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誰也沒有放棄誰

短短幾十米的路,她卻用了一個多小時。

她的視線在廢墟上一遍一遍地掃過,突然,她眼神一滯,發現廢墟的下方,有個黑漆漆的小洞,洞口外的黃泥上有一根手指!

手指上沾滿了泥,如果不是詞螢雪足夠細心,根本不會發現。

“外公……林木!”

詞螢雪的心像突然被踩碎了一樣,巨大的悲痛讓她變得慌張崩潰。

她擔心自己貿然靠近會引起坍塌,便找來一根細長的樹枝,先用樹枝撥弄了一下手指。

“林木?”

“外公?”

想到外公年齡這麽大了,還被樹幹撞壓過,現在又埋在廢墟裏,不知道撐不撐得住。詞螢雪淚如泉湧,視線不清,隻能一次次用袖口抹掉眼淚。

終於,手指有了動靜。

突然,她聽到一聲咳嗽。

咳嗽一起,細碎的沙子往下滾落,引起更劇烈的咳嗽。

是外公的聲音!

他還活著。

“外公!”詞螢雪像孩子一樣哇哇哭了起來。

溫恒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片漆黑,視線被泥沙石塊擋住。石塊與泥沙有一條小小的縫隙,視線穿過縫隙,看到了哇哇大哭的詞螢雪。

哭得這麽厲害,說明她沒什麽事。溫恒如此想著,心安了些。

眼看詞螢雪要過來,溫恒虛弱地叫住她:“你別動!雪雪……咳咳……我沒事。”

怎麽可能沒事!

“外公,你那裏情況怎麽樣?”

溫恒感覺身上有什麽軟乎乎的東西壓著自己,別扭地抬起頭,什麽也沒看清,但能感受到是個人。

“林木?”他輕喚了一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詞螢雪問:“林木就在你身邊嗎?”

“沒在我身邊,在我背上。”溫恒喃語一般,“我還想讓他小子背我,結果跑到我背上來,要我背他了。”

溫恒嘴上說著俏皮的話,心裏卻難過得不行。

溫恒小心翼翼地騰出發麻的手,想去試試林木的鼻息,看他還活著沒。

結果,他根本沒法抬起手,太酸太麻太漲了。

溫恒難受得臉都扭曲了。

他想看看林木的情況,艱難地轉過頭,卻被林木的頭發掃了臉。

“阿切……”

溫恒猛地打了個噴嚏,導致頭頂的泥土沙石鬆動,掉在了他身上。

“林木!”溫恒感受到林木還有微弱的氣息,便急切地喊他的名字。

林木腦袋還清醒著,聽到了溫恒急切的輕喚,但他已經對身體沒有什麽感知了,隻有大腿些許的僵麻,提醒著他,他還活著。

“溫老師……”林木想張嘴卻隻能發出非常含糊輕微的聲音,這時才發現嘴裏全是沙子。

狹窄的坑洞裏,林木趴在溫恒的身上,兩隻手臂卻硬撐著。

詞螢雪的心情幾乎到了崩潰的邊沿,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認真觀察了許久之後,發現林木的身上有一根橫木。

這根橫木的上方,是一大片廢墟。

如果要把林木和外公從廢墟裏救出來,得先解決一個問題:絕對不能讓橫木砸下來,否則的話會有“蝴蝶效應”,牽一發而動全身!

詞螢雪拖著受傷的腿,找來幾塊方正的大石頭,墊在橫木的下方,讓橫木中間空出來。

她在做這些的時候,體力已經高度透支,隨時都要暈過去了,但依然咬牙堅持著,沒有哭也沒有叫,隻有在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才停下來喘息兩下。

處理完橫木的問題後,詞螢雪用一根很長的結實的木枝探路,想走過去把林木和外公從廢墟裏救出來。

這麽久了都沒有聽到林木的聲音,她太擔心了,實在沒辦法等待救援隊。

溫恒用手感受了一下廢墟外的情況,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眼前的廢墟有一片區域比較結實,不會因為有人經過就坍塌。

詞螢雪用木棍探測著找到那片區域,腳提不上去就用爬的方式過去。

她與林木、外公的距離還剩下十米,八米,六米……

因為用了力,包紮的傷口又流出了血。

劇烈的痛,和虛弱的身體,讓她寸步難行。

她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沒有力氣了,她就趴在地上,休息一會兒。

迷迷糊糊間,仿佛有了睡意。她很害怕這種感覺,低頭咬住手臂,用清晰地痛感來讓自己恢複清醒。

溫恒看到這一幕,心裏不是滋味,默默流淚。詞螢雪從小就愛跟在外公身邊,對外公的一切研究都很感興趣,那時候溫恒還高興地掐著她肥嘟嘟的小腰,把她高高地舉在空中,對一屋子的家人炫耀,說外孫女將來長大了肯定會繼承他的事業。然而,待詞螢雪稍微長大一點,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了,就義正言辭地告訴外公,她喜歡外公研究的植物,想把它們拍下來,並不喜歡外公的研究。溫恒想說服外孫女喜歡上植物研究,外孫女卻偏偏總是嘟著嘴拒絕。就這樣鬧鬧騰騰地長大,從三歲到十三歲,再到畢業……

“孩子……”溫恒哽咽。

終於,詞螢雪爬到了溫恒的麵前。

“外公……”詞螢雪躺在地上,沒有一絲力氣,“等我休息一下。”

詞螢雪一放鬆下來,就有巨大的困意襲來,她把手放在嘴邊,用力地咬下去。

然而,嘴上已經沒什麽力氣,自然也咬不出什麽痛感。

溫恒知道她現在已經精疲力盡,虛弱得不行了,可是,真這樣下去,她自己也會死在這兒。

“雪雪,不能睡。”

詞螢雪慘白的臉上,浮起笑容,“外公,你放心,我隻是累了,休息一會兒,恢複力氣就把你救出來。你的研究成功了,還沒到外婆那兒去要獎賞呢。”

詞螢雪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弱。

溫恒道:“你別睡,先把林木拉出來,他壓著我太難受了。”

他不是真的要為難外孫女,而是真怕她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詞螢雪的眼皮太重了,根本就睜不開。

溫恒又道:“這小子,剛才暈過去了,迷迷糊糊間居然都還在喊宮憶的名字。這種情況下,怎麽不見宮憶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