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明鏡亦非台
“他對我的體貼開始打折，九折，八折，七折，甚至一折。”
“無意間，我看到了他跟朋友的聊天信息，大家都在調侃他娶了個豪門獨生女，是準富豪一枚。他回應說，她的爹媽都還健康著呢，啥時候才能輪到他？要說好處，也的確占了點兒，車和房確實有，但想闊綽地過日子，沒門兒。其他人起哄說，那就慢慢熬，熬到她爹媽死了，你就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戀愛的時候，我總覺得他是個很率真的人，金貴的、廉價的都能隨心而用，結婚後才發現他會偷摸著掂量每一雙鞋、每一個包，每一支手表的價格。”
“他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們研究所的陳萬，說他是個如假包換的富二代，一支手表好幾十萬，說送就送。隻可惜，他的手表還沒戴一會兒，就被偷渡的那些人給搶走了。”
楊青青的心裏有很多憤怒，但是為了不影響肚子裏的孩子，所以壓著情緒，隻淡然地說：“明明是他自己愛慕虛榮，被人家鑽了空子，拉他上了賊船，到頭來他卻把有些東西往我身上扣。他要真是為了我才搞東搞西的，我消失的這些天，他應該會發了瘋地找我才對。可是，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當然，你也可以說，情況複雜，局麵不是他一個普通人能左右的。但是，真愛一個人，是不會在對方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僅僅配合警方調查就完了。”
一滴淚從楊青青的眼角滑落。
詞螢雪勸慰她：“不管怎麽樣，你現在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他很篤定地愛著你。”
楊青青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欣慰和愉悅，“經過這一劫，我的確領悟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
原來，成長，真的就是突然之間的事。
隻是，那個讓她突然成長的人不值得原諒。
詞螢雪有些擔憂地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楊青青道：“還能怎麽辦？回三亞後第一件事就是離婚。像他這樣的人，實在不配給我孩子做爸爸。”
離婚這種事對詞螢雪來說太超綱了。
“就不……考慮考慮？”
“有什麽好考慮的？一段錯誤的婚姻，如同一灘爛泥。我為什麽要讓自己深陷在爛泥裏，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還要假裝微笑，讓別人誤以為我感情完整幸福？”
“你爸媽不會阻撓你嗎？”離婚這種事，對很多女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不是自己不敢做決定，而是身處在複雜的情感牽絆中，有太多東西需要顧及了。父母，孩子，親戚，甚至有時候連同事怎麽看，也會成為考慮因素。
楊青青很瀟灑：“我爸媽要知道是這麽個情況，不等我開口就會勸我離。他們生我養我是希望我能感受這個世界，體驗式地過一生，而不是給誰當任勞任怨的妻子，做情緒的沙包，更不是為了忍辱負重，委曲求全。”
“感情這種東西，彼此真誠的時候就金貴無價。但是，隻要一方不真誠了，就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東西不值得我拖拖拉拉，離，直接離。然後我就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安安心心地養胎，等待我的小公主或者小王子幸福地降生。”
楊青青說道：“其實真的很想讓江躍看看漁村那些人的樣子。他們為了錢什麽都願意做，殺人放火無所不用其極，可是到頭來他們身上又有幾個子？被錢操控，最終一無所有，安心生活，才是幸福的最終歸宿。”
“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得這個道理，我也沒有必要多費口舌。夫妻一場，走到現在戛然而止，有些意外，但完全可以接受。”
詞螢雪道：“他和偷渡的人成為同夥，應該會坐牢吧？”
林木道：“拋開小楊和他的感情糾葛，客觀地說，其實他在整件事情中也是受害者。他是被崔先生一夥人利用、控製，所以才配合的。而且，進入核心實驗室動手腳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崔先生的人。”
楊青青不想再說江躍的事了，“我們說點兒別的。”
詞螢雪感慨起來：“這次我們能成功脫險，全靠你，太謝謝你了青青。”
楊青青道：“其實我也是在看到你們在土屋留下的痕跡時，才猜到你們並沒有被浪打走。說真的，如果不是察覺到你們還活著，給了我莫大的活下去的勇氣，我真的堅持不到現在，也不可能想到辦法脫身。”
說到這事，林木心裏一直有個疑問：“那被浪打走的那對男女是……”
楊青青回答：“他們本來一直生活在村子裏，平時不敢出現，就躲在土屋那裏。沒有食物，誰都熬不住，他們不得不想辦法到海裏找吃的，結果遇難了。”
林木突然想起來，在很多年之前，漁村就有一對乞丐。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隻知道他們在這一帶生活很多年了，喜歡在漁民靠岸的時候上去討些魚蝦，說些吉利話當回報。小時候，林木還給他們送過外婆做好的魚幹。
想到是熟悉的人，替他們擋了劫難，林木心裏有說不出的難過。
詞螢雪道：“還有一件事必須要感謝你，你把鐵皮屋那一帶當成散步的私密領域，才讓我們不被發現，不然我們肯定完了。”
楊青青道：“我也是無意間看到你的身影從鐵皮屋的門口一閃而過，怕別人發現你們的蹤影，就讓陳遠把那個地方讓給我。”
“還好，大難不死，我們都活過來了。”
楊青青突然側過頭，凝望著詞螢雪：“很羨慕你，真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詞螢雪的手正好在林木的掌心，兩人的手緊緊地握著，唯恐失去彼此。
突然，走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在病房的門口。
“溫老師……”林木看到溫恒的那一刻，有些慌張。
“外公？您怎麽這麽快就來了？坐火箭也沒這麽快啊。”詞螢雪想開開玩笑，讓外公不至於太緊張。
結果，溫恒氣得直瞪眼：“坐火箭有什麽用？幹脆坐炮筒，直接把那些壞人炸成渣！你啊你啊，這些天到底經曆了什麽？把我擔心死了。今天本來我就要摸索著去林木外婆家的漁村的，但是，剛上車就接到了電話，說你們在醫院。”
楊青青說得對，愛她的人，在遇到這種情況時，絕對不是隻是配合警方。
陳萬也一路追進了病房，“溫老師，您慢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