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風裏的舞者
“當年的我，也相信他會永遠愛我，隻愛我。哪怕天塌下來，這個事實也不會改變。但是，時間教會我從浪漫的歌頌者變成現實裏的流浪人。”
“先生當年……”
鬱菲沉吟了許久，才在美好的回憶中說出沉沉的幾個字：“是真好啊。”
“那時候的我們，也是真好。”
她說：“其實我一直都是比較清醒的人，我知道這世上有些男人人品低劣且遊手好閑、無所事事，有些男人徒有其表、虛偽膚淺。遇到先生後，我才知道，原來有的人真的可以打破你一些偏見，走向你，溫暖你，然後跟你攜手走下去。”
“隻是……世事無常。”
鬱菲的眼角有一滴清淚。
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話鋒一轉，說：“你要找的人，在海曼研究園西南角的廢棄實驗室，那裏堆砌著很多廢棄的有毒物品，要小心。”
聽到這話，詞螢雪顧不上許多，跑著離開了別墅。
鬱菲看著詞螢雪匆匆跑遠的背影，對身邊的人道：“你說，要是讓這幾個中國人死在研究園，先生他會不會攤上大麻煩？中國這幾年，不好惹。”
沒人敢在這種情況下回答夫人的話。
鬱菲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這幾年給先生惹了不少禍，卻還是無法動搖他分毫。是我低估了他的實力，也是他藏得夠深。”
一轉眼，鬱菲的身後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穿著幹練的定製西裝。但這種西裝，不管多好的氣質，往身上一穿，就能看出是替人幹活兒的職業，絕非主家。
“夫人，要做了這幾個中國人嗎？”
鬱菲的眼神變得玩味起來，“不，讓他們活著。”
她真的很想殺了他們，這樣，海曼研究園和中國就算結下了梁子。
歐洲多國都以經濟為重、利益為大，資本家的眼睛隻看得見錢，但中國不是。殺了他們的科學家研究員，他們會死追到底。
可是……
她突然不想這麽做，她不知道如此仁慈是因為本心就不愛殺人，還是為了保護詞螢雪和林木這段彼此熱烈、真誠的感情。
詞螢雪離開別墅，差點兒被一輛白色的小車給撞到。
開車的司機嘰哩哇啦地用方言罵了兩句，詞螢雪無心理會，繼續往前跑。
她跑出幾步後，才注意到，車上副駕駛的門打開後，走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林木？”
在看到林木的那一刻，詞螢雪感覺整個世界都亮了。
林木的雙腿走路並不靈活，顯得狼狽，詞螢雪趕緊上前扶著。
“林木！”
她熱淚盈眶。
林木捧著詞螢雪的臉，認真地打量著她，見她沒事，心裏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帶你回去，帶你回國。”
詞螢雪拉著林木，“我們要去找劉業，他現在很危險。”
林木看了一眼出租車，“你先坐車走，我去看看情況。”
詞螢雪不肯獨自離開，“異國他鄉，就我們幾個人，誰也不能離開誰。”
她如此堅定，林木也就沒再說什麽，跟著她一起去了研究園。
本以為研究園戒備森嚴，沒想到居然找到一處沒人看守的側門，往裏走了十多分鍾後就到了一處廢棄地帶。
寬敞的平地上，立著三棟八層樓房，每一棟都特別寬大，隨處可見廢棄物。
冷風卷來，廢棄的塑料紙翻飛不止，像絕望的舞者跳著詭異的舞蹈。
他們聽見風裏有哐當哐當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砸動鐵物。
“是那邊。”詞螢雪指著西南方向的一棟廢棄建築。
詞螢雪帶著林木一路奔跑。
林木跑得很吃力，卻沒有一步遲緩。
終於，他們找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廢棄樓的第三層。
一堵厚重的鐵門被撞得顫抖。
林木用手拍打鐵門，試圖弄出點兒動靜。大概是裏麵的人弄出的動靜太大，也或許是鐵門太厚重，並沒有什麽反饋。
林木從地上撿起一根大木棍，用盡全身力氣，砸在了厚重的鐵門上。
終於，那砸鐵門的動靜停了下來。
詞螢雪發現這堵鐵門是從外麵上鎖的。上鎖的方式很簡單，就是用一根彎曲的鐵棍卡住鐵門。隻要把鐵棍取走，大門就開了。
詞螢雪跑去摘了鐵棍，林木把大門推開了。
厚重的鐵門推開後，他們終於看到了裏麵的景象。
一個高大的男人，頹廢不堪，像個乞丐，抱著一個鐵皮桶，朝著他麵前的鐵柵欄一下一下地砸下去。
“劉業！”詞螢雪和林木看到劉業這般模樣，心疼不已。
劉業看到詞螢雪和林木時，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懷疑是中了毒，出現了幻覺。
詞螢雪想把劉業救出來，可他們之間隔著鐵柵欄。
詞螢雪四處張望著，尋找破門救人的辦法。突然，身後響起暴躁的狗叫聲。
一個穿著黑色工裝服的男人牽著一條齜牙咧嘴的比特犬走來，用純正的英文說：“這不是你們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比特犬作為凶猛的烈性犬，在經過良好的訓練之後，可以在短短數秒鍾內把一個活人活活撕碎。
隻要這個男人鬆開繩子，詞螢雪、林木以及劉業都會變成一地肉渣。
突然，男人的對講機響了，有人告訴他：“不要為難他們。”
“可是，海曼先生說……”
“違抗海曼先生，是死。得罪夫人，生不如死，你自己選。”
男人握著狗繩的手拽了下，齜牙咧嘴的比特犬竟收起了獠牙和凶悍的樣子，後退好幾步。男人帶著它，轉身離開了。
在他腳踩過的地方，亂糟糟的灰塵裏，有一把小小的鐵皮鑰匙。
詞螢雪突然反應過來，撿起鑰匙，找到了開鎖的地方，打開了鐵柵欄。
劉業從鐵柵欄走出的那一刻，淚如雨下，衝著林木大喊：“我去你大爺的，你要再晚來幾分鍾，我就死了！”
“老子一世英名，風流倜儻，帥得一塌糊塗，到頭來居然是被狗咬死。要是傳出去，老祖宗都跟著丟臉。”
詞螢雪和林木都被這話給逗笑了，三人含著淚，相互攙扶著，離開了廢棄的實驗室。
走出一段距離，四下無人後，三人忍不住談起這古怪的海曼研究園。