忙是每天的主題,忙得不可開交是家常便飯。

好像,唯有回到山裏,靠著一棵樹,擁著一片草,才有片刻的愜意和舒服。

這一刻,天地都是寧靜而美好的。

林木睡得舒舒服服,總是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

陽光斑駁地落在這張帥氣堅毅的臉上,懶懶地,柔柔的。

安靜的森林裏突然有腳步聲,和人說話的聲音,縹緲,混沌。睡得很沉的林木對這一切都毫無察覺。

一隻小小的螞蟻順著林木的鞋子不斷往上爬,它靈活地扒開腿毛,登天梯似的。

林木隱隱覺得有些癢,睡夢中迷糊地虛抓了一把。

一隻又一隻螞蟻,排著隊似的飛快往林木腳上爬。有的螞蟻不安分,踢開礙事的腿毛,鉗子精準地咬了下去。

螞蟻叮咬比蚊子厲害多了,像這種熱帶雨林的螞蟻,就算沒毒,其痛感也不輸給小蜜蜂。林木被驚醒,倉皇地站起身拍打被螞蟻叮咬的地方。

他有多慌張,詞螢雪就笑得有多燦爛。

林木這時才注意到詞螢雪來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到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劉業。

劉業不管出現在哪裏,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孔雀似的。

林木眼裏的光頓時暗淡下來。

劉業也知道林木對自己不待見,收斂起笑臉,轉身麵向了別處。

陳萬笑得前俯後仰,“誰讓你在這兒打瞌睡,被螞蟻咬了吧?”

林木問詞螢雪:“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他這時才注意到詞螢雪的手裏有個小罐子,蓋子處有個網狀的透氣孔。

詞螢雪似乎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彎身去捉他腿上的螞蟻。

捉住一隻就往磨砂玻璃罐裏裝。

“捉螞蟻幹什麽?”林木疑惑不解。雪雪不是攝影專業的嗎?什麽時候對昆蟲感興趣了?

“外公需要。”詞螢雪回答。

見陳萬和劉業也都在抓螞蟻,更是疑惑不解,不都是搞植物學的嗎?怎麽突然琢磨起昆蟲了?

不等林木琢磨明白,詞螢雪就指了下樹幹高處一隻碩大的螞蟻。

林木捉住螞蟻,放到了詞螢雪的罐子裏。

林木見劉業和陳萬都沉迷於捉螞蟻,便趁機把詞螢雪拉到了一邊。

他憂心忡忡地問:“雪雪,你怎麽敢跟劉業這種人來往?女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詞螢雪道:“外公需要人手幫忙,研究所裏每個人都有很重的任務,分不開身,隻有劉業正好這兩天閑一點。”

“溫老師需要幫忙?他怎麽沒跟我說?”

“你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如非必要,外公並不想叫你。”

“我是他的助理,為他做事是應該的。劉業又不是他的助理。”

正說著話,兩人麵前的草叢裏走出一個人影,是一臉慷慨正義的陳萬。

陳萬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搞的,捉著螞蟻就來到了林木和詞螢雪麵前的草叢,把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陳萬對林木道:“你放心,有我盯著他,他不敢亂來。”

林木氣憤地喃喃:“不敢?我看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陳萬見氣氛冰冷,走向詞螢雪,“雪雪,螞蟻夠了沒?”

詞螢雪打開罐子看了一下,“應該夠了。”

林木問詞螢雪:“這是要做什麽?”

詞螢雪反問他:“你腦子裏的知識點可比我多,應該知道螞蟻有什麽用處吧?”

林木想了想,“螞蟻在曬幹後研成粉末可以做中藥,不過它並不是理想的選擇。另外……”

“要說用處,就是在古時候,有很多人會利用它的鉗子來縫合傷口。”

“你們幾個,不可能用這麽原始的辦法來處理傷口吧?”

詞螢雪笑了:“我的未來大植物學家,就不能把它們和你的專業聯係起來嗎?”

林木突然想到了,說道:“螞蟻分泌的**對於植物的傷口有促進愈合的作用。”

“難道溫老師想利用螞蟻的這些作用來加速七指蕨的恢複?”

詞螢雪道:“還真被你給猜中了。”

“既然螞蟻捉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去吧,這些小家夥需要被處理之後才能運用到實踐中。”

詞螢雪忍不住調侃:“跟你們待在一起久了,我也變成半個植物學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