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海永壽

晚上六點半的海南,地麵還有沒來得及退的熱浪,就連路邊的花草也都籠著一股熱氣。

林木開著電動車,載著詞螢雪奔向海邊。

度過一劫的詞螢雪特別放鬆,天地開闊,心情也爽朗。她伸出兩隻手,掌心感受著風。

風從一開始的微熱,到漸漸涼下來。臨近海邊的時候,風已經有了潮濕的感覺。

沿途是挺立的椰子樹,掛著無人問津的椰子。

林立是那種少言寡語的人,詞螢雪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和其他從內陸來海南的女孩兒一樣,對沿途的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和熱愛。

“你看到那棵椰子樹了嗎?好彎啊,像要抄別人作業的小學生。”

“那邊居然有鬱金香,好大一片。原來海南也有鬱金香啊。”

“林木,那是不是芒果?”

林木總是無奈地笑笑,有時候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上一個問題,她就已經又問出兩個問題了。

車在海邊停下,兩人沿著小石子鋪的路走向大海。

石子路的盡頭是沙灘,柔軟細膩的沙子還有些熱氣,詞螢雪把鞋子脫下來,小心地踩著沙子走向大海。

林木有些詫異,他對攝影不太懂,但一些基本常識還是有的。拍攝海洋晚霞,應該找高、遠一點的觀景台,可是,詞螢雪卻直接朝著大海奔去了。

詞螢雪小心地走出幾步,適應了沙灘,小跑了起來。

海風撩起她的長發和裙擺,美得像一幅畫。

林木拿出相機,想拍下這一幕,卻又覺得不太合適,悄悄把手機收了起來。

詞螢雪衝林木招手,“林木,快來,這邊沙子好軟!”

詞螢雪像個孩子一樣,嬉鬧著。

林木也把鞋脫了,踩著柔軟微熱的沙子走向詞螢雪。

待林木靠近了些,詞螢雪突然彎身抓起一把沙子撒向了林木。在林木還沒回過神來時,又咯咯笑著轉身跑向了大海。

被捉弄的林木紅透了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是待在原地等她玩水,還是去追她,跟她一起玩水。直到詞螢雪連喊了好幾聲,他才小跑著到了詞螢雪身邊。

和剛才一樣,他剛靠近,詞螢雪就捉弄他,把他雪白的襯衣潑得全是水。襯衣是那種輕薄的紗質,雖是長袖卻防曬又涼爽,一沾水就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顯露出明顯的肌肉輪廓。

詞螢雪被眼前這一幕給驚住了,“可以啊林木,身材不錯啊,連腹肌都有。”

要不是看林木的臉紅透了,詞螢雪真想讓他把衣服撩起來,數數看有多少塊腹肌。

林木為了岔開話題,問道:“你不是想拍照嗎?”

他指向天邊唯美的晚霞,“現在正是時候。”

詞螢雪卻說:“這麽好的景色,不身臨其境地玩一會兒,太浪費了。至於拍攝,下次來也可以。我發現啊,海南這個地方太好了,舉起相機胡亂拍一氣都能出大片,不愁沒片子。”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非常著急的催促:“大小姐,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趕緊拍一組素材回來吧,我們等著急用呢。”

“快救救急,下次我去申請給你的片子漲價行不行?”

詞螢雪掛完電話,隻好無奈地拿起相機。

詞螢雪對著遠方調試了一陣,又一個猛子紮進水裏,在水裏擺弄了一陣相機後,浮出水麵,衝林木招手。

林木擔心地問:“相機……”

詞螢雪笑了,“手機能戴防水外套,相機也可以啊。”

“我沒模特,要不你來當我模特吧?我會付費的。”

見林木很遲疑,她笑了,“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林木不是計較報酬的問題,隻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讓患有社交恐懼症的人站到別人的視線裏,被高清的攝像頭捕捉表情,那太折磨人了。

“怎麽了?”詞螢雪見林木遲遲沒有給她答複,有些失落。

林木心一橫,說:“你要我怎麽做?”

詞螢雪被他如臨大敵和煞有介事的樣子給逗樂了,“你會遊泳吧?”

這是自然,在海南生活的人,很少有不會遊泳的。

林木不僅會遊泳,還遊得特別好,潛水這一塊兒也絕對沒有問題。但他在回答詞螢雪時,很靦腆,隻說:“也許……會吧。”

一開始詞螢雪以為他真的隻是稍稍會一點遊泳,隻讓他在海邊做了些簡單的動作。等拍到後麵,林木放開了,才發現他遊泳技術好得不得了!

詞螢雪如獲至寶,不打算放過他,讓他在水裏翻騰跳躍。

晚霞之下,少年在海邊自由暢快地享受自然的美好,畫麵太唯美,太有意境,也太符合約稿方“人與自然”的主題了。

詞螢雪越拍越來勁,如果不是夜幕降臨,她真想一直拍下去。

兩人坐在夜幕下的礁石上,感受著微微帶著暖意的風,心情暢快而輕鬆。

其實,詞螢雪還是會偶爾想起之前在山裏的經曆。每每想起,都會陣陣後怕。

“林木,其實,在山裏的時候,我一度以為我不會活著離開了。”

提到山裏的事,林木心裏充滿了愧疚,雖然一個字也沒說出口,但他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了。

他……真的很後悔帶詞螢雪上賊船,讓她扮成自己的樣子,進入山裏巡視,混淆竊木賊的視線。

萬一詞螢雪出了事,他哪怕死一萬次,也不足補償。

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黑壓壓的海麵,浪花翻滾的聲音有些倦懶,聽得人睡意陣陣。

詞螢雪喃喃起來:“經過這件事後,我才意識到,這座島上的每一片森林,每一株草木,都是無數護林員的心血。不知道多少代人,經曆了多少危險,才終於有如今這片雨林的樣子。”

“太不容易了。”

詞螢雪看向林木,夜色朦朧,她隻能看到林木模糊的輪廓。

“你真的很偉大,讀了那麽多年書,不急著掙錢變現回本,卻跑到山裏來做護林員。”

夜風撩起詞螢雪的頭發,散發出淡淡的香味,讓林木有些心神不寧,他的聲音很溫柔,但不是平常的溫柔,帶著呼吸被遏製的一種克製感:“你之前也說了,我是因為想要逃避人群,所以才回到山裏。”

“這座島的海洋太受人矚目了,有很多人保護,反而是山,相比較而言,少有人關注。這樣也挺好的,可以讓我清清靜靜。”

詞螢雪心裏受到觸動,山海永壽,都是因為有無數像林木這樣的人在負重前行。

“林木。”詞螢雪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平時管轄巡視的範圍,有什麽沒有什麽,是不是隻有你們管護站的人知道?為什麽那些小偷會清楚小山洞的位置?”

詞螢雪所說的,也正是林木心裏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